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頁 文 / 左薇
「嚇!」陶蜜薔倒抽口氣,眼見手中的玻璃杯瞬間砸落,取而代之的竟是懷中一束紮實的新娘捧花?!
「薔,太好了!」台上的汪采萱頭一個拍手叫好,恭喜好友接到捧花,還高興的親了老公一下,多虧他剛才暗中指點,自己才能背對著眾人還抓准方向。
「好個屁,幹麼丟這種東西給我?!」陶蜜薔驚呼,一臉見鬼的表情,彷彿拿到了什麼不吉利的邪物,有種「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感覺。
「下一個新娘就是你了,薔。」汪采萱興奮地大喊,還比了比她身後的魏均瀚,台下同時響起一片共鳴的歡呼及掌聲。
「少詛咒我!我才不要這種鬼嗚——」她舉手想把捧花扔回去,卻被一道力量摀住嘴巴。
「謝謝大家,我們先走了。」魏均瀚及時阻止她急到口無遮攔的言語,拉下她的手,笑著向在場的賓客及台上的新人點頭致意,隨即把女友拖離宴會廳。
退到安全距離之外,他才鬆手放開她。
「幹麼拉我出來啦!」她不滿地吼他,看到手上的花就有氣。
「我有義務維持會場秩序,防止你做出任何可能有損飯店形象或影響客戶滿意度的行為。」他一副負責的專業口吻,總不能眼睜睜看她拿捧花「攻擊」群眾,搞砸飯店的好口碑。
「而且我不是說過有些事是你想躲也躲不掉的,天命難違吶。」轉眼,他又一臉促狹,忍俊不禁地看著她手中的捧花,想到她方纔那副信誓旦旦的模樣就覺得好笑極了。
看來連老天也站在他這邊,要她認命的接受這場「災難」呀。
陶蜜薔抿著嘴,嗔睨著他,覺得他根本是在挖苦她嘛。
「你那麼喜歡,那給你呀!」她把花塞進他懷裡,真想用花堵住他的嘴,又很氣自己怎麼那麼倒霉,站那麼遠也接得到這束捧花,汪采萱那女人到底是不是她朋友啊,真是交友不慎。
「你這是在向我求婚嘍?」他戲謔地說,笑得更開心了。
「屁啦!」她馬上動手想把花搶回來。
「想悔婚啊?」他舉高手左躲右閃,逗著她玩。
「不准你胡說,我要回去換衣服了。」她跺腳,放棄這場費力的爭奪,低頭看著身上被濺到飲料漬的小禮服,表情多了幾分無奈。
這禮服可不是租來的,而是她花了幾萬塊特別添購的新裝耶。
「我等你,待會一起去喝下午茶,你當伴娘應該沒時間好好吃飯吧。」他知道她是個盡責的伴娘,為了好友的婚禮從一大早就開始忙進忙出,一定忽略了自己的胃,所以今天約會的第一件事情要先帶她去吃點東西,補充體力。
聞言,她抬起晶燦如星的眸子望著他,心中忽然漫開一陣暖意,因為這男人總是能體貼入微地為她設想,有時候好像比她自己還關心她的身體,留意她吃了沒、睡了沒、做了什麼、開不開心……
一開始,她覺得很不耐煩,不習慣有人這麼注意自己的一舉一動,因為她已經過慣了獨來獨往、不受任何人干預的日子,掌控自己生活中的全部。
但漸漸地,她聽慣了耳邊那個多出來的聲音,適應了他在生活中逐漸增加的份量,甚至在他身邊,她常會有種被人呵護、疼愛的感覺。
不知不覺中,她的心慢慢暖了,好像被這股窩心的溫暖給軟化了。
「誰說的,我飽得很。」她心裡有絲甜蜜,唇角也微微上揚,可是卻不改嘴上的倔強,覺得肚子餓只要隨便喝杯牛奶就可以解決了。「現在我比較想回去洗個澡,舒舒服服地睡個午覺。」今天起得太早,她現在比較缺乏的是休息。
「我陪你。」他手肘馬上搭住她光潤如雪的肩頭,手掌很令人懷疑地剛好垂掛在她高聳的胸前,一點都不避諱肢體上的碰觸。
「呿,誰要你陪!滾一邊去。」她翻個白眼,挌開他的手,走離幾步又對他回眸一笑,嫵媚地放電。「我晚點再去找你。」
她不得不承認,自己也喜歡和他約會,感覺很快樂。不過得讓她先去補個眠,休息一下,重新弄個美美的發妝再去找他。
「說話要算話,我會等你吃晚餐。」他提醒她可別睡過頭,低頭瞥見手中的花束。「蜜兒,你的捧花。」
「丟到我看不到的地方。」她遠遠地回答,頭都沒回便拐過彎,消失在轉角。
他淺笑,看著手裡的花束,聞著陣陣花香……
有幸福的味道。他愉快地嗅出戀愛的氣息,儘管她一再強調她不信愛情也不會結婚,但他卻從她身上察覺到完全相反的變化,感覺到她的心在兩人愈趨頻繁、親密的互動中已經慢慢接受他,甚至愛上他……
她的眼裡,有愛情的光彩。那是他不會錯認的美麗眼神。
「是啊,丟了也行。」他莞爾,步伐輕鬆的向前走。
即使她不接受這束代表祝福的花束,他也會讓她成為自己的新娘。
★★★
當晚,魏均瀚從晚餐等到宵夜,遲遲不見陶蜜薔出現,甚至連通電話都沒有。
無故被放鴿子的他愈等愈生氣,試著聯絡她,可是她手機關機,也不回電。飯店的人說她不到傍晚就攔了計程車離開飯店,但沒說要去哪裡。
接近十點鐘,魏均瀚已經從生氣等到著急,開始擔心她是不是出了什麼事才突然失聯,沒半點消息。
十點二十分,他接到一通意外的來電,是賴國俊打來的電話。
果然,出了大事,但不是陶蜜薔,而是陶偉民傍晚因為心肌梗塞被送到醫院急救,緊急動了手術。
魏均瀚一掛上電話就立刻趕往醫院,和賴國俊短暫交談後,來到加護病房前,看到陶蜜薔正坐在外頭。
「蜜兒。」他在她身邊坐下,聽賴國俊說她從來到醫院後就滴水未沾,買了晚餐給她也不肯吃,又不願回去休息。賴特助擔心她的身體會出狀況,所以打電話要魏均瀚來醫院一趟,順便告知他上司住院的消息。
陶蜜薔轉頭看了他一眼,又緩緩地別過頭去,不發一語,無精打采。
他看到不遠處有飲水機,走過去倒了溫開水給她。
「來,喝點水。」他將杯緣湊到她唇邊,直接餵她喝下,滋潤她乾燥的唇。
她喝完了水,還是靜靜坐著,望著前方的透明玻璃窗。
「蜜兒,別太擔心,我聽賴特助說伯父的手術很成功,情況也已穩定多了,他一定會沒事的。我們先去吃點東西,然後我送你回去休息好不好?」他望著她略顯蒼白的臉色,理解她此時對父親的病情感到擔憂,但也怕她會餓到體力不支。
畢竟她白天忙了一天,下午回房應該也沒休息多久就趕到醫院來了,現在又整個晚上不吃東西怎麼行?更何況她父親人在加護病房,她就算繼續留下來也無法陪在身邊照顧他,不如先回去填飽肚子、養足精神,明天再來探望她父親。
「誰擔心他了,我是恨他。」她神情冷冽地否認,起身走向透明玻璃,望著病房裡的父親。
他走到她身邊,看向她所看的……
「你看,他這人一向都那麼自私,我都還沒恨夠他,他就這樣一聲不吭地倒下去,躺在那動也不動……用這種方法逃避真是卑鄙。」她望著那個身邊擺了幾台儀器、身上插著一堆管子、臉上罩著呼吸器的人,冰冷的眼裡有股忿忿不平的波動。
他看著她些微顫動的唇,擰緊的眉,讀出她不滿的情緒下還藏著更深的怨懟和傷痛,他的心也跟著揪成一團,心疼她明明受了打擊卻依然故作堅強的模樣。
他溫柔摟住她不盈一握的腰肢,想給她一些支撐、一點力量,希望自己能分擔一些她心中的悲傷,讓她知道身邊還有他在。
「從小到大,他沒有當過一天好父親,更不是個好丈夫,眼裡除了工作還是工作,連我媽都快病死了,他還是狠心丟下她到國外出差,而我媽卻到斷氣的前一刻還喊著他的名字……」
她眼神空洞,喃喃地述說起對父親累積多年的怨恨,說他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騙子,總藉口努力賺錢都是為了讓她們母女衣食無憂,以後能過更好的生活。但那根本不是她們需要的!只有母親那個蠢女人才會相信他說的鬼話,被他哄了一輩子,癡心守候卻從沒等到丈夫承諾的長相廝守……
以前為了引起父親的注意,她還曾經叛逆的跟著人去打架鬧事,故意惹是生非,但每回出面來處理事情的都是律師。當她需要父親的時候,他永遠不在……
陶蜜薔輕倚著魏均瀚肩膀,緩緩地傾吐了許多埋藏在內心深處的往事與怨歎。
平常她從不願提起這些陳年往事,也不會輕易向人吐露心聲。然而憑靠著那股溫暖又沉穩的氣息,她的心就像被觸動了某處情緒的開關,在充滿安全感的氛圍裡自然而然地攤開自己的心,放心地跟他大吐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