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頁 文 / 綠光
「你頂什麼呀?待在侯爺身邊就好。」喜鵲毫不客氣地啐了聲。
「這時候我當然要陪在你身邊,否則我會忍不住衝動,跑去狠狠地刮那趙立兩記耳光,幫你討回公道。」看著她微腫的臉,他就心疼得要命。
喜鵲嗔道:「真有本事再說。」
「我什麼本事沒有,但替心上人討公道的本事絕對有。」
「誰是你心上人?」她羞紅了臉,狠踩他的腳。
曲承歡像沒感覺似的,一雙眼蕩漾著哀怨道:「海征之前,咱們都一道睡了,你現在打算船過水無痕,對我始亂終棄?」他誇張地揪著衣襟,扮演著被人拋棄的下堂妻。
「你!」喜鵲遷下子羞得連耳垂都燒紅了。「瞧瞧你這瘋德行,現在是什麼時候,由得你這般胡來?」她瞥向懷中人,就見君什善雙眼瞠圓,像是驚訝極了,羞得她直跺腳。
「原來……」她輕點著頭,恍然大悟這兩人是對佳偶。
「不是!」喜鵲大聲否認,沒了平常的從容淡定。
「可是,我們明明……」曲承歡話未完,已被喜鵲用力地搗住嘴。
瞧她又氣又羞,他不由得放聲大笑。「承認有什麼關係?咱們為人一世能有多長的時間?當然要及時行樂,千萬別等到失去才徒留惆悵。」君什善瞧他不斷地逗著喜鵲,逗得喜鵲又好氣又好笑,就連她自己也不禁被逗笑了。
在喜鵲堅持要她早點入睡後,他們兩人便在隔壁廂房休息。
經過曲大哥那一鬧,她的心情平復了些,說實在,她到現在仍不能理解淳於御為什麼要派人去燒了龍神廟?
但她捨不得怪他,她相信他做任何事必定都有他的理由。
疲憊地歎口氣,閉上雙眼,淳於御的身影在她眼前翻飛著,彷彿扯著她飛躍,來到熟悉的天竺山上——站在下天竺寺外,淳於御咬了咬牙,跨進門檻,每走一步,便如萬針椎心,如萬刀剛骨,他忍得渾身青筋迸現,咬牙踏進佛殿,直睇著慈悲的佛像。
如今,他明白為何自己進不了寺廟,一切皆因他是待罪之身,佛並不願見他。
可是現在,無論如何,他都必須踏入。
因為,他要大開殺戒!
就算從此以後,他只能墮入無間地獄,他也無所謂了。
「侯爺。」淳於御微移視線,瞧見易安生從一旁的長廊走來。
瞧他神色沒有半絲驚詫,甚至是一切如他預料,淳於御勾唇笑了。
「王爺在廂房裡,人已經就寢。」易安生笑道。
「帶路。」他沉聲命令。
「是。」易安生微欠身,領著他往前走。
沿著長廊,走到底,往右一拐,長廊兩側皆是供香客休憩的廂房。
廂房外有侍衛看守,但他聽到在寺廟後院裡,隱藏至少百人的壓抑呼吸聲,他不禁勾唇。
大雨已停,天色微泛光,他甚至可以察覺更外圍也布上重兵,勾唇的弧度微微加大。他不輕易殺人,就怕自己會殺得失去理性,所以每每上戰場,總要承歡隨侍在旁阻止他,可是今晚,凡是阻擋在他面前的,一律殺無赦。
易安生推開廂房的門,裡頭的擺設相當樸素,只有一張床和矮几。
趙立正躺在床上,床邊擺上數樣佛器,床尾的矮几旁則鋪了塊圓形竹墊,供人打坐用,而矮几上有一隻香爐,正裊裊冒著煙,吸入那氣味之後,淳於御驚覺力氣喪失。
暗道不妙,正要退出時,一把鐵器突地刺入體內,彷彿火焚電竄的滋味,令他想起在天竺山上遭人暗算那一次。
「是你……」他回頭,瞪著笑得陰冷的易安生。
「對,是本王派他去的,只是沒想到原來這東西拿來對付你這種妖怪……效果這麼好。」趙立笑著從床上坐起,一記眼神,讓易安生將刺入他體內的鐵器微微扭轉著。「就連除魔用的楠木香,也很好用。」淳於御受不住地倚在牆邊,彷彿全身氣力都被那鐵器給抽光,高大的身形倚著牆滑落。
「安生。」趙立笑喚著。
「是。」他立刻將淳於御撐起,拖往圓形竹墊。
「長夜漫漫,本王把所有和尚都趕出去了,可以陪你慢慢玩。」趙立下了床,笑得黑眸瞇緊。
淳於御渾身爆出冷汗,不能理解他手中的武器到底是什麼,想要推開他,卻是連指頭都動不了——「不!」君什善突地從床上翻坐起身,她冷汗涔涔,渾身止不住地顫抖,只因夢境太逼近真實,彷彿正同時上演著。
可能嗎?
她抬眼看向外頭微亮的天色,大雨已經停了,可是她卻心亂如麻,煩躁不安。
「你擔心他嗎?」一道熟悉的嗓音迴盪在房裡,她愣了下,瞧見床邊一抹極淡的金光緩慢凝出一道人形。
「你……」她瞠目結舌。這不是龍神祭上出現的龍神?
「我可以幫你。」左近虛弱地說著。
他留著最後的氣力,就是要讓他們今生圓滿,然後再接受上天的懲罰。
「你……」為什麼龍神會出現在她房裡,而且……在上下打量之後,她瞧見他腳邊的影子,猛地閃進床側。「你是那天調戲我的人?」本來只是懷疑,這下子她可以肯定了。
「那日……我不過是想替無咎試探你罷了。」他苦笑。
說是試探,不如說,純粹是他的渴望?
就如以往,他總是用欽羨的目光看著無咎和十三共舞,才教他忘神地在龍神祭上與她共舞。
一生只求一次美夢成真,不為過吧。
第3章(2)
「我不認識無咎,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你……趕快走開,要不然,我要叫人了。」她退到床的內牆,水眸直瞪著他。
「我再問你一遍,淳於御如今正面臨生死關頭,你想不想救他?」她的駭懼讓他感到受傷,但這一切是他咎由自取,怪不了任何人。而且,眼前最重要的是,必須將無咎救回。
「你怎麼會知道?」
「那人拿的是佛祖護衛的千年金剛杵,當然傷得了他,再不救他,說不定他真的會死。」下凡的龍神還擁有部份神力,神不神,妖不妖,人不人,最懼怕的就是佛祖聖器。
君什善聽他連那鐵器的名稱都說出來,不禁脫口問:「難道我的夢境,是你讓我看見的?」
「是。」她戒備地看著他,又擔心淳於御,不敢多做細想,就怕延誤救他的時機。「那……要怎麼救?」
「借你的能力移形。」他已經虛弱得連自由移形都做不到。
「怎麼借?」
「結印,腦海觀想廂房所在。」君什善有些猶豫,卻突地聽到門外傳來了曲承歡的聲音。
「君姑娘,你房裡有人?」她不知道該怎麼回應時,門已經被推開。
一瞧見左近,曲承歡驚詫地瞪大眼,隨即抽出腰間長劍。「退開,否則休怪刀劍無眼。」雖說這人長得跟侯爺極為相似,但他一眼就可以分辨出兩人的不同,再加上前陣子有人潛入君姑娘房裡輕薄她,不用說,肯定就是這傢伙。
左近見狀,不禁笑得無奈。三百年不見,他連他是誰都忘了。
「曲大哥,他不是壞人,他是要帶我去下天竺寺救侯爺。」君什善忙道。
「嗄?」
「走吧。」她閉上雙眼,雙手結印,如左近說的觀想那間廂房,瞬地在曲承歡面前消失不見。
半晌,他才拔聲喊著,「來人啊,整軍前往天竺山!」下天竺寺的廂房裡,淳於御被壓制在圓墊上,身上的錦袍被利刃劃開,不過一尺長的金剛杵就插在他的腰上,血流不止。
趙立坐在他身旁,把玩著手中的匕首。
「鎮朝侯,你可知道本王向來最討厭的就是長相俊美的男人……」他笑喃著,手中匕首倏地往淳於御臉上劃開。
登時,頰上皮開肉綻,但不一會,從淺處開始癒合。
「安生,你瞧見了沒?真的開始癒合了。」趙立怪笑著。
站在另一頭的易安生瞇起眼,像是對這一幕感到匪夷所思。
「不過,這個寶貝卻能夠壓制他,你瞧,傷口非但好不了,還不斷地冒出黑血來……」趙立放聲笑著。「淳於御,你一定在想,為何本王會知道你金剛不壞的體質吧?」淳於御瞇眼瞪著他,腰間的痛楚如電如火,直往深處而去,痛得他連說話都不能。
「你忘了,咱們曾經一起行軍過,有回你受了傷,被本王撞見,可是回營時,你卻一點事都沒有,令本王起了疑,後來你幾次逃過死劫,本王越來越肯定你有古怪。」趙立笑瞇妖詭的眸。「從那時起,本王就對你起了莫大的興趣,所以還在京城時,我曾經收買你府上的下人,得知你進不了寺廟,似乎還能夠出口成真,本王半信半疑,直到親眼目睹江邊那一幕……真是嚇到本王了。」淳於御緊閉著眼,試著凝聚氣力。
「那你可知道為何你咒本王死,本王卻死不了?」像是說到興奮處,他笑得開懷極了。「因為本王不是趙立呀,本王是海賊,早在十年前,本王就殺了趙立,戴上他的面具,又有誰會知道本王是誰?」淳於御冷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