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丹甯
「你不記得就算了,反正無妨。」范竣希輕描淡寫的帶過,還拿起一旁的酒壺,「你可嘗過桃酒?」
她先是怔了下,隨即眼睛一亮,「是紅莊的桃酒?」
紅莊是穆國知名的酒坊,以擅釀各種水果酒聞名,而其中最有名的酒便是桃酒。
雖然聽過,但她過去哪有機會喝?因此一聽說酒壺裡盛的是桃酒,她便立刻來了興致,拿起范竣希為她斟滿的酒杯,輕啜了一小口。
那酒已先冰鎮過,十分冰涼順口,甜甜的桃香在嘴裡擴散,竟像在喝果汁似的,一點也沒有她前世偶然喝過的葡萄酒的酸澀或啤酒的苦味。
蘇絹萍在飲食上沒什麼特殊的喜好,唯一的喜好就是嗜甜,這「果汁」正好對了她的味,因此她三兩下將酒杯中的液體飲盡。
看她如此喜歡,范竣希淡淡一笑,又為她斟了一杯。
她照樣一口氣干了它,再度將酒杯推了過去。
他再倒,她再喝。
三杯酒一下肚,她的腹中彷彿升起一股熱意,可或許是因為這酒喝起來冰冰涼涼的,倒不會讓人覺得熱得難受。
只是當她再次把杯子放到范竣希面前,他卻沒再倒酒給她。
「這酒的後勁強,再喝你會醉的。」他望著面前那張酡紅的小臉,輕聲勸道。
「明明就是果汁……」她嘟嚷,覺得身體好像輕飄飄的。
范竣希臉上閃過一絲異樣,卻又很快恢復正常。
好吧,他該承認,自己在為她斟第一杯酒時便沒安什麼好心,很想瞧瞧平日裡總是小心謹慎的她,喝了酒後會是什麼模樣。
只是他還真沒想到,只三杯酒就輕易讓她卸下防備,像個普通的十七歲少女,再不復平日的慎重防備。
他覺得這樣的她很可愛。
「也罷,反正是在府裡,便縱容你這次吧。」他一笑,又替她斟了一杯。
她喝了一杯又一杯,其實蘇絹萍人還是清醒的且思路清晰,只是控制力變得薄弱許多,管不大住自己的言行,而她心中也不是沒有打算。
當她幾乎將那一小壺的酒喝了精光,覺得渾身開始發軟,腦中有一個最強烈的念頭。
她喝下前三杯桃酒時確實是因為覺得好喝,可後面的幾杯,就是為了壯膽。
她想討好他,做他真正的妻子……
只是為什麼沒人告訴她,喝了酒會好想睡覺?
她掩嘴打了不知第幾個呵欠。
「你累了,早些休息吧。」對面的男人似乎這麼說道。
「我不累……」她揉著眼睛,喃喃的道。
范竣希輕笑了下,起身走向她,「我扶你回房休息。」
她原還想抗議他無視自己說「不累」,但轉念一想,他扶自己回房,不正是達成目的的好時機嗎?
大概是因為酒喝多了,讓她心中對於初夜的恐懼與忐忑減弱不少,當他扶起她時,她也就順勢倒入他懷裡。
范竣希並未驚動下人,就這麼小心的攙著她,走進在這些日子幾乎已變成她個人房間的新房。
蘇絹萍突然覺得以一個喜歡她的男人而言,他的舉止好像太過君子了一點。他的手雖然穩穩扶著她的腰,卻完全沒趁她酒醉之際毛手毛腳,而且他在將她扶上床後就立刻放開了。
眼看他拉過被子替她蓋上,似乎沒打算對她如何的模樣,蘇絹萍突然開始懷疑自己先前的揣測是否太過自作多情。
然而她沒時間細想,見他一副準備離去的模樣,她趕忙伸手拉住他,「等一下!」
「怎麼了?」他回頭問道。
蘇絹萍哪敢回答?她只能手忙腳亂的拉著他在床沿坐下,然後鼓起勇氣以雙臂環住他的頸子。
「絹萍?你……」
她沒讓他把話說完,芳唇直接貼上他的。
雖然她活了兩世都沒有談戀愛的經驗,但好歹前世也看了不少……呃,應該沒做錯吧?
男人的唇柔軟而溫熱,吻起來感覺其實還不賴,只是她笨拙的吻了好一會兒,卻發現他似乎沒反應……
唔,難道她有什麼步驟錯了嗎?
還在想著,他卻已退開,在他們之間拉出了距離,並制止她的動作,「別這樣。」
蘇絹萍一愣,抬眼望向他。
他們靠得很近,她甚至覺得自己已經嗅聞到他身上屬於男人的氣息。而他眼底分明閃爍著熾熱的火苗,讓她知道他並非無動於衷,為什麼他要阻止自己?
「為什麼?」她終於還是開口問了。
若不是喝了酒,她覺得自己大概承受不了第一次試圖誘惑男人就失敗的打擊。
他放開她的手,「絹萍,我不是君子,但我很貪心,既然要,要的就是心甘情願的你。」見她似乎想開口說什麼,他卻先一步以指點住她的唇,「別跟我說你現在是心甘情願的,我知道你只是想討好我而已……或許還加上點愧疚,總之絕對不是因為喜歡。若你真的打從心底願意,也不必喝這麼多酒壯膽了。」
蘇絹萍怔怔瞧著他,感覺胸膛間傳來「怦怦」的劇烈心跳聲。
「你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嗎?怎麼永遠都知道我在想什麼?」她喃喃的道。
他怎麼可以把她看得這麼透徹?一次或許是巧合,但兩次、三次……她再沒有辦法說服自己,他只是蒙到的。
范竣希聞言,微微一笑,「我說過,我喜歡你很久了。」
她頓時呼吸一窒,久久說不出話來。
第6章()
范府裡的人都發現,老爺和夫人的感情正突飛猛進。
先前范竣希雖然看似對娶妻的事很期待,但他在歸寧隔日便出遠門,不免讓人好奇小倆口是不是吵了架,或是他其實並沒有那麼愛妻子。
不過如今再瞧他們那幾乎形影不離的模樣,想來先前是多慮了。
老爺過去總是忙得不可開交,人不是在議事廳便是在書房,要不就在外頭奔走。然而他最近卻硬是挪出時間來陪夫人,生意上的事也不避諱讓她聽到,甚至在與底下人議事時,也讓她在一旁聽著。
這在這個時代可是極為罕見的事,不說范竣希是穆國首富,即便是一般尋常商家,也甚少讓家中女子直接接觸外頭的生意。
可范竣希顯然不在意這點,大大方方的將妻子留在自己的身邊。
蘇絹萍起先被留在議事廳裡,聽他對底下掌櫃囑咐事情時,還有些不好意思,覺得自己好像在偷聽人家的商業機密,最糟糕的是,她想幫忙卻還完全聽不懂。
不過在聽了大半個月後,她倒是習慣了,也懂了不少淺顯的商業知識,偶爾還能問上幾個關鍵的問題。
至於那晚被「拒絕」……本來隔天早上睡醒後她覺得很尷尬,有點不知該如何面對自己的「丈夫」,但范竣希待她態度如常,沒有任何改變,彷彿那只是她酒醉後作的夢,所以沒多久她也就將那丟臉的事拋在腦後了。
這天當范竣希與合作的商家老闆談完事情,將人送走後,再回頭便見蘇絹萍正捧著茶杯,認真觀察。
「這茶怎麼了,不好喝嗎?」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接著又低頭仔細端詳那杯茶。
那杯有著漂亮杏黃色的茶,如針尖般的茶葉垂直懸浮在茶碗中,隨著晃動的水面上下跳動,漂亮極了。
「這茶氣味香醇,喝完齒頰留香,是上好的銀針吧?」雖然舅舅是開茶行的,不過他甚少解釋店裡的事,再者像方記這樣的小茶行,平日是極少進這麼高品質的茶,因此她也只能品出這茶極佳,但好到什麼程度,她倒是沒有概念。
「這是自然。」范竣希隨手拿起另一個茶碗,以杯蓋輕輕撥弄懸浮的茶葉,不一會兒它們就紛紛落進碗底,聚成一團,「這可是比貢茶更高一級的銀針。」
蘇絹萍一呆,「你是說……這比進貢皇家的茶更好?」
「是啊。」范竣希略帶嘲諷的揚唇,瞧了瞧那已無人的門口,低聲道:「全昌行的老闆檯面上是方纔那林洋宇,實際上卻是懷王的產業,林洋宇不過是枚棋子。」
「而這懷王雖是當今聖上次子,但太子實在不濟,文韜武略沒有一項行的,說不準哪天才能資質更佳的懷王便能取代太子成了新皇,所以現在巴結好全昌行的老闆,於范家有利無害。」
若非如此,他才不會拿這等好茶出來待客呢。
「但為什麼你會有這種等級的茶?我的意思是……這樣沒問題嗎?」雖說范竣希身為首富,家裡有再多好東西也不奇怪,可連喝的茶都比皇家的高級,還拿這種茶來款待皇子底下的人,會不會太大膽了?「你不怕林老闆告訴懷王這事?」
「告訴懷王什麼?」范竣希淡淡的道:「莫說這本就是一直以來不成文的規矩,即便懷王知道了也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怎麼樣的。光說林洋宇能得懷王的倚重,當上全昌行的老闆,自然是個精明人,不會為討好懷王,隨便就將這點小事上報,得罪范家。」
「更何況林洋宇嗜茶如命,這頂級銀針一年不過幾兩的產量,還不是年年都有,且無處可買。我剛一口氣便送了他三兩,只要他還是全昌行的老闆一天,就不用擔心懷王會對范家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