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葉雙
不難想像一旦繆傲夏清醒之後,會是怎樣的氣急敗壞。
「這醉仙釀頂多讓他醉倒卻不傷身,唯一傷的只是他的自尊罷了。」易慕秋笑笑說道,一點也不因自己耍詭計而有半絲羞愧。
他這叫先下手為強!
「你……」見易慕秋踏著歪歪斜斜的步伐,還不忘朝他擺了擺手,預告自己的離去,燕懷柳簡直又好氣又好笑。
只怕心思靈透的易慕秋早已知曉他們此番前來的目的,所以才事先做足準備,就是不肯入圈套。
這男人,只怕逼不得,看來他得多拐幾個彎,否則離自由永遠只有一步之遙。
「你當真不娶?」就在他抬腳跨過門檻的那一刻,燕懷柳驀地開口衝著他問道。
「有本事,就找個讓我醉心的女人再說吧!」
歪斜的步伐並沒有阻止他離去,只見他頎長的身影,漸漸消融在幽黑的夜色中……
***
進了門,易慕秋揮退急急迎上來張口欲語的柳總管,無心佇足。
方才毫無節制地飲進大量醉仙釀,即使勉強撐回府中,心緒早已渾沌,手腳就快不聽使喚了。
今夜的他需要片刻寧靜,那些狗屁倒灶的事,他連理都不想理會。
「主子爺……」伺候易慕秋多年,柳鎮風的心思早已被訓練得異常細膩,只消一眼就瞧得出易慕秋的心緒不佳,今兒個不是說事的好時機,可有些話他不能不說啊!
「柳總管,今夜我想早歇,你先下去吧。」柳總管才開口,易慕秋已經搶先一步說道。
眼迷濛、醉茫茫,方纔那道在腦海乍然出現的嬌嫩嗓音,到現在還造著亂,無法驅離,所以他寧可什麼都不想去想,只想要倒臥軟榻,睡個三天三夜。
「可主子爺……」
「有事明兒個再說。」易慕秋濃眉驀地蹙起。
「可不說不行啊!」有些事硬著頭皮也得說。
於是柳鎮風顧不得自個兒背脊上涔涔冷汗,連忙開口,可話才到舌尖,還沒來得及出口,易慕秋卻已經攢著眉頭,快速旋身朝著裡屋喝道——
「誰鬼鬼祟祟躲在裡頭?給我出來!」
門後傳來的輕微聲響並沒逃過易慕秋的靈耳,他冷喝,渾身上下的勁力已蓄在他垂在身側的手心之中。
他知道自己平日樹敵不少,不論在商場或是官場,想取他性命的人不在少數,警覺性一向極高,即使是在自己府中,他依然沒有放鬆分毫。
在他的斥喝聲之中,門緩緩地開了,入眼的不是他以為的刺客,而是一個嬌滴滴的娃兒。
「是我……」
因為等了好幾個時辰,等得巴迎雁腰麻背酸,方才竟然在他榻上睡了一個好覺,還作了一個悠長的好夢。
要不是那令她朝思暮想的嗓音竄入她迷濛的夢境,將她拉回神,她還真不想醒來。
「你是誰?」透著迷濛的醉眼望著眼前的女子,易慕秋彷彿有些熟悉,可是卻又想不起她是誰,所以揚聲質問。
他一定是醉糊塗了,否則怎會覺得這姑娘軟軟嫩嫩的聲音,竟和今晚一直霸佔他腦海的聲音有點相像。
「你問我……是誰?」巴迎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親耳所聞。
自己朝思暮想的男人竟然忘了她是誰,她驚愕地瞧著易慕秋,只見他連瞧都不瞧她一眼,直接看向柳總管。
第章(2)
「這位姑娘今兒個晌午拿著一塊金鎖片登門,說是主子爺未過門的娘子。」
「金鎖片?娘子?」因為醉仙釀已逐步侵蝕意識,易慕秋的思緒也跟著顯得沉滯,對於柳總管的話有些不能理解。
「主子爺,難道沒這回事?」一見易慕秋疑惑萬分的模樣,柳總管心中一驚,老眸驀地往巴迎雁瞪去,眸中不無責難之意。
今兒個一早,巴迎雁突然登門造訪,宣稱手持主子爺的家傳金鎖片,本來他也對她的話將信將疑,但瞧著巴迎雁一身貴氣打扮,又說得信誓旦旦,讓他當真以為這姑娘是他家爺兒未過門的娘子,不敢得罪,沒想到他竟然被誆了。
「我何時有過未過門的娘子?」易慕秋望著眼前嬌小纖細的娃兒,兩道墨眉驀地往中間聚攏。
這丫頭除了有了點眼熟之外,他壓根記不起她是誰,更何況他這輩子最討厭的就是女人,更不可能有什麼未過門的娘子。
「難不成,你真的忘了我?」感受到易慕秋眸中的陌生,巴迎雁的語氣帶著濃濃的不敢置信和責難。
她一直以為他之所以不來找她是有苦衷,所以她靜靜候著,沒想到他之所以不來,完全是因為他忘了自己。
再見的雀躍與欣喜全一古腦消失無蹤,巴迎雁水靈的大眼甚至浮上一層心傷的水霧。
「我不認得你是誰。」
易慕秋認真瞧著她一雙水靈的眼、挺俏的鼻尖,還有紅灩的菱唇,那染著丁點稚氣卻又脫俗絕美的模樣,無疑是個拔尖的美人兒,或許有點兒似曾相識,就連她的聲音都覺得有些熟悉,可他就是不識得她。
一股酒氣竄上,醉仙釀的勁力在他週身作亂,讓他頭疼得像是隨時會裂開似的。
「柳總管,我不認得她,把她給我轟出去。」頭疼的他無力再想,也懶得理會。
交代完,他疾步與她錯身,一等他的身子隱入室內,便「砰」地一聲將門緊緊關上。
徒留深受打擊的巴迎雁傻愣愣地望著厚實的木門,淚珠兒更是毫不客氣地一顆顆滾落而下。
「姑娘……姑娘……」
柳總管有些手足無措的瞧著眼前哭得梨花帶淚、好不淒慘的巴迎雁。
那可憐兮兮的模樣讓原本因被欺騙而盛怒的柳總管心一軟,小心翼翼喚著。
「他竟然翻臉不認人,這個缺心少肺的負心漢……嗚嗚嗚……」抬了頭,巴迎雁哽咽地指控,委屈的模樣讓人無法抗拒。
「這……」雖然被罵的是自家主子,可瞧巴迎雁可憐的模樣,柳總管仍忍不住泛起一絲憐憫,「娃兒,你確定沒弄錯?」
「當然不會錯,我明明給你瞧過金鎖片了,是你自個兒說你在易家當差這麼多年,不會認不出這的確是你家主子爺長年攜在身上的金鎖片。」
「是這樣沒錯!」也就是那塊傳家金鎖片,柳總管才會大著膽子讓她進主屋。
「而且,我方才也瞧見他的容貌,一如當年與我訂情時那樣俊逸,柳總管,你說這天下可有女人錯認夫君?」抬手,又抹去幾滴委屈的眼淚,巴迎雁很快又回復初時的堅毅。
這回,她可是吃了秤坨鐵了心,才會這麼冒冒失失找上門來。
即使三年過去了,心中對他的思念卻沒減少半分,她忍不住伸手探向一直掛在胸口的金鎖片,緊緊握住。
「可主子爺交代了讓你走。」柳總管算得上是易家元老級的下人了,打小就瞧著少爺長大,他清楚知道,依主子爺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性子,的確是做得出這種翻臉不認人的事兒。
瞧著柳總管一臉為難,巴迎雁心一急,索性屁股往地上一坐,完全沒有絲毫大家閨秀該有的矜持。
「我不走,若是柳總管執意趕我,我會守在易家大門口,逢人便數落你家主子的狼心狗肺。」
「你……」柳總管聽到她的威脅登時傻眼,再瞧瞧她坐在地上耍賴的樣子,一時之間,還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但轉念一想,近來皇上逼婚,偏偏他家主子對這事總不上心,既然如此,留下這丫頭或許也是一個轉機……
「好吧!」
就讓她留下吧,再說這更深露重的,他也著實不忍趕這麼個嬌滴滴的姑娘出門了,至於主子爺那頭,也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
有啥事,還是等明兒個主子酒醒之後再說吧!
***
易慕秋揉揉頭,疼得像是有一隊人馬正在裡頭恣意敲鑼打鼓似的。
那醉仙釀可不是一般的酒,尋常人喝了就得醉上三天三夜,饒是他這種有武功底子的人喝了,就算已經睡了一宿,但那醉仙釀依然在他身軀之中造亂。
思緒有點渾沌,但腦海中竟然莫名其妙浮現一抹嬌俏的身影,及她帶著濃濃指控的眼神。
她究竟是誰?
即使昨夜已經醉意纏身,但凝著她的眸,他其實有著濃濃的熟悉感,那是一雙他似曾相識的眸子。
可她究竟是誰?
身體的不適加上心煩,易慕秋索性睜開了眼,想要下榻練練功,好讓那渾身的酒氣消散得快些。
「嗄?」難不成他是真的醉糊塗了?這女人怎麼會在他房裡。
「你醒了。」一見易慕秋的眸子睜了開,巴迎雁忙不迭地伸手端來一碗烏漆抹烏的湯藥,「來吧,昨兒個就聞到你滿身的酒氣,這是我一大早去廚房親自替你熬煮的解酒湯藥,快快喝了吧。」
「你……」要不是眼前的人活靈活現的,還能讓他嗅著一身淡雅馨香,他還真要以為自己活見鬼了,原本還昏沉的心緒登時醒了大半,他瞪著她問道:「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