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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沈韋

    況且,她原先是要來痛宰雷剎托的,怎麼到了後來卻與他一道出生入死,還來到他父親的部族?簡直是莫名其妙!莫名其妙!

    第6章(2)

    「你怎麼一個人窩在這裡哀聲歎氣?難道迪娜為你送上的晚膳不合你的胃口?」關紅綾的哀聲歎氣,讓出帳過來尋她、想讓沉痛的心靈獲得平靜的雷剎托眉心微蹙。

    「迪娜送來的晚膳很好吃,我會歎氣是因為翻來覆去睡不著覺。倒是你,怎麼沒待在帳篷裡休息,走到這裡來?」雷剎托的突然出現,讓關紅綾結實嚇了一跳,她杏眼圓瞠地看著雷剎托。

    洗過澡,換上乾淨皮衣、褲的雷剎托顯得英姿煥發,宛若異教神祇般傲然矗立,教她忍不住著了迷。

    雷剎托原以為關紅綾不適合哈薩克的裝扮,想不到她穿上哈薩克衣衫後一點都不突兀,她美得像是自小就騎馬縱橫在草原上的哈薩克姑娘,教雷剎托為之心蕩神馳。

    「我和你一樣睡不著,所以出來走走,不過我大方地和你分享過陽光下的沙依坦克爾西的美景,難道現下你要小氣得不肯和我分享草原的美麗星空?」雷剎托隨意找了個藉口,沒讓她知道他和伊木交談的內容以及他的心痛,輕笑著坐到她身旁。

    「這方美麗的天地可不屬於我,我怎麼可能獨享。」關紅綾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笑花。

    輕淺的笑花具有勾魂攝魄的魔力,看得雷剎托癡癡然的。

    兩人之間始終有一條看不見的情絲不斷地在牽引,誘惑彼此靠近,再靠近。

    「很漂亮對吧?」雷剎托來到她身邊,雙臂枕在頭後,慵懶地躺在柔軟的草地上。

    果然,有她在身畔,他那流淌著痛楚的心就會慢慢恢復平靜,不再疼痛地提醒他悲傷的記憶。他無聲地逸了口氣,釋放悲傷。

    「的確是很漂亮。」雷剎托愜意地躺在身畔,使關紅綾心頭小鹿亂撞,她克制自己將視線牢牢地鎖定在燦爛的星空上,不要看他,以免不小心就沉溺在他的眼瞳中。

    「你的腳踝可還會疼得厲害?」雷剎托關心地問道。

    「不疼了,你們的巫醫果然醫術高明,經過他的治療,我的右腳踝不再腫得像饅頭了。反倒是你,你的背不是受了傷,這樣躺著不疼嗎?」她自我調侃,原先一直努力克制著不看他的目光亦不由自主地帶著憂慮轉向他。

    「就像你所說的,我們的巫醫醫術高明,我的背經過他上藥治療後,甭說是躺在地上了,就算是要在地上打滾,也沒問題。」雷剎托雲淡風輕地同她耍嘴皮子。

    「那你的內傷呢?可也被他治好了?」她挑眉問。

    「好了一半,就快要痊癒了。」雷剎托咧嘴一笑,露出潔白好看的牙齒。

    「又在胡說八道了。」伊木的醫術再厲害,也不可能讓雷剎托的內傷馬上好轉一半,關紅綾壓根兒就不信他的吹噓。

    「胡說八道好啊!瞧我日子過得多輕鬆愜意,像你那樣正正經經地過日子,我反倒覺得無趣。」雷剎托故意對她綻露一記更張揚的閒散笑容。

    「是嗎?」關紅綾發現他習慣以胡說八道將曾經有過的傷痛粉飾太平,她的心為他刻意展現出的不在意而刺痛,眼波流轉,裝盛憐惜。

    雷剎托的心結實地為她眼中的憐惜所擊中,震得他說不出話來。

    敏銳的感官在在提醒他,他真真切切地喜歡眼前這個女人,不管他再怎麼佯裝無事,說再多亂七八糟的話,都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他要她!

    雷剎托的目光再次使她全身發燙,她的眼瞳幾番要逃避他目光的追逐,偏又情不自禁地被其中的湛藍吸引,深深陷入其間。

    「我突然發現,自你回到部族後,講話似乎與在外頭不同,不再自稱老子了。」為了打破籠罩在兩人之間的曖昧情障,關紅綾特意轉移話題。

    「是嗎?」雷剎托的嗓音低沉且充滿誘惑,灼灼目光依舊停駐在她身上,宛如就算要千百年都這麼凝望她,他也不會感到厭倦。

    「你不可能會沒有自覺吧?我在想,你應當是回到部族後,言行就變得比較收斂了。」他的嗓音過於誘人,讓關紅綾的喉頭縮緊,眼眸慌亂地自他身上移開,就怕受到他的影響。

    接下來她還要跟他說什麼?或是告訴他,她要回帳篷休息了,好逃避這一刻的親密氛圍?關紅綾心慌意亂,苦思下一步。

    「或許吧,鐵勒吾不是我的部族,身為訪客,總該守點規矩,不應太過張狂,不是嗎?」雷剎托自嘲一笑,眸底再次浮現傷痛。

    「你若不是鐵勒吾部族的一份子,那你屬於哪兒?」她感受到由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冷凝,那讓她走不開,也不想走。

    「老子就屬於這天地間啊!愛上哪兒就上哪兒,沒有一個地方束縛得了老子。」雷剎托以輕佻的口吻回她,掩飾著那抹傷痛。

    他的滿不在乎,看在她眼裡,是用來欺騙世人,隱藏內心傷痛的方法,看得她的心宛如被劃了一刀,汩汩淌出血來。

    關紅綾的眼眸盛滿不捨,讓雷剎托以為已復原結痂的傷口再次熱辣生疼,疼得他快喘不過氣來。

    他需要他的平靜!

    雷剎托猛然坐起身,晶亮的眼眸怔怔地望著她,右掌輕輕覆蓋住她的雙眸。

    突來的撫觸,教關紅綾眼睫顫動,緩緩合上,她不曉得自己為何不退開來,要任由他親密地撫上她的眼,僅知道她暫時不想退開,還不想。

    「不要這樣看我。」雷剎托低啞著聲,痛苦低語。

    「怎樣看你?」她的聲音虛軟嬌柔,放任眼皮感受他掌心傳來的溫熱。

    「宛如你已洞悉一切。」他的聲音嘶啞中帶著傷痛。

    「……」飽含苦楚的嗓音掐住她的心口,教她難受得眼眶發熱。他是否看出她已經知道了他幼年的事?

    「你可知道,你這樣看我,會教我情不自禁……」他傾身向前,最後的話語淹沒在雙唇間。

    初嘗到她的甜美,讓他整顆心火熱燃燒,所思所想儘是她,再也容不下其他。

    火燙的唇間接觸,讓關紅綾駭了跳,心陡然失序狂跳,她既想沉醉在他所帶給她的溫柔吻觸,又意識到這樣是不對的,她不該放縱心緒,於是用力拉下他掩蓋住她雙眼的掌心,退離了他的唇。

    「你不該這樣。」朱唇顫動,芳心悸悸。

    「為何不該?」他們的唇不過是輕輕碰觸了下,這樣還不夠!雷剎托熱切渴望能夠恣意品嚐她的甜美,因此聲音變得更為濃醇。

    「你知道我已經有了未婚夫婿,不是嗎?」提起白君豪,她的聲音苦澀極了。

    「我不在乎。」他低啞著聲說。她的未婚夫對他而言是不存在的,因為此時此刻她人就在他身邊,所謂的未婚夫不過是個虛名,對他根本就構成不了阻礙。

    「你怎麼能不在乎?我們這樣是不對的。」關紅綾試圖跟他講道理,也是要讓自己的心恢復平靜,別犯下不可挽回的錯誤。

    「誰說的?」雷剎托眉心緊蹙,雙眼貪婪地凝望著她。

    「每個人都會這麼說。」他究竟懂不懂世俗禮教?

    「那就由著他們去說,我根本就無關痛癢。還是你在乎別人怎麼說?」他定定地看著她。其他人怎麼想都與他無關,唯有她的想法才重要。

    雷剎托的心撲通、撲通地快速躍動,他自嘲一笑。他竟擔心她不喜歡他,因而拒絕他的索吻,許久不曾嘗到擔心滋味的他,竟為了她陷入害怕與期待中,備受煎熬。

    「我當然在乎,我爹若知道我背著他和你……有了私情,他肯定會氣得暴跳如雷。」她娘早逝,她和爹相依為命,想到爹得知她對雷剎托產生了情愫,會有多生氣、傷心,她就無法放縱情感。

    「所以你在乎的是你爹會生氣,而不是『玉面郎君』知道後,會有何反應了?」雷剎托開懷一笑。她沒提及憂慮「玉面郎君」如何看待此事,就表示她不在乎「玉面郎君」這個未婚夫婿。

    「誰、誰說我不在乎?我、我想白君豪若知道了,也、也會很不高興……」關紅綾被他抓到語病,突然結巴了起來。

    「他要不高興是他的事,我也沒辦法,我只要你開心就好了。」雷剎托想要她笑,只對著他一人微笑,至於「玉面郎君」,他才懶得理會。

    「你簡直是瘋了!姑且不說我爹和白君豪都會不高興,鐵勒吾部族的人也不會喜歡看到我們兩個在一起的,你應當比我更清楚不是嗎?」他們兩個可不是說想要在一起就能在一起,他自己也知道,為何還要來擾亂她的心?

    「我說了,我不是鐵勒吾部族的人,他們的喜好與我無關。」他的聲音瞬間變得冷硬,已由她的話中得知,她知道所有哈薩克部族不與漢人通婚的規矩。

    「你真能像你說的那樣瀟灑嗎?」關紅綾不這麼認為,倘若他真覺得自己與鐵勒吾部族無關,他就不會時不時地出現幫助他們,她也不會被他帶來這兒。不管他說得多強硬堅決,他的心始終是放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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