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頁 文 / 橙諾
她快速逃走,沒有等念潮回應。
念潮看著她的背影覺得有點恍神,突然感覺到一雙大手攬上她的腰。
「我正想去找你,你也去太久了吧?」夏子濤抱怨,接過她手中提袋。
「她為什麼在哭?哭成這樣……」念潮看起來很擔憂。「我去找她,我開車送她回去。」她掉頭就要走,被夏子濤一把抓住。
「拜託!她現在最不想見到的人可能就是你!」噯!這女人為什麼只要一牽扯到感情的事就這麼蠢?
「……」念潮呆了呆,拿出車鑰匙,「那你去……」塞進夏子濤手裡。
「我?」夏子濤指了指自己鼻子,一臉看到鬼的表情。「我可能是她這輩子都不想見到的人!」他忍不住好笑,這女人是從來沒失戀過嗎?
念潮看看他,望望韓玥離去的方向,還是很擔心……
夏子濤一把將她扯進懷裡。「她只是一時沒辦法接受我們在一起。別擔心,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她很快就沒事了。」
夏子濤吻了吻她緊皺的眉,將食物拿到餐桌上打開。
「我快餓死了!你乖,趕快來陪我吃東西!」
念潮沒有移動腳步,看起來仍是憂心忡忡。
這些日子以來她過得太安逸,都忘了韓澈曾經告訴她小玥喜歡子濤的事。
不是……怎麼會是這樣呢?
她回台灣,不是預期踩進這樣的泥沼……
夏子濤看了看她,歎了口氣,繞過吧檯,牽了她手在沙發坐下。
韓玥喜歡他,早就不是新聞了。
「她是很喜歡我沒錯,我一直認為那只是小女生的迷戀,就像崇拜偶像那樣……我心裡,一直都是拿她當妹妹看的。」
念潮側頭看他,他怎麼能把別人的感情說得這麼容易?
「她對你只是迷戀……」她低頭看著手指。「那我們呢?你呢?我們認識並不久,難道不會只是一時……」
夏子濤牽起一個淺淺的笑。「念潮,我沒有過太多女人,我不知道要怎樣告訴你更多關於愛情的事。」
他歎了一口氣,低沉的嗓音聽起來很醉人。
「老實說,遇見你以前,我覺得自己的人生很慘,工作遇到瓶頸、獎拿不到、跟家裡關係也不好,每天跟個跳樑小丑一樣在舞台上賣弄皮相……」
念潮細長的睫毛訝異地眨了眨,沒想到他會突然這麼溫柔地訴說。
「我每天都覺得自己灰頭土臉的,直到遇見你……」夏子濤扯扯唇,想起與她相識的種種,心裡泛起一股暖意,忍不住又將她擁得更緊。「也許你不相信,但是有你的這些日子以來,我忽然覺得……人生之前所有的不完美都是為了成就你的出現……念潮,我很珍惜你,如果一定要選一個人共度一生,我只願意那個人是你。」
夏子濤從懷裡掏出一枚閃亮戒指。
念潮跟元芮蓮走了之後,他坐立難安,就跑去精品店挑了一款最順眼的戒指。
回來時,就遇見正在等門的韓玥。
他想,這枚不經意撞見的戒指或許才是韓玥哭泣的最大原因。
因為韓玥發現,她面對的不只是心愛的男人與別人交往的事實,他甚至還有與別人共度白首的打算……
念潮睜大雙眼,忍不住哭了。
夏子濤只是笑了笑,繼續說下去。「我會證明給你看,愛情不是你從小到大看見的那麼痛苦折磨……愛情有很多美好的面貌,而我,願意用一切來換取你的笑容和幸福。」他溫柔地撫觸她臉頰,拭去她的淚。
「嫁給我好嗎?念潮。」夏子濤捧起她的臉,專注且認真地凝視她。
「我們一起回法國,跟你爸爸表明……房子要買在法國或台灣都可以,我有工作的時候可以台灣、法國兩頭跑,沒工作的時候就跟你待在法國,只要你待在我身邊,哪裡都沒關係……」他將止不住哭泣的念潮藏進胸膛,勾勒著未來的藍圖,細細訴說幸福的模樣……
念潮逃了!夏子濤真不敢相信,她居然在他求婚的隔天逃走了!
在他出門拍一支牛仔褲廣告的時候,她靜悄悄地收了行李,搭上能買到的最快一班飛機離去。
她打電話跟所有人道別,甚至包含了他媽媽,獨獨就是略過他。
他跳上通風報信的元芮蓮的車,撇下廣告拍攝小組,匆匆趕到機場,正好看見她的班機從頭頂劃過。
多麼諷刺,她在這裡毫無預警地撞進他生命,又在這裡毫無預兆地離去……
瞧!這麼真心誠意的愛一個女人,讓他落入怎樣的處境?
很氣,真的很氣!
她可以不答應他的求婚,但是不能這樣不明不白的扭頭就走!
重重的一拳捶往牆壁,讓一直跟在他身後的元芮蓮震了一下!
「子濤。」她歎了口氣。「你來吧,我給你看一樣東西……」
尾聲
今天,是沒有收到天堂鳥的第五天。
上官念潮坐在自己的畫室發呆——她現在名氣漸響,已經足夠在藝廊裡擁有自己的專屬角落了。
她桌上的報紙,是元芮蓮寄給她,夏子濤拿下金曲獎的畫面。
音響裡的CD,是向直海快遞給她,夏子濤的首刷紀念版。
專輯名稱就叫「天堂鳥」,她喜歡的第五首歌是與專輯同名的清新民謠風情歌。
從台灣回法國後的這近一年時間裡,韓仲謙與上官嫻來法國祭拜過母親幾次,韓仲謙甚至在母親墳前種起了天堂鳥……
一轉眼,又是天堂鳥的花期了。
韓玥來過好幾封信,打過數不清的電話,說她有了比喜歡夏子濤更喜歡一百倍的人。
而韓澈,寄過兩次回台灣的單程機票給她。
元芮蓮終於跟關天馳結束藕斷絲連的孽緣,在東區開了一家咖啡店。
向直海依然吊兒郎當唯恐天下不亂。
大家看起來都過得很好。
那麼子濤呢?
每天送來的天堂鳥幾乎都是由不同花店快遞來的,她知道,他在向她證明他不是推托給花店付錢了事。
他沒有與她聯絡,信件、電話、傳真、E-mail都沒有。
今天是她沒有收到花的第五天,她殷殷盼著每一個敲門聲,卻總是落空。
她想,他終於放棄她了……
他的確是應該放棄她的,她在他許諾的隔天不告而別,他的確應該……
叩叩!
念潮雀躍地回頭,看見門把轉動,走進一抹挺拔的身影,原本燦亮星眸燃起的光芒瞬間消失……她神情黯淡,垂眸。
「爸……」
「看見我這麼失望啊?」西蒙愛憐地揉揉她的發,知道女兒在等什麼。
「天堂鳥先生不來了?」他帶著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念潮看著他,卻不爭氣地哭了。
「爸……我很笨對不對?」她埋進父親懷裡哭,就像當初從台灣回來那天一樣,哭到無法控制。
奇怪?她怎麼會變得這麼愛哭呢?
認識子濤之後,她原本對一切都很淡薄的心變得好軟,她以為自己只是需要一點時間……
不經意撞見的韓玥淚水卻那麼驚心動魄,喚起了她心中那塊最陰暗的回憶。
韓玥沒辦法祝福他們的,就像媽媽總是說希望上官嫻與韓仲謙幸福,但是媽媽卻一直在哭,一直在哭……
她沒有辦法消化這件事,它和她不算快樂的童年產生疊影,讓她裹足不前……
她這麼徬徨猶疑,子濤卻那麼篤定堅信。
她不知道該怎麼辦,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不知道怎麼面對韓澈或韓玥……
於是,她選擇了不用面對他們,因為害怕……
是的,她是因為害怕……她害怕愛情的獨佔與唯一,於是她逃了。
沒想過自己會如何殘忍地傷害到子濤,她就這樣走了……
她很想他。
她常常想起子濤的每一個表情、每一道聲音,他柔軟的愛撫,甚至在她體內的炙熱……不只是她的心,她的身體也將他牢牢記住。
她現在知道曾經努力說服母親愛別人的自己有多蠢,明白韓仲謙聽見她希望他試著愛嫻姨時,臉上的那抹無奈笑容從何而來……
她開始體會母親從前那讓她鄙夷的專一,深深感受思念的煎熬。
她不知道該怎麼回頭,只能每天期待著他捎來的花朵……
現在,她幾乎覺得聽見自己撕心裂肺的聲音。
她怎麼會這麼蠢?以為會有一個男人,能像西蒙般癡癡地守在母親身旁一樣守著她?
是她自己放棄的……那個燦爛得像天堂鳥一樣的男人……
「喂!抱夠了沒啊?」門外傳來一聲不滿的咆叫。
念潮猛然抬頭!看見西蒙對著她一臉的笑,她正想尋找音源,就被一雙再熟悉不過的大手扯離父親懷抱!
聲音的主人將她貼近健壯的胸膛,念潮聞到眷戀的古龍水香味……
子濤?她不敢相信!剛哭過的臉看起來很茫然,看看他,又看看爸爸。
「這小子真沒禮貌,你還是我女兒,就不准我抱了!」西蒙眼底都是笑意。
紅暈飛上念潮雙頰。
「喂!他在說我什麼壞話?」欺負人聽不懂法文啊?夏子濤抱怨。
他跟西蒙聯絡過幾次,都是向直海直接翻譯的。第一次見面就看見他抱自己女人抱這麼緊,總之就是很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