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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頁 文 / 鏡水

    霍非儀一愣,感到不解,想著要喚住她,不知怎地竟一時沿用了高中時的方式,伸手拉住她的馬尾。

    如果不是旁邊還有其他人,其實他也不會覺得自己哪裡錯了。

    發現引起別人注視,他連忙收手,望見汪只晴轉過頭來看著他。

    因不知怎麼解釋,索性不解釋,他硬是忽略那股尷尬,只能壓低聲道:「你不留著一起開會?」

    她搖頭。

    「這是總經理召集高級主管商談的私人會議,我沒有在邀請之列。」

    「喔。」原來如此。

    第2章(2)

    目送著她走出會議空,霍非儀坐了下來。會議室裡的幾個人他都不認識,眼神一對上,他們就朝他微笑,他感覺不自在極了。

    好不容易等到兄長進來,可會議才一開始就讓他覺得待不下去了。

    「我想你們各位應該都知道了,這位是我胞弟霍非儀,將會在本季加入公司,希望大家先認識認識。」

    聽見大哥這麼對眾人介紹,本來坐著不想引人注意的霍非儀,只得拉好西裝站起身。

    五、六個人的眼睛望著他,他僵硬到不行,勉強露出笑容,道:「我是霍非儀,各位好。」說完就趕快坐下。

    「那麼,趁著這個機會,我想討論一下公司最近的狀況。首先是原料商那邊,雖然現在提供的廠旖和我們合作已久,但公司原料不能為一家原料廠所壟斷,前幾年就開始尋找其他條件符合的廠商……「

    他的大哥開始在講些他不明白的東西,高級主管們聚精會神地聆聽,也時有提出個人意見的情形;而他,就只能呆坐在一旁。他們討論得越是熱烈,他越覺得自己格格不入,如坐針氈。

    席間,兄長偶爾睇向他,希望他也能表示些什麼,但是,他什麼都不懂不知道,就只能笑。這讓他覺得自己在這些人面前像極一個愚蠢的傻瓜。

    總算捱到會議結束,他簡直想要馬上回自己的辦公室,卻忍耐著,盡量讓自己表現從容。

    走廊上,只剩他和大哥兩人的時候,大哥對他說;「你好像還沒有進入狀況,是有什麼問題嗎?」

    他望著電梯燈號。

    「……沒。」

    「算了,也還不到一個月。可能是我要求太高,希望你能逐漸上軌道。」兄長拍了下他的肩膀,然後便走離了。

    他則搭上電梯,門一開啟,他就大步且快速地行走,回到自己的辦公室,他使勁地甩上門。

    脫下外套用力扔在沙發上,他煩躁地在桌前踱步。

    沒一會兒。聽見敲門聲,他不耐道:「什麼事?」

    汪只晴開門走進來。停在他身側,將手中的牛皮紙袋遞給他。

    「之前那些資料的幻燈片,目前已經全數處理完畢,這是後續的部分,給你過目。」

    霍非儀瞪著那隻牛皮紙袋,粗魯地接過,下一秒,一把丟在桌面上,發出「啪」的一聲,紙袋裡的東西有些滑出來摔在地上。

    「我不想看!」他生氣地道。

    也不管汪只晴什麼反應。繼續大聲說:「這裡實在太無聊了!公司無聊,公事無聊,就連你,也無聊到極點!每天來上班都已經很煩悶了,為什麼還要面對你這種死板無趣的助理,你如果長得漂亮點至少還能賞心悅目!」

    吼完,他低喘幾口氣,回過神來,立刻發現自己講了不應該講的話。

    他望向汪只晴,她只是沒有表情地凝視著他,就像平常一樣。氣氛變得沉重起來,這不是能夠隨便說什麼就帶過去的狀況,霍非儀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未久,汪只晴走至辦公桌旁,將掉在地上的東西重新裝好,然後將紙袋整齊地放在他的桌面上。

    「我出去了。」最後,她只這麼說。然後走出辦公室。

    等她關上門,霍非儀忍不住用力地敲了下自己的頭。

    他是在遷怒,以那種非常不恰當的傷人言語遷怒無辜的人。

    反正……反正他們本來就有仇!他本就看她不爽,這樣對她又怎麼了瑪?

    在心裡萬般解釋和說明,卻就是壓不下那股歉疚感。

    之前他對她惡作劇,卻從未感覺抱歉。他也說不出是哪裡不同,或許是因為她始終游刀有餘吧,所以他也不覺得自己真的對她做了什麼,然而現在,他毫無理由和道理刻薄地批評人家與生俱來的外貌。

    他終於達成目的傷害了她,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掙扎了幾秒,霍非儀跑到窗邊,從百葉窗的縫隙偷看外面。

    看到汪只晴坐在座位上拿出面紙,他驚了一下,緊張兮兮地小聲自言自語:「不要哭啊……求你了,千萬別哭。」衝進來對他生氣罵他都好,就是別摔淚。

    汪只晴僅用面紙擦了擦眼鏡,然後又重新盯著電腦螢幕。

    還好沒有哭,可也看不出有沒有發怒;觀察半天後,霍非儀轉身,整個人成大字坐在真皮沙發上,望著天花板。

    因為這樣,從會議室出來後的那一頓氣,早不知道跑哪去了。

    ****

    下班時間到了,他在辦公室裡扭扭捏捏的,要離開就得經過她面前,他有點不想面對,只希望她早走,不過想起這幾天他離開時她都在加班,他就不曉得自己得等多久。

    誰知,六點不到十分,他在窗前窺見汪只晴收拾東西搭電梯走了。雖然不明白她今天為何比較早,不過這真是太好了。

    他到公司停車場取車,開出去之後才發現外面正在下大雨,剛剛都沒注意到。

    由於出來時是單行道,所以他每次都必須回轉。在經過公司大門的時候,剛好是紅燈,眼角餘光瞥見有人站在騎樓底下,仔細一瞧,竟然是汪只晴。

    看起來就是一副沒帶傘被大雨困住的模樣。

    ……不管她,跟他沒有關係。看著紅燈倒數的標誌,霍非儀抬起手肘靠著窗戶,單手握住方向盤直視前方,如此這般地想著。

    前一刻還想著要避開她,沒道理又自己送上門去。

    秒數歸零,燈號轉變成綠燈,他踩下油門,路邊景物往後飛逝。

    反正她會自己想辦法的,大不了等雨小些再去買把傘,或者會遇見別的同事和她一起撐傘。

    那如果雨一直很大,又沒有其他同事呢?

    「……我是倒了什麼楣啊我!」還是受不了,霍非儀轉過方向盤,繞了一圈回到公司前。汪只晴果然還站在那裡。

    想要叫她到更靠近馬路的地方,好方便坐上車,但是忽然發現自己並沒有她的手機號碼,坐在車裡招手也不知她看不看得見,雨那麼大,他又下不了車。

    正感無計可施之際,汪只晴發現了他。

    他趕緊對她比手劃腳,希望她到比較接近馬路而不會淋雨之處,她卻離開騎樓,正步朝他而來。

    「你、你做什麼?」他驚訝地伸長手打開副駕駛座的車門,趕快把她拉進來。

    「你不是叫我過來?」被拉進車裡,似乎令她感到意外,她露出疑問的眼神。

    只是一段路而已,過大的雨勢卻讓她的眼鏡和頭髮都濕了。

    「是叫你沒錯,但不是要你這樣跑過來啊!」他想也沒想,掏出自己口袋中的手帕遞給她。

    忽然,他感覺彼此好像都頓了下。對於明明整天相處,卻根本陌生的他們來說,現在的氣氛真是十足怪異了。

    他們一點都不友好,他也不是因為下午的事在表示歉意或內疚什麼的,他只是不想看到一個他認識的女性淋雨,這是身為紳士的基本。霍非儀在心裡這麼解釋,汪只晴當然聽不到。

    「那是怎麼樣?」汪只晴接下他的手帕。

    「什麼?」霍非儀走神了。

    她看著他。

    「是找我,但不是要我跑過來。所以霍先生找我做什麼?」

    原本他是想載她到可以搭車回家的地方,現在卻莫名地變得有點不好說出口。

    「……你在哪裡坐車?」他轉開臉,結果還是只能硬著頭皮問。

    她注視著他一會兒,然後才跟他講往前面開一段路。不到兩分鐘的距離而已,待車子停下時,雨也停得差不多了。

    這……什麼怪雨!說來就來,說停就停,不是讓他像個笨蛋一樣嗎!

    春轉夏的季節,變天簡直跟變臉一樣快。領教了雷陣雨的無預警,霍非儀真的有種不知道自己在幹嘛的感覺。

    所以說,剛才不要理她就好了啊。

    「……我在這裡搭車。」汪只晴打開車門,看了眼天空。「雨停了,剛剛還下得這麼大。」

    「是啊。」

    今天一整天真是太衰了,霍非儀不高興地撇嘴。因為覺得自己實在是又糗又笨,所以心情更差了。

    「霍先生。」

    聽見她的叫喚,他抬起眼來。

    她啟唇,對他說道:「今天霍先生心情似乎不是很好,我也因此想早點回家休息。謝謝你載我。」

    「沒……我又沒做什麼。」有什麼好謝的。

    他有一瞬間的困窘,只能移開視線掩飾,發現她準備要走,他不禁拉住她的手腕喚住她:「等一下。」

    「呃。」她突然發出一個不是很舒服的短音,雖然很低很不明顯,但是霍非儀還是察覺了。他下意識地趕緊放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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