第19頁 文 / 季葒

    「我、我錯了，我不是真的想害死你……」其實她對自己做過的事感到萬分懊悔，愧疚不安，才會偷偷跑來看他。「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她一直跟他說抱歉，哭得傷心極了。

    「我變成瞎子，你應該高興才對不是嗎？還是你現在其實是因為太高興自己報復計劃成功，才會喜極而泣？」雖然看不見，但伊崎理惠的哭聲清晰的鑽進他的耳朵裡。

    「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她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完全沒想過會害他失明。

    「現在說對不起已經於事無補，除非你願意捐出你的眼角膜給我，否則我一輩子也不會原諒你！」

    他恫嚇她，語氣嚴厲駭人。

    「捐、捐眼角膜？那我不是會變成瞎子？」她嚇得臉上血色盡失，一想到自己後半輩子將跟黑暗世界為伍，她幾乎嚇暈過去。「段熾赫，我求你別這麼殘忍，我知道我錯了，我願意承擔罪責，要我捐眼角膜，我真的做不到……」

    她跪在他面前，抱著他的腿，哭著哀求他。

    「殘忍？比起你用車把我撞成瞎子，我對你算仁慈了！我們明明連朋友都談不上，我卻照顧了你三年，運用勢力幫你擋掉很多醜聞，避免你被抓去坐牢……伊崎理惠，我做的比朋友還要多很多，但顯然你根本一點都不懂得感激。」他冷冷的起身，拒絕聽伊崎理惠的求饒。「沈特助。」

    「總經理，有什麼吩咐？」沈特助過來攙扶他。「這件事交給你處理，如果她不願意捐出眼角膜，那就交給警方處置，她必須為她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

    交代完畢，他揮揮手，示意沈特助把人帶走。

    「赫，求你放了我，我不想坐牢，我也不想當一輩子的瞎子……我錯了，求你放過我好嗎？我保證再也不會做傻事，我會永遠在你面前消失，我會永遠待在日本，不會再來台灣——」她飛奔過來，抓著他的手臂痛哭求情。

    他冷酷的揮開她的手。「我怎能知道你的話可信度有多少？」

    「我……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才能讓你相信，但我是真的後悔了，我說到一定做到，我再也不會出現在你的面前。」她伸出手，卻不敢再碰觸他。

    「你不知道該怎麼做是吧？那你可以問問我的律師團，他們會告訴你，你該怎麼做才能取得我的信任，讓我放你一馬。」

    他其實並不想讓伊崎理惠坐牢，這場車禍所受的傷他都認了，但為了保護趙嫣然，他必須將伊崎理惠永遠趕出台灣，確保她永遠都不會再來傷害他和他心愛的女人，以及他跟嫣然未來的孩子。

    「你怎麼說我都照做，只要你能原諒我。」聽見他肯放她一馬，她感激的向他道謝。「我都照辦，一定都照辦。」

    「沈特助，律師團什麼時候會到？」很好，只要律師團能擺平伊崎理惠，相信他跟嫣然的危險都可以立即解除。

    「應該……」

    叩叩！

    沈特助才要開口，門口傳來敲門聲。

    「進來。」段熾赫循著敲門聲轉而面向病房門口，失明讓他的聽力變得敏銳。

    「總經理好。」一群人走進來，總共來了四名律師，這些人都是段氏集團聘雇的知名律師。「請問總經理有什麼吩咐？」

    西裝革履、表情嚴肅的四個人，站在段熾赫身旁，一臉恭敬。

    「該如何整治這個害我失明的兇手，你們就看著辦吧！」他的語氣冷冽。

    律師們同時將視線落在一臉狼狽淚痕的伊崎理惠身上。

    伊崎理惠驚慌的眼對上這群律師，臉蛋頓時一片慘白，身體不斷的發著抖。

    ★★★

    伊崎理惠被送回日本的隔天，段熾赫就決定再度進入手術室，動刀清除腦子裡的血塊。

    在跟醫生進一步討論手術細節之前，他打了通電話給趙嫣然。

    她告訴他，她已經被沈特助接回台北來了，目前住在阿姨家，一切平安。

    聽著她的說話聲，他心有點痛。

    他很想念她，但目前還是無法跟她見面，接下來的手術是否成功，將是他能不能跟她見面的關鍵。

    「無論要付出多少代價，你都得讓我恢復視力才行。」段熾赫在醫師查房時，告知自己想要接受第二次手術的決定，並且囑咐醫師，無論如何一定要讓他的眼睛恢復正常。

    「我先檢查看看目前的狀況，假如狀況有改善的話，或許根本不必大費周章的動刀。」醫師輕輕解開他傷口上覆的紗布，進行例行檢查。

    第0章(2)

    經過檢查之後，他發現段熾赫的眼瞳對光源已經有了些許反應。

    「如何？」他也感覺到了，覺得自己好像隱約看到光線，心中微微一震。

    「恢復情況比想像中的好，我看暫時先不要安排手術，只要配合必要的治療和服藥，並定期檢查眼睛的狀況，再過一陣子，也許就可以漸漸恢復視力了。」醫師樂觀的下結論。

    「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站在一旁的沈特助驚喜莫名。

    「是啊，真是太好了……」他坐在病床上，消瘦的嚴肅臉龐，緩緩露出了一絲笑容。

    他與嫣然見面的日子，不遠了。

    「恭喜你了！等一下護士會把藥送進來，記得按時吃藥啊！」醫師拍拍他的肩，又叮囑他一些注意事項後，繼續到其他病房巡房去了。

    「先別告訴嫣然，我還需要一些時間。」醫師離開後，他轉頭命令沈特助。

    「我知道。」沈特助可以理解上司的想法。「對了，今天一早我去接趙秘書回台北時，我聽到她在浴室裡一直嘔吐的聲音，後來她臉色蒼白的走出來，看起來瘦了很多，氣色也不太好……」

    「她怎麼了？」他的語氣有著濃濃的憂心。「你沒問她嗎？你有沒有帶她去看醫生？」

    「我問過趙秘書，她只說她胃不舒服，才會嘔吐，我提議帶她去看醫生，但被她回絕了。」沈特助十分擔心。「總經理，趙秘書在電話中沒跟你提起這件事嗎？」

    「沒有，她沒說。」他伸手摸索放在枕頭下的手機。「我現在打電話問她，她到底怎麼了？人都生病了，還跟我說一切平安，真是令人生氣。」

    看著上司一臉焦急擔心的撥號，沈特助失笑的搖搖頭，識相的走出病房，不再多說什麼。

    趙秘書的事就交由總經理自己操心吧，他得回公司處理累積的成堆公事，否則今晚又得加班到深夜。

    沈特助離開後，段熾赫卻一直聯絡不上趙嫣然，把他給急死了。

    就在他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時，病房門在此時悄悄的被打開了。

    「沈特助，快幫我去找嫣然，你馬上帶嫣然去檢查，看看到底胃出了什麼問題，才會一直嘔吐？」耳朵敏銳的他，聽見細微的開門聲，以為是沈特助去而復返。

    再也忍不住思念，偷偷趁沈特助離開後進入病房的趙嫣然，愣在門口，面對將她錯認成沈特助的段熾赫，震驚的瞠眸以對。

    「誰？誰在那裡？」沒聽見預期中的回應，段熾赫驚愕的咆哮。「是誰未經過我的允許擅自闖進來？」

    他心裡默默祈求，只是一個走錯病房的病人。

    「你……看不見？」瞬間領悟這個事實，趙嫣然驚喘低呼。

    該死的！怎麼會是她?!

    段熾赫臉色一陣青一陣白，他握緊拳頭，嘴唇緊緊抿成一道嚴厲的線條，神情閃過一絲狼狽。

    「赫……」眼眶一紅，她朝他走過去。現在她終於明白，為何他執意不肯讓她進入病房探視他，因為他不想讓自己擔心難受。「別再躲我了，我已經來到你的面前，我也知道了真相，你就別再逃避了，讓我留下來照顧你好不好？」

    她細白的小手覆在他緊握著的拳頭上，輕輕的將他僵硬的手指一根一根扳開，與他手指緊密相握著。

    他抿唇不語。

    「赫，我想念你，你如果還堅持要趕我走，我跟你保證，我再也不會讓你找到我。」她另一手捧起他的臉，細細端詳，溫柔的語氣卻吐出堅定的威脅。

    「不准給我鬧失蹤，不准！絕對不准你有這種念頭！」面對她的威脅，段熾赫心驚膽跳的張開手臂抱住她，抱得死緊，幾乎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我說不準，你聽見了沒有？還有，你得立刻給醫師檢查看看，到底胃出了什麼問題，怎麼會一直嘔吐？」咆哮聲帶著強大的恐懼感和濃濃的關心。

    「你不要趕我走，讓我留下來照顧你，我就不會鬧失蹤，也會乖乖接受醫師的檢查。」她反手溫柔的抱住他寬闊的背，安撫的輕輕拍了拍。

    聽見她提的交換條件，他渾身一震，瘦削的臉浮現掙扎神情，將她抱得緊密的手臂鬆開了一些。

    她低頭看著他天人交戰的神情，靜靜等著他的答覆。

    等了好久好久之後，他終於掀動了那張一直緊抿著的薄唇。

    「好，我不趕你走，你留下來，從現在開始，你都不准離開我。」他霸道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