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媄娮
壓下內心的驚艷,還有適才的失禮,他略清了下喉嚨,這才沉嗓道:「可是我剛才聽到他們喊你是小偷。」雖然她的外表看起來是塞外人,可是她的漢話卻說的沒有半點怪腔怪調,這點倒是令夏晏武覺得有些納悶。
「我……我承認我是拿了他們的東西,可是他們也不是什麼好貨,東西是他們搶來的,所以我不算是小偷。」裴嬿伊怕夏晏武不幫她,所以就主動招認部分罪行,當然也不忘踹人一腳,好讓自己站穩腳步。
想她歷經波折,才打聽出「大漠魂之鑰」淪落到人口販子的手中,為了那隻手鐲,她可是吃盡苦頭,當然不可能將東西歸回。
聽到裴嬿伊的指控,人口販子頭頭朱昱銘有種甜頭都還沒吃到,就先沾了滿身騷的感覺,握緊手中的大刀,氣到額浮青筋,腦袋冒煙了。
「你這該死的毛丫頭,沒想到你毛遂自薦加入我的手下,表面上是為求溫飽而來,心裡卻暗藏偷老子寶貝的壞心眼,你啊你,真是只該死的臭野貓。」既冶艷又性感,真是個磨人的妖精。
「你別在那邊假裝君子了,你收留我還不是看中我的口譯能力,更別提你還三番兩次,想對我上下其手,要不是我機伶,只怕早就被你給吃了。」裴嬿伊的直言,換來夏晏武的凜然心驚。
塞外女子果然有著大漠兒女的豪爽性情,連這種會毀損清譽的事兒,她說起來倒是半點顧忌也沒有,難怪適才他錯手誤抓,她的反應也不若一般中原女子的羞赧尖叫,這個女人,絕對惹不得。
心中這麼想著,再加上她已坦承罪行,夏晏武也就理所當然的認為,他不需要也沒必要出面維護她,垂眸正想作壁上觀時,一雙如八爪章魚般的手,卻緊緊的死巴著他的粗壯臂膀不放。
「你要走,就帶我一起走。」裴嬿伊不是笨蛋,豈會看不出這男人想置身事外的眼神,她不會蠢到放自己一人,去獨自面對那批巴不得將她給剁碎餵狗的人口販子。
「我沒有義務要管你的閒事。」他夏晏武的人生哲學其中一條,就是絕對不主動招惹女人,中原的女人如此,塞外的女人亦然,更別提她還是個承認犯行的女小偷。
「你們中原男人面對身陷危難的女人,都不會伸出援手的嗎?」裴嬿伊一臉鄙夷。
「關我屁事。」以奇怪的眼瞪她,夏晏武粗聲粗氣的吼了回去,偷東西的人是她,憑什麼叫他一個頂天立地的「中原」男子漢,出面去保護一個「塞外」女小偷?
乍聞夏晏武的回答,裴嬿伊面露難色,而那批人口販子則是大聲叫好。
「好啊!這位兄弟,你這句話說的太好了,這只野貓別的本事沒有,煽風點火、偷搶拐騙的功夫最厲害,別理她。」
不理會旁人的奚落,裴嬿伊不死心的提出條件,「只要你肯幫我,要多少錢我都可以給你。」
「臭野貓,你到現在還死性不改?」朱昱銘怪叫著抗議。
雖然一開始得到那只內刻有古怪圖樣的手鐲時,並不曉得其中別有文章,現下既然知道那是攸關寶藏的線索,無論如何也得要搶回來才行。
莫名其妙變成他人溺水的浮木,夏晏武的心情變得非常惡劣,他毫不客氣的放聲拒絕,「我不缺錢用,聽懂了嗎?」
面對他的粗聲粗氣,裴嬿伊不但無動於衷,還得寸進尺的牢牢抱住他。
粗黑的眉頭抽動了下,夏晏武算是佩服了這女人的厚臉皮。
她以為她是籐蘿,把他當成可以依靠的大樹,準備要死纏不休是嗎?就算她真有籐蘿的那種求生韌性,他也不是一棵能任由人寄宿依憑的傻樹。
「我遇過很多來這裡的外鄉人,十之八九都是來尋寶的,難道你沒興趣?」
「我才不管什麼寶藏,更不想理會他人的閒事,你給我放手。」他一邊憤怒的咆哮,一邊以嚴厲的眼神,瞪著攀在他身上的白嫩素手,警告她最好自己先將手給收回去,否則等他出手,恐怕事情就很難善了。
讀出他眼底的訊息,裴嬿伊飛快的收回手。
就在人口販子們還在那邊噙笑她的糗態,而那長得像熊樣的男人準備袖手不理時,裴嬿伊驀地以夏晏武能聽得到的音量,幽幽地說了一句話,並成功的截住他的腳步。
見他停步,裴嬿伊凝覷他緩緩攥緊的拳心,她不知死活的將雙手放在身後,狀似輕鬆的將十指絞纏在一塊兒,然後以無辜的口氣又重新複述了一遍剛才說的話。
「你剛才非禮了我。」
確定所聽無誤,夏晏武頓覺怒火中燒,他惡聲惡氣的回頭咆哮:「什麼!?」
如雷的吼聲,令在場的眾人心膽微微一震,頓時現場一片靜寂,彷彿連根針掉到地上,都會被聽見,但偏偏裴嬿伊就像是天生少一根害怕的神經,膽子也硬是比常人大顆一點點,只見她以毫不畏怯的漂亮眼瞳,直視著眸心蘊火的夏晏武道:「我說,你剛才非禮了我,按照你們中原人的規矩,你應該要對我負責。」邊說,她還若有其事的以食指比向自己。
繃緊的下顎,說明夏晏武正極力想控制即將爆發的怒氣,他深吸口氣,不斷的提醒自己,是他有錯在先。
許久,他才咬緊牙根,恨恨的低咆:「剛才是誤會一場。」
「我不管你是五會還是六會,反正你要對我負責。」對於他兇惡到快要殺人的眼神視若無睹,裴嬿伊擺明就是要他出手。
粗獷的面孔,因為氣憤之故,而脹成豬肝色,對於被人硬是扣上「非禮」的罪名,夏晏武這才覺悟到自己將被迫吞下這筆悶虧,忿恨的不平,讓他說起話來,咬牙切齒。「姑娘,你是存心要拖我蹚這趟渾水就是了?」
送上賞心悅目的笑顏,算是裴嬿伊給他的小小安撫。「按照你們中原人的說法,我應該要說……算你倒霉嗎?」
「你——還真敢說?」夏晏武被氣到將牙齒磨得霍霍有聲。
「如果你不喜歡聽這句,我可以換別句。」她很大方也很體貼的。
「不用了。」話音是從鼻孔噴出來的,反正她八成話無好話,果然……
「算你衰……」
夏晏武那條已經緊繃到極點的理智神經,瞬間斷裂——
第2章()
即便內心有千萬個不願意,夏晏武仍屈服於「理虧」二字,替那個塞外女人出手了。
因深覺被擺一道,所以夏晏武揍人幾乎沒有留手,呼呼呼地幾個狠拳,就將那群人口販子打得哭爹喊娘,最後還是在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兩個塞外人,意外跑出來鬧場,夏晏武這才悻悻然的回神,轉頭瞥往那兩個塞外人口中所喊的公主身上看去——
沒想到那個說起話來會氣死人的塞外女人,竟然是個公主!?
「公主,這些天你到底跑到哪裡去了?真是急死人了!」說話的人個頭跟夏晏武差不多高,而且開口也是說漢話,只是聽起來有些彆扭。
那只鼓……
裴嬿伊對於外界的聲音,幾近充耳不聞,現在對她來說,那只藏於熊樣男人腰間的怪異鼓形,才是最吸引她注意力的所在。
裴嬿伊很確定,她看見那男人的腰間懸著怪異鼓形物品,做為防禦與攻擊的武器,她甚至沒有錯過,當朱昱銘拿大刀往他身上砍時,他就是以那只怪鼓抵擋,甚至還趁機出了記狠拳,把對方的鼻樑給打斷了,她若沒有看錯,那只鼓的鼓面,應該是用那種材質製成的……
「公主,你怎麼了?是不是傷到哪裡了?」尼達見裴嬿伊不搭理他,神情緊張的連忙靠近,只見他伸出大掌,在她眼前虛晃兩下,就被一雙白嫩嫩的小手給拍下。
「尼達,不是跟你說過,出門在外要叫裴姑娘,不然裴小姐也行。」裴嬿伊糾正下屬對她的稱謂,不喜歡他們總把「公主」的稱呼掛在嘴邊。
離開了巴桑族,她就不是公主,更何況這個市集,界於中原與塞外的灰色地帶,一個不小心很容易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陪……配……呸……」另一位想接話的費達,他說的漢話就十分蹩腳,雖然想謹遵適才公主的吩咐,但張口起了音,卻發現怎麼念怎麼繞口,最後也只能氣餒的放棄,「小姐,拜託您可不可直接告訴我們,您心裡到底在打什麼主意,不要再讓我兄弟倆成天為了找不到您而煩心好嗎?」公主什麼漢名不好取,偏取那麼難發音的名字,害他的舌頭都要打結了。
費達的無心之舉,讓積了滿肚子窩囊氣的夏晏武,恰好逮到吐槽的借口。
只見他唇線微扯,齒縫間爆出數聲零落的恥笑聲:「哼哼,原來是……呸姑娘,夏某可真是失禮了。」在說到「呸」字時,夏晏武故意用了重音,聽在中原人的耳裡,分明就是怒罵的口氣,但乍聽之下的發音,其實就跟費達適才所言相差無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