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頁 文 / 千尋
「我知道。」眉頭打上死結,他懂阿雪,如果不是太痛、太傷,她不會情緒如此失控。
「都說陽光溫暖,可以滋養地球萬物。那是騙人的,你知不知道每年有多少人因為太陽得到皮膚癌,那是沒被太陽傷過的人,才會寫那種華而不實的句子出來。」聲音伴隨著啜泣,她已經控不住自己。
「我知道。」他臉上的糾結更深。
「你要小心提防那種事事為你著想的女人,因為她們都是有目的的,一旦玩夠你,她們就會棄你如敝屣……」
「我知道。」
「真心是屁、感情是屁,這是個由屁組合出來的破世界。」
她不停地說,他也每句都回答「我知道」,可儘管他那麼配合,卻還是沒能阻止阿雪嫁給賀青樺。
阿敘在回到台灣時,阿雪再次成為「賀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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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雪坐在老家的樹下,那裡有一把躺椅,風徐徐吹著,讓人昏昏沉沉。
聽說,剛懷孕的女人很嗜睡,但阿雪夜裡睡不好,白天時整個人迷迷糊糊。吃不好、睡不香,瘦了一大圈,坐在身旁的阿敘很不忍,若不是藍品駽至今還找不到人,否則他真會找把刀子將他閹割成太監。
阿雪回老家住,被破壞得亂七八糟的房子,只消幾天,設計師就創造出一番新氣象。賀青樺是她的新任老公,自然搬了進來,至於阿敘……她催過好幾次,但他都不肯回去把書念完。
這傢伙令人很傷腦筋,大概是小狼狗長大了,再也不聽主人命令行事。
車子駛進車庫,下班的賀青樺從車庫走來,手中提著一杯珍珠奶茶,那是阿雪懷孕後每天必吃的甜點。孕婦的胃口很奇特,以前從不碰飲料的女人,現在戀上這一味。
賀青樺看見阿敘,直覺蹙眉。
「你為什麼不回美國?賓拉登不是已經死了,難不成害怕蓋達組織報復?」
「我留下,是防你半夜溜進阿雪的房間。」
阿敘和賀青樺不對盤。
賀青樺認為,他受不了長得比他帥的男人;阿敘相信,他嫉妒自己比他年輕。
賀青樺說:他的荷爾蒙分泌有問題,正常的孩子長大才不會黏著姐姐不放,為防發生不倫戀,應該盡快把他送上飛機;阿敘說:他散發出來的荷爾蒙會聚集方圓五公里內的母野狗,為了社區安全,阿雪應該將他驅逐出境。
兩人從碰面到現在,一有機會就唇槍舌戰,這種事為難不來賀青樺,但對阿敘來說就辛苦了。因為他是冰王子,他習慣用冰臉嚇阻別人,不習慣用言語讓人卻步。
「我是她『明媒正嫁』的老公,進阿雪的房間是光明正大。」
倒是這小子,一到晚上就自動去窩在阿雪床邊的沙發上,做什麼啊?美其名是保護,但誰曉得他會不會『監守自盜』?
「不要說得那麼好聽,你不過是代理繼父。等孩子出生,你就可以拍拍屁股走人。」
「走不走人,要看我的意願。何況哪家的孩子不需要爸爸照顧?我會給他很用力地照顧,照顧到他離不開老爸為止。」
說著,他將珍珠奶茶遞給阿雪。
第8章(2)
阿敘瞄一眼他帶回來的飲料,冷冷地說:「果然是『很用力地照顧』,藍品駽如果知道自己造孽會禍延子孫,一定努力控制自己性衝動。」
「阿敘,你在說什麼啊?」
阿雪擰起眉頭,喝一口珍奶平復心情,她現在聽不得「藍品駽」這三個字。
「你不知道現在珍珠奶茶可能摻有塑化劑嗎?如果你肚子裡面那一隻是公的,他一出生男性特徵就會別人短小,賀青樺用這種方式照顧你兒子……還不用力?」
聽見阿敘的話,阿雪滿嘴的珍珠差點噴出來,賀青樺連忙拍拍她的背說:「別瞎擔心,珍珠是璃芬用蓮藕粉和黑糖做的,奶茶是新鮮牛奶加高山烏龍,絕對沒有死小子說的那種東西,我比你更重視我兒子的小雞雞。」
聽見他最後一句,忍住不噴的珍珠這下子全噴了出來。
這麼嚴肅的事,她真的不想笑的,可是實在忍不住。她笑咳連連,阿敘連忙找來面紙為她擦嘴,她笑得臉部漲紅,疑似有高血壓的症狀。
然而下一刻,她抬起臉後,笑不出來了……
見她的笑凝在嘴角,阿敘和賀青樺都順著她的目光望去,只見大門外停了一部計程車,從車上下來一個雙手和右腿都纏滿繃帶的男人,而最教阿雪雙眼冒火的是,跟在男人後面下車的女人。
阿雪丟下一句話。「誰都不准讓他們進門。」
她匆促起身,往屋裡走去,那決絕的臉色寫了,內有惡犬、生人勿近。
對,她想知道,他怎行傷成那樣?她想知道為什麼他一句話不留,走得義無反顧?更想知道,既然要背叛,為何不背叛個徹底,還要出現在她的眼前?
但再多的好奇都壓制不了她此刻的怒氣,隨便了,隨便他要不要受傷、隨便他要不要離開、要不要背叛,隨、便、他!
她鼻孔在噴火,腳下步伐走得飛快,賀青樺連忙起身,恨恨地轉頭瞪藍品駽一眼,便追著阿雪進屋。
他在阿雪耳邊嘮叨,「不要生氣,與其讓自己生氣,不如讓對方生氣。我去幫你揍他一頓好不好……胎教很重要,你的憤怒會讓我兒子睡不好……」
正牌老爸回來搶兒子了,他豈能讓對方得手。
「我沒有生氣,我幹麼生氣?值得嗎,為那種人生氣?我、才、不、生、氣……」阿雪句句說不生氣,卻咬牙切齒、臉色猙獰。
「好,我們不生氣,你說的對,不值得嘛。」賀青樺軟聲安撫。
「我沒有在生氣!」她怒眼望他,遷怒遷得很隨便。
「對對對,你沒有生氣……」他苦笑。懷孕女人不好伺候,這話是絕對的真理。
當他們還在討論「阿雪有沒有生氣」這件事時,阿敘居然扶著藍品駽進門。阿雪怒瞪阿敘,恨恨地問:「你在做什麼?」
「我不會出賣你,但你必須和他認真談談。」阿敘口氣篤定,眼神也確定得令阿雪明白,她必須讓步。
「我不要。」阿雪別開眼,反了,小狼狗越來越超過。
「你非要不可。」
「為什麼我非要不可?」她還在倔強著。
「因為任性對你沒幫助,因為有誤解就該當面解釋清楚。如果這個烏龍事件,從頭到尾都是你的誤會,你應該給自己和別人一個機會。」阿敘講到「烏龍」兩個字的時候,刻意掃了賀青樺一眼。
是誤會嗎?不……是千真萬確的啊,但阿敘的口氣讓阿雪產生了兩分不確定。
阿敘將重傷的品駽扶到沙發上,又一手勾住賀青樺往廚房走。臨行前,他低下頭在阿雪耳邊低語:「你們慢慢談,我已經警告那隻小麻雀,如果她敢跨進大門,我就燒炭火把她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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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清場完畢,臉色凝重的阿雪回望著和自己一樣凝重的品駽,心底重重哼了一聲。
她還沒發火中,他擺什麼臉色?搞清楚,真正做錯事的是誰,闖禍的是誰,他有種和他的「真愛」站到她面前,就該有被她罵得狗血淋頭的心理準備。
深吸氣,她正準備開場,他卻先說話了。
「在我追著小燕到美國的時候出了車禍,我知道突然離開很不對,但我沒辦法,我擔心小燕會自殺。」
她自不自殺關他什麼事?難不成小麻雀的命很重要,她肚子裡、他親自種下的小生命不重要?
再吸氣,可在她開口之前,他又搶下話。不過這次他說完之後,她再沒有講話的慾望了。
他說:「那天我醉得很厲害,一直以為和自己在一起的人是你。可是等天亮清醒之後,我卻發現躺在身邊的人竟然是小燕!她告訴我,你在前一晚就送江璃葇到醫院,是我醉得太厲害,誤將她當成你,犯下不可饒恕的錯。
她哭得很傷心,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她,而她在你回家之前,就開著車子跑了。」所以、因此、於是……她沒看在眼裡的小麻雀竟使出渾身解數,將她的人生搞得一團亂?
好啊,他就這麼白目,收了一隻白眼狼在身旁,不僅把主人吃干抹淨,還要主人對她saySorry?
「我以為小燕會到公司去,本想先進公司請假,再找她出來把事情談開。我想向她解釋自己對你的感情,想讓她理解,就算我真的對她犯下了無法彌補的錯誤了,也無法為負責任而違背自己的感情。我只能在能力範圍內,給她最好的補償,至於離開你,是不在我的能力範圍內。」
說的好,這才是有肩膀、有擔當的男人。阿雪想給他拍拍手。
「既然如此,那天我從醫院回來,你為什麼不告訴我?你只要對我說出始末,我就能及時修正錯誤,讓你明白她在說謊。」阿雪直覺問,原先的怒氣早被踢到九霄雲外。
「那個時候我滿心罪惡感,對你、對她都是。我一心想著盡快把事情解決,再回頭尋求你的諒解。我飛快趕到公司的途中,卻接到小燕的簡訊,她說她想在記憶裡最美好的地方死去……我知道,她說的是美國、我們共同生活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