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舒莉
她只覺得他對自己的一切全部是做戲,包括他說的愛,都不是真的,他只是想從她口中得到案情的真相而已,否則若他真愛她,怎能狠心瞞她至現在?
「不是,無瑕……」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她忽然抱臂,覺得被人背叛,因為對他交出了真心,所以心空了,渾身像是失去溫暖般寒冷。「我那麼信任你,還愛上了你……可是你怎麼可以騙我?」
為了查案嗎?那她寧可他一開始就要她的命,而不是像這樣要了她的心,然後又殘酷的將它踩碎……
「我沒有騙你!我對你的感情也是真的,無瑕,我是真的喜歡你——」
「不要再說了!」她掩耳,已經被他騙過一次,再不想被他迷惑第二次。「到此為止吧!不要再這樣對我,求求你……」
她彷彿回到爹爹死後的那段日子,身邊的人都不可信任,她孤立無援,只能自己暗自痛哭,不知道誰能幫助她……
見她幾乎要失去理智,安書不敢上前,只能心痛的退離她的眼前。
都是他的錯!
他早知道該說實話,可是為了她的安危,還有對她的情意,他選擇隱瞞,沒想到卻傷她如此之重……
如今他再辯解也沒有用,只有讓她靜一靜,等她給他判決……
他轉過身,經過書案時,他頓了下才走上前,執筆蘸上墨。
在案上的白紙留字,安書放下筆,這才走出房門,將她的繡房還給她。
不知道過了多久。
當無瑕終於回神,幽幽地步向書案,看著他留下的字。
然而他留的並不是字,而是一朵美麗盛開的牡丹花,以她熟悉的模樣,與屋內她的繡作「春風面」相互輝映,如出一轍——
她搗住唇,無法克制地落淚。
為什麼他要讓她覺得陌生,卻又讓她覺得熟悉?
為什麼要這麼折磨她?讓她的心又痛又驚,對他不知要恨,還是愛……
第6章()
自知道安書便是榮王的事實,無瑕就沒有踏出房門一步,她連晚膳也不用,無論寶相怎麼勸她,最後還是只能端著餐盤離開。
走過轉角遇上安書,寶相見他竟還在府上,驚訝而冷淡地點個頭。「安公子。」
「寶相,無瑕還是什麼都不吃嗎?」他皺眉望著那餐盤。
「是,小姐淨是哭,哭累了就發呆。」寶相當然氣他,可知道解鈴還需繫鈴人,小姐心裡還是有他,否則不會這樣折磨自己。「安公子,你若是真心待我家小姐,就請你好好跟她解釋吧,至少勸她吃點東西,否則她身子受不了的。」
「我知道了。」安書沉色以對,舉步到她的房外叩門。「無瑕,你開門,讓我跟你說說話,好嗎?」
等了半會兒,屋內毫無動靜。
「無瑕,你別生氣了,我承認是我的錯,你開門,不要讓我為你擔心……」
無瑕終於出聲。「我不想見你,也不稀罕你為我擔心,你走吧,再也不要讓我看到你。」
想當初,是他的擔心讓她信任,任由自己為他傾心,然而如今,他的擔心對她卻是諷刺,只會讓她想起自己有多好騙、有多傻……
「你可以不稀罕我,可是你必須吃飯,只要你吃飯,我就聽你的話離開君家……」
他那句「離開君家」讓無瑕的心猛地一跳,她錯愕,惱怪著自己怎那麼沒用,明明要他離開的人是自己,卻還為他的去留緊張……
「那你快走吧,我不想再看到你了,快走……」她鎖著眉,又痛又恨地出聲,小手卻捏牢了衣襟,努力要自己忽略心底的感受。
「姐姐,你為什麼要趕走安師傅?」無闕在這時來到門口,見安書站在門口好像在跟姐姐道歉,於是幫他說話。「就算安師傅惹你生氣,你也不能趕他走,你不是很喜歡他嗎?」
無瑕被問得無語,不知道怎麼跟無闕解釋。
她是喜歡他,可是他欺騙了她,所以她不能原諒他,不能再喜歡他……
「姐姐,你說過不會膩煩安師傅,那日我拜師傅時說的話,你忘了嗎?你教我人要言而有信,你怎麼不有信了呢?姐姐,你不要生氣了……」
聽著無闕的話,她不自禁又想起這些日子與安書的相處,她咬著唇,想忘卻某個片段,卻又想起了另一個片段……
為什麼跟他相處的快樂片段這麼多?為什麼她忘不掉?為什麼她一想起來,心就會動搖,還想相信那些他對自己的好是真的——
「無闕,你不要怪你姐姐,是我不對,你姐姐生氣是應該的。」安書拉住無闕,要他不要誤會無瑕。「乖,勸姐姐吃飯吧,她已經傷心太久了,這樣會生病的……」
在房內聽著兩人對話,無瑕再也忍不住,起身走向門前。
她擰著手,不知道該不該開門,而開了門,自己又該用什麼表情面對他?
直到外頭不再有聲音,怕安書真的離開了,她才終於開門。
門開,只有無闕與寶相站在外頭。
「姐姐,你吃飯好不好?」無闕可憐兮兮地求她。「安師傅說他要回月來西滿樓了,以後我若想學畫,就自己上他那兒去。」
無瑕心一緊,沒想到他竟真走了……
他把她騙得這麼苦,卻撐不住她一點脾氣,就走了嗎?
還是她依然沒有清醒,明知道他是騙她,說不定那些甜言蜜語也都是假的,他根本就不愛她,所以才說走便走……
「姐姐……」
意識到無闕還在眼前,她忍住快掉下來的眼淚,扯出微笑。「知道了,姐姐會吃飯的,你跟姐姐一起吃,好嗎?」
「嗯。」
疼愛地望著弟弟,無瑕命令自己再不能想他了,至少,現在再也不想了……
***
安書搬回月來西滿樓後,便不再與無瑕見面。
她看似作息正常,但每當一個人時,她就會在繡房對著已完成的「春風面」出神,有時候會哭,有時候會很珍惜地凝望著……
無闕倒是日日往月來西滿樓跑,偷偷傳遞姐姐的近況。
這日,寶相拉著無闕急急來到她屋裡,神情緊張。「不好了!小姐,姑小姐去月來西滿樓找安公子了!」
「什麼?!」無瑕立即站起。「姑姑怎麼會知道他在那兒?」
「剛剛姑小姐來府裡,在門口遇到小少爺回來,便問小少爺去哪兒,小少爺說去月來西滿樓學畫,姑小姐聽了臉色一變,氣急敗壞地過去了……」
「怎麼會……」無瑕驚愣,怕姑姑生氣起來,不知道會怎麼對安書興師問罪。
可是她怎能對他問罪呢?
他是榮王,當今皇上的胞弟,大清國最尊貴的王爺……
一想起兩人身份的懸殊,無瑕的心也狠狠揪緊。一開始,她知道他是榮王,是那麼生氣他的欺騙,對他玩弄自己的心只有埋怨不諒解,可是到了現在,她清醒了,就算他欺騙她,但憑他「榮王」的身份,她區區一個民女,有什麼資格把他當成尋常負心的男人一般跟他生氣?
不要說是生氣,就連高攀他都不該想,妄想他對自己的真心……
「小姐?」
聽到寶相的聲音,無瑕才回神過來,困難地嚥下傷心。「寶相,你看著無闕,我這就過去。」
到了月來西滿樓,小二立即喊她。「君新當家,你找杜夫人嗎?她剛上樓,是被安公子請進房的。」
無瑕一怔,話也不答,趕緊舉步上樓。
上了樓,見著外頭守著的三元,三元也立即報。「公子,君姑娘來了。」
安書親自開門,驚喜地望她。「無瑕——」
一時間,無瑕被他的神情打動,忘了自己該冷若冰霜,差點就開口與他說話,她愣了愣,撇開臉,進屋找君福雲。「姑姑,您怎麼來這裡?」
「你都被這男人騙成這樣,我怎麼還能不來?」君福雲才剛坐定,見兩人都在,也把話挑明。「好!大家把話說清楚,安公子,你究竟是誰?為什麼要騙無瑕令尊在朝為官?你是想騙繡坊,還是騙她的身子?」
「姑姑!」聽到尾句,無瑕不禁臉紅膚燙,只因她跟安書根本沒到那種地步……
「既然您是無瑕的姑姑,那我便直說了,我之所以隱瞞身份,是因為君家牽扯一件案子,無瑕是關鍵人,而我是欽命的查案官。」
「你……你是官?」
「正確來說,我也不是官。」安書頓了頓,轉頭注視無瑕。「我是當今皇上的弟弟,榮巽親王。」
「什……什麼?!」
「姑姑,是真的。」無瑕揪眉望她,解釋。「他是個王爺,我們得罪不起……」
她沒道理不信,他筆下的牡丹花與榮王的「春風面」一模一樣,她斷得這世上沒有第二人畫得出那樣的畫。
「意思是他爹不是官,他自己卻是個王爺?」君福雲錯愕不已,也有些不敢相信。「這會不會是騙術,他又說謊了,對吧?」
「杜夫人若是不信,可見我的玉印。」安書掏出收著玉印的荷包,正是無瑕那日為他所繡的金菊荷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