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謝上薰

    「姑姑沒辦法接受這種事，我自己也嚇呆了，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巧合的事？姑姑立刻幫我辦出國手續，把我帶到印尼去，可是沒多久，她的老丈夫亦因病死亡，因為她沒有孩子，事業沒她的分，便拿了一筆贍養費離開。之後，姑姑只能跟我相依為命的過生活，栽培我到美國唸書，幫助我創業，直到她病倒。」

    侃侃而談的他，深沉、英挺，有幾分瀟灑又有幾分孤獨與寂寥。

    宋慕容默默聽完了，逸出了一絲若有似無的微笑。

    「都過去了，聽了你的解釋，我心裡對你的怨懟也隨之釋懷。」

    「慕容，對不起，我……」他心緒如麻又有苦難言。

    「其他的不用多說，也沒什麼足以留戀。我愛我的丈夫，所以嫁給他，而你也不再是當年的你，已經是我不瞭解的另一個人。」女人的心一旦變了，就是變了，像火車開走後便不會回頭。

    王鏡泉的心弦猛然抽痛了一下，卻無法否認她所說的。一切都太遲了。

    慕容當然不會告訴他，自己也歷經一番心理轉折才顯得平淡如水，如今她愛的人是金亮羽，她愛她的丈夫，自然不想節外生枝。

    不管發生什麼事，女人第一個想守護自己的家，守住自己在丈夫心目中的地位，宋慕容也不例外。

    她目光閃爍了一下，緩緩逸出了一絲縹緲的笑意，微乎其微。「王鏡泉先生，聽說你姑姑生病了，很嚴重嗎？」

    王鏡泉語氣幽沉，「是癌症末期，上禮拜已住進安寧病房。」慕容對他的疏離，他只能英眉微蹙的低歎了一口氣。

    「老實說，我直到念國中才發現大哥和我不是同一個媽媽生的。大哥從來不提他的生母，我不認為他對自己的生母有印象。」

    「我明白。對宋俊德先生而言，我姑姑或許是無情的母親，但是她也沒有其他選擇，如今又病得很嚴重，她想在臨終前見兒子一面，不能成全嗎？」王鏡泉和宋俊德交談過，感覺他怨念頗深。

    慕容無言

    周凡晴餵飽兒子，又哄他入睡，趕忙回來招呼客人。「你們談得如何？慕容，你有辦法說服你哥嗎？」

    「大嫂，這件事應該你來做吧！」

    「我是很願意陪他去探望他的生母，但是他不去，光是我去有意義嗎？」

    慕容轉一轉漂亮靈秀的眼珠子。「大嫂，別忘了你是女人，女人的特權是可以任性一下、無賴一下，你就回去『威脅』你老公說：『你真的不去見你母親的最後一面嗎？那好，我立刻抱兒子回娘家住！你對賜予你生命的母親，連最後一面都不想見，你的冷血無情令我感到心寒，有一天，你也可能這樣對我和兒子……』」

    「啊？」周凡晴聽傻了。

    「大嫂，應該灑狗血時就給他灑一下吧！怕什麼？你老公又不會嚇跑掉。」

    「是嗎？」

    「沒錯。我啊，就用這一招跟我老公要了一千萬元過來，立刻買了一枚鑽戒犒賞自己。」宋慕容一點也不在乎被王鏡泉聽到，她已非當年無慾無求的少女，而是讓老公捧在掌心的拜金老婆。

    「真的假的？」

    「你回去試試看，不成功再來罵我好了。」

    「好。」周凡晴躍躍欲試。沒有一個女人不希望老公乖乖聽話。

    「還有，老公的錢盡量挖來用，存在自己身邊也好，用來養小孩更好，總之，不要白白便宜外面的小三。」

    「我懂了。我是大老婆，我才是最有資格用我老公的錢的女人。」

    「大嫂真聰明！那我先回去了。」宋慕容神采奕奕的離去，心中再無牽掛。

    王鏡泉也釋懷了，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的笑意。

    男人啊，小心大老婆！

    第8章(2)

    *****

    早上醒來，宋慕容開始噁心嘔吐，金亮羽以為她吃壞了肚子還是腸胃炎什麼的，趕緊送她去醫院掛急診。

    慕容反而沒他那麼緊張，因為她這個月的月事沒來，心中早已犯疑。而經過醫生檢查的結果，將病歷表轉至婦產科，因為她懷孕了。

    金亮羽眨眨眼，「老婆，你懷孕了。」

    她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我懷孕有那麼奇怪嗎？」

    「不是，我實在太高興了。」他笑得坦率而真誠。

    為了怕老婆追究過去有女人為他墮過胎，他根本不敢催她懷孕。

    男人真的不能有把柄在老婆手上，除非他不愛老婆，否則一定會被吃得死死的。即使老婆一點也不凶悍，甜的時候又嬌又柔，但不表示她好欺負。

    填滿心裡的喜樂和愛意流露在他眉宇之間，藏也藏不住，慕容看在眼裡，臉上亦閃耀著一層動容而欣慰的光彩。

    「老公，是你要告訴爸媽，還是我來說？」

    「我說，我說。」

    金亮羽忙著打電話，先打給岳母，贏得一聲歡呼，再打給自己的媽媽，亦是驚喜地笑了，但免不了又歎一口氣：「享雨也乖乖的結婚生小孩就好了。」子女一天沒有好的歸宿，當媽的就念一天。

    「貪圖享樂的人，怎麼可能扛起一個家？媽沒聽過享雨大放厥詞嗎？她說她不結婚的，除非那男的保證她不用當媳婦、不必生小孩，她才會考慮一下。」

    「哎喲，這樣有誰家敢娶啊？」

    「所以，媽，不要再對享雨念那一套了。」

    「不行，我要勸勸她。對了，你好好照顧媳婦，我燉好補品會派司機送過去，一定要生下健康的金孫。」

    「媽，我喜歡女兒，像慕容更好。」

    「第一胎生男生女都好啦！」金母掛電話，急著去找女兒曉以大義。

    金亮羽真受不了母親到現在仍偏袒金享雨，難怪她有恃無恐。

    「媽還不死心喔？」慕容問得漫不經心。

    「嗯，她還指望享雨像你一樣，乖乖結婚生小孩。」

    「天下的媽媽都是一樣的，很正常的期待啊！」

    「既然從小便放縱她，怎能期待她跟一般女孩子一樣？自相矛盾。」

    慕容嫣然一笑。「我也好一陣子沒見到享雨，很好奇她跟於祥禾是不是依然你儂我儂、像連體嬰一樣？」

    「胎教很重要，你離她遠一點。」金亮羽哼道。

    「什麼嘛！」慕容沒好氣的輕睨了他一眼。

    不過懷孕後，一半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比較沒心情多管閒事。

    過兩天，她依然回精品店上班，在辦公室對帳時，女店員來請她出去，說是她的朋友堅持要她出去招待。

    「她有說她貴姓嗎？」

    「於麼鳳小姐，還帶了一位小姐來，姓牛，已經試了五套衣服。」

    宋慕容點點頭，攬鏡自照一番，翮然走出經理辦公室。

    於麼鳳仍是一身亮麗性感的打扮，像驕傲的孔雀，而她帶來的小姐是位具有知性美的清秀女子，一見到宋慕容現身，便好奇的打量她。

    「於同學今天特地來捧場消費嗎？真是太感謝了。」宋慕容輕柔而婉約的笑道：「你還帶了朋友來，真好，不管消費多少我都幫你們打八折。」

    「做生意賺錢不容易，只要東西夠好，不用幫我打折。」清秀女子掏出信用卡，試穿的五套衣服全買了。

    宋慕容眨眨眼，淡然一笑。真正的有錢人不會如此，她心裡有底了。

    於麼鳳的紅唇掛著一抹神秘而詭異的微笑。

    「宋慕容，你曉得這位小姐是誰嗎？我因為工作的關係認識了牛巧娣小姐，她是X化妝品在台灣的區經理，學歷、經歷均是一流的。牛經理向我打聽金亮羽先生，問我認不認識，我一聽可巧了，金亮羽先生不正是你老公嘛！」

    宋慕容平靜的微揚眉。「他是我先生，怎麼啦？」

    呵，原來這位便是牛巧娣。

    於麼鳳努努嘴。「你知不知道你老公過去對女朋友多癡心、多大方，一聽到心愛的女朋友想出國留學，馬上掏出巨款，你曉得那女人是誰嗎？」

    原來如此，於麼鳳故意帶牛巧娣來打擊她的，假使她不知情的話。

    可惜啊可惜，慢了不只一步。

    「我知道啊！」慕容唇邊帶抹會心而微妙的淺笑，「我不只一次聽我婆婆在罵我老公笨死了，被前女友給騙了，還一直罵那位前女友不要臉，下賤又低級，都已經分手了還敢跟前男友要錢資助留學費，又不是給男人包養的小三、狐狸精，分手了還非拿到分手費不可。幸好只有被騙了五十萬元，我老公也一直說他很後悔，一時衝動隨便許下諾言，他愛面子，不好意思反悔而已。我問他，那位前女友叫什麼名字？他說他忘了。他一直跟我道歉，為了補償我心裡的不痛快、不舒服，我老公阿沙力的給了我一千萬元，所以，我心情很好呢！」

    她一邊笑吟吟的侃侃遊說，一邊打量牛巧娣和於麼鳳的臉色，戴著高傲、自得的面具慢慢垮了下來，即使掩飾著內心的波動也做得不夠好。

    「於同學，你曉得那位不要臉的前女友是誰嗎？我真的很好奇耶！像我們這種好人家出身的女孩子，結婚之前不但不敢隨便跟男人亂來，更不敢隨便接受一大筆金錢，你說是不是呢？於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