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舒莉
無瑕已在心裡原諒他,聞言,臉龐終於浮現一抹笑。「我相信你……所以不要再說要我原諒的話了,無瑕身為罪人,根本沒有資格原諒任何人——」
比起陷害朝臣、犯下重罪的自己,他犯的錯根本不算什麼,想若不是她先有罪在身,他又何必隱瞞身份接近自己?
「無瑕,你沒有罪,有罪的是富祥等人。」他欣喜於獲得她的諒解,重獲力量地凝望她。「你放心,我承諾的事一定完成,一定會為你跟你爹平反。」
無瑕欣慰地迎視他,隨即想起被大火吞噬的繡坊,眉目又流露傷心。「可如今繡坊付之一炬,連帶那些要交貨的新繡品,我……終究沒能保住爹爹的心血……」
想她前幾日還高興能早些出貨,如今貨交不出來不說,光是違約的代價,也絕對足以毀了君家……
安書心疼地將她擁入懷裡。「繡坊毀了能再蓋,繡品燒了也能再繡,只要你平安無事,那才是最幸運的事。」
被他摟在懷裡,無瑕再度感受到他帶來的安心,也感恩地微笑。「我也覺得幸運,老天爺讓我死裡逃生,還能這麼挨著你,聽你說喜歡我……」
她未說完,安書已俯下頭,動情地吻住她的柔唇。
再多的道歉、再多的話語也比不上他的吻,他的吻讓她停止思考,什麼身份、什麼罪過……他們之間什麼都沒有,只有他跟她的心,從此緊密地貼在一起。
情不自禁地吻著她,他也將她抱得越緊,恨不得兩人之間再無空隙。
當他抓起她的手要她抱著自己,忽然發現她懷裡藏著東西。「怎麼了?你懷裡放著什麼?」
無瑕抽回迷惘的心神,有些蒼白的小臉忽然竄上一抹紅,緩緩取出那在火場裡拚死也想保護的物品。
一見那折疊的絹絲,安書立即知道那是她繡的「春風面」。「你沒來得及跟寶相他們逃出火場,莫非是為了它?」
無瑕輕點頭。「我……捨不得它……」
「傻瓜,它只是繡——」
「它是繡,可也是你的話。」她眼裡寫滿對它的珍惜,如同那份對他不敢緊握住的愛。「或許我能擁有的,最後只有這幅繡……」
他是榮王,她清楚知道兩人身份差距有多遠,就算他們能相愛,但命運或許終究無法容許他們永遠在一起!
「胡說什麼?」他卻笑了,笑她的傻。「無瑕,我跟你保證!你不但會擁有我,你的繡,也絕對不會只有這一幅——」話畢,他再度吻住她,這次更為濃烈,宛若飢渴的人,瘋狂地在她身上找尋甜蜜的水源。
她嬌怯承歡,任由他輕薄自己,佔領她的心、她的身……
「四爺……」在兩人激情探索間,她忍不住吟喚他,呢喃的語調好似不安,又好似期待。
他伸手解開她的素衣,觸摸她柔軟的肌膚時,他也清楚察覺自己腹下的慾望達到極限,再下去,他一定會要了無瑕……
「無瑕……」他忍耐地在她小巧的鼻尖停住吻,霧眸注視她。「你願意給我嗎?」
無瑕也凝望他,然後伸手撫摸他的俊顏。
她連心都願意給他,還有什麼不能給?
下定決心,她主動吻住他的唇。「我願意……」
她的主動令他失控,他再度覆住她的唇,以她無法拒絕的溫柔與感情,開始兩人的徹夜繾綣……
纏綿一宿,當安書起身整衣,倦沉的無瑕還在睡夢中,他溫柔地為她壓好被衾,輕巧地在她額上落下一吻,這才放下床簾,背身踏出門外。
他的房是西滿樓裡最靠角落的一間,只有一條路能過,鮮有人跡也僻靜得很,隔壁則是三元的房間,昨晚因為他的交代,於是挪出來給無闕與寶相使用。
待他走到房前,正瞧見守在門口的三元。「三元!」
三元一夜未睡,正打算小盹,一聽到主子喊話立即驚醒。「公子,您醒了……」
「無闕呢?」
「無闕少爺跟寶相姑娘還在睡,昨夜嚇到了,怕是累乏了。」
「嗯。」安書沉吟。「昨夜的事,查了沒有?」
「回公子,查了。」三元點頭報告,昨夜待無闕他們歇下後,他立即回到繡坊,問了當時第一個發現火場的人。「據說火是從偏門竄起,那兒離牲廄近,多擺著稻草等干物,要引火很容易。」
「所以是人為?」
「目前無法肯定,只是……」三元說出一處可疑。「昨夜打更的更夫在君家附近見到過顧當家,聽說他拉了一車酒,還跟更夫說是要擺宴用的。」
「顧當家?!」怎偏是他,莫非昨夜那把火……是他幹出的好事?
安書知道他的確有那個動機,無論是想毀了君家或是殺了無瑕。都有這可能——
他的目光更形銳利。「三元,立刻把更夫帶來我問問。另外把李知恩準備給我的人馬備上……等等我要陪劉巡撫升堂問個明白,昨晚君家的火,究竟是怎麼個法?」
三元聽令,也知道安書打算動真格。「庶。」
無論是無瑕的冤屈還是君家的大火,這筆賬,他絕對會一次向他們統統討回來!
第7章()
「榮巽親王到。」
當劉全章接到安書親臨巡撫的消息,他也整裝以待,親迎安書進府衙,「下官見過王爺。」
「劉巡撫,初次見面。」
劉全章抬眼看了一下他,立即被他目光中的威色震懾。「不知王爺人在蘇州,有失怠慢,下官罪該萬死——」
「不知者無罪。」安書微笑。「劉巡撫,久聞你青天名聲,關於昨日君家大火一案,本王要借你這明鏡高堂,好好審個是非公斷。」
「是……」劉全章哪敢不從。「那請王爺升堂,下官立即開審……」
「既然你是江蘇巡撫,自是由你主審,我陪審便可。」
「是,」劉全章摸不清他葫蘆裡的藥,只好照辦。「來人,快給王爺看座。」
待兩人坐定衙役立即押著顧當家上堂。「大人,小的冤枉!冤枉啊——」
一見是顧當家,劉全章的目光暗暗一變,強自鎮定。「大膽!公堂之上,為何高聲呼喊?」
「小的沒有縱火,昨夜君家的大火,真的不干我的事——」
「廢話少說,證人何在?」
更夫上堂回話。「回大人,小的昨夜二更時,確實在君家後巷見到了顧當家拉了一車的酒。」
「只是拉酒,就告他縱火嗎?」
「回大人,深更半夜拉酒,還是顧當家本人……小的實在覺得奇怪,於是問了顧當家為何大半夜自己買酒……」
「他怎麼答?」
「他說是家中擺宴,酒備不足,這才親自買酒……」
劉全章轉向顧當家問話。「顧當家,昨夜為何設宴?」
「稟大人,昨夜是家父的大壽,小的邀了幾位同行當家一起慶祝,幾位同行都能作證——」
「顧當家。」安書突然說話。「我問過幾位同行當家了,聽說昨夜宴請客人的酒,用的是紹興陳年,是嗎?」
「是。」
「聽說你家的酒都是跟城內吳家酒坊買的酒,沒錯吧?」
「沒錯。」
「那為何你昨夜拉的酒不是紹興陳年,也不是跟吳家酒坊買的酒?」
聞言,顧當家內心遲疑,想昨夜自己雖然遇過更夫,但夜黑風高,他不可能知道自己拉的酒是什麼酒,又是何處得來。「回王爺,我拉的酒確實是紹興陳年……」
「吳家酒坊的掌櫃說昨夜沒見你來買酒。」安書看他的目光銳利幾分。「蘇州城只有吳家酒坊有紹興陳年,大半夜你也不可能出城去買,那麼你的一車紹興陳年,是哪兒得來的?」
「這……」顧當家瞥了堂上的劉全章一眼,為自己的說出猶豫。
「大膽顧當家!王爺問話為何不答?」劉全章怕他供出昨夜的酒是從他家酒窖得來,趕緊示意他回答。「那車酒是不是早就預備好的?是從紹興直接命人運來的酒?」
「是是……」顧當家意會,立即點頭。「那車的紹興陳年是早就準備好的,我只是去城門點交了酒,回府時才會經過君家繡坊……」
更夫出聲。「稟大人,王爺,可是當時顧當家車上的並不是紹興陳年!」
「喔?」安書目光轉為興味。「你為何曉得?」
「小的以前做過酒樓小二,酒不必開,光聞味道跟看瓶身樣子我就知道是什麼酒,昨夜顧當家拉的一車酒絕對不是紹興陳年……」
話一出,顧當家跟劉全章的臉色都暗暗生變,沒想到這時會遇上一個懂酒的。
「來人!把東西拿來!」安書隨即命人呈上證物。「更夫,你仔細瞧瞧這酒瓶瓦片,是不是昨夜顧當家拉的酒?」
更夫看看瓦片,更是確定。「是,正是與這瓦片相同的酒,這只是普通黃酒。」
「顧當家,你竟然欺騙本王?你要如何解釋?」
「王爺……或許是更夫認錯了,或許是小的給那賣酒的騙了,小的並不知道自己買的酒並非紹興陳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