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伊東葵

    「一開始我們又不熟，不好說自己是誰嘛……」這下他也只好承認了。

    「那後來呢？我們不熟嗎？」

    「現在熟啦，所以你知道了。」他嘻皮笑臉。

    「金蘋果解散之後，你都在幹麼？」

    「都在夜店找妹。」他誠實回答。

    「夏、澤、治！」對偶像長達數年的幻想瞬間破滅。

    「還有，自己接案子來做啦。」他指的是幫天王天後填詞一事，但沒有講明。

    「你連『英雄』都會彈，琴藝這麼高超，為什麼不繼續深造？」她覺得他可以憑琴藝闖出另一番天地。

    「學琴是我的繼母逼我學的。」夏澤治倒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開始細說從頭。「她是個俄國人，是在音樂劇舞台上發光發熱的名伶，對於古典樂她也頗負造詣，她請了最好的家教教我彈鋼琴，買了最好的鋼琴和樂譜，嚴格的教導我禮儀及音樂，希望我可以像她一樣在音樂上有不凡的造詣。」

    「她對你不錯啊，不像傳說中那些可怕的繼母一樣，會虐待繼子或繼女。」

    「或許就是力求擺脫刻板的繼母印象吧？她嚴格控管我的一切，想讓全世界的人和她的丈夫知道，她這個繼母可是盡心盡力的教導我，不希望我出任何差錯丟她的臉。她到底愛不愛我，我不知道，但是為了不讓她失望，我總是盡量滿足她，就算是自己不喜歡的事也一樣。十六歲以前，我得了很多獎，還有什麼鬼神童之稱，甚至有人說我是未來的經典。」

    關樂樂此時才知道，一向陽光好脾氣的夏澤治，也有這般身不由己的一段往事。難怪不論他面臨何種壓力，都可以始終保持從容優雅的態度，因為他從前被逼迫慣了，早練就出讓人看不清他真正心思的功夫。

    「回到台灣降轉大二，遇上了幾個奇怪的人，引出我的叛逆因數，跟他們組了樂團，從此乖巧完美的音樂神童跟我說拜拜。」他還揮了揮手。

    「那你的攝影又是跟誰學的？」關樂樂好奇的趴在他身邊問。

    「嗯……該說是遺傳吧。我爸也對電影、攝影很有研究，但我從來沒有跟他請教過。因為我跑去搞樂團，他不喜歡不務正業的兒子，我們已經很久沒見。攝影的風格是我自己摸索出來的。」

    「原來是你自己摸索的，真是厲害！你的風格跟目前的趨勢很不一樣！」

    夏澤治拉她到眼前，不懷好意的摟著她，「我很厲害，你有沒有獎賞？」

    兩個人躺在柔軟的沙發上，又沒有絲毫縫隙的貼在一起，他的手溫柔的輕撫她的臉、她的發，還滑過她的背。

    沒有太多經驗的她，怎能不陷在夏澤治的勾引裡？但她好喜歡這樣跟他躺著，像是個安全的遊戲，又好像危險可能在下一秒就發生。

    關樂樂也回應他的溫柔，伸手摸著他的發，「你真的不找黃螢了？」

    「喂，一個男人跟一個女人獨處的時候，別談其他的女人，這不是你說的？」

    「我說的是別談前女友。」她笑了出來。

    「別擔心，一部電影半年內也是完成、三年後也是完成、十年後也是完成，沒有一定要在什麼時間拍出來，現在黃螢不演Yuki，或許更適合Yuki的人選就在三個月後突然出現了呢？」夏澤治反過來安慰她，「如果有一個比黃螢更適合、更亮眼的Yuki，等十年也是值得的。」

    她不禁歎了口氣，「我們會有十年那麼久嗎？」

    「你說什麼？你想落跑？」夏澤治聽了將她摟得更緊，低下頭，開始用啄吻處罰她。

    「哎呀！只是想說，要是十年後我們分手了，我就當不成這部電影的攝影師了嘛……」被他突襲的吻弄得又癢又熱，她躲了幾下，卻還是逃不開他的魔掌。這男人幹麼這麼小氣？說一下也不行喔？

    「誰說我們會分手？」他繼續懲罰她。

    「留下豬內雜和M7怨念的女人，不就變成前女友了？」

    「那是因為她比不上你，而且我比較愛你呀……」

    「誰知道？你說啊，她哪裡比不上我？我有什麼讓你比較愛的理由？」

    嘖嘖，這是女人「你說啊，為什麼、為什麼……」無限迴圈的開始，夏澤治開始頭痛，他知道無論再怎麼完美的答案，女人都不會滿意的。

    「要不是你為了夢想中途退出，你可是喊水會結凍的A++等級的名模。明明生了一張美麗可人的臉蛋，卻甘願為了拍攝自己感興趣的題材，而屈身於另外一個天後的幕後，幫她回留言、幫她掃地拿行李當傭人，這種能屈能伸、不留戀名利的氣度，誰做得到啊？」

    他由衷的讚美，還煞有其事的用手指揩過她的臉。

    「這張臉就算素顏也好好看。我第一次見到你，就覺得素著一張臉的你、被一大堆工作壓著，而累到趴在桌子上的樣子好特別。」

    「哎喲，你太誇張了！呵呵……」但其實她聽了心花怒放。

    唉，女人啊就是這樣。夏澤治從沒想過自己跟個女人說起情話時會這麼開心，以前他總覺得喜歡聽這些讚美話語的女人很膚淺，他也沒耐心一個一個哄她們，可是現在，看關樂樂在他懷裡笑得樂不可支，他卻湧起想要永遠給她一這種幸福的使命感。如果她真的那麼喜歡聽，他願意說到天荒地老。

    什麼十年？他一百年都不會讓她離開呢！

    ＊＊＊

    第8章(2)

    沒想到翌日，卻接到林桑的緊急電召，說是在廣告短片的劇情裡，當作黃螢在旅行中追隨神秘影子而自行沿路拍攝的照片全都毀了！

    工作室的人員回家時發現行李都被打開過，其中較為貴重的相機、手機都被偷走，不論是廣告用的或是私人的，全都被偷個精光。

    黃螢飾演的女主角所拍攝的照片，可是整部廣告劇情的重心之一，它扮演著如何讓觀眾感受到Banco這台新相機的清晰明艷的功能，也同時扮演為何黃螢用相機一張張追隨神秘照片的腳步，這下沒了照片，故事要怎麼開始呢？

    「看來只好再去西藏一次，重拍了！」林桑沉痛的說。「不過Summer和黃螢倒不用去，她和Summer的劇情短片已經拍攝好了都沒問題，只是差靜態的照片。至於最後一對璧人在最後象徵旅程終點那一張，就讓兩個人在攝影棚補拍，最後跟照片合成。」

    合成不是林桑最討厭做的事嗎？關樂樂深深替他感到遺憾。

    「對了，關樂樂，你在西藏不是也拍了很多張嗎？你的M7隨時隨地像寶一樣帶在身上，應該還在吧？」夏澤治不疾不徐的說。

    「是還在，但是……只不過是隨便拍的，能拿出來現醜嗎？跟專業團隊刻意選了無數地點，還計較天色氣候而精心拍成的傑作，怎麼能比？」她臉色尷尬。這夏澤治也真是的，幹麼當這麼多人的面提這件事？要害她糗死嗎？

    「你今天有帶M7嗎？」林桑急得連聲音都抖了。

    「不好意思，沒有……」

    「哎呀，真是剛好，我有複製到自己的隨身碟裡。」夏澤治倒像早猜到會有這個需要，他優雅的從口袋拿出隨身碟，自動的接上林桑筆電，點開了檔案。讓關樂樂想阻止已來不及。

    「夏澤治！」

    所有人全圍過來，對著螢幕裡出現的一張張照片仔細審閱著。一處險峻陡峭、佈滿了砂礫的石山，一個背著奶娃的藏婦輕鬆的走在呈四十五度斜角的坡面；一隻巨大的雪白藏獒王懶洋洋的趴著，五、六歲的孩子趴在它身上睡去；一個臉上滿佈皺紋的藏族老嫗背都駝到不見臉了，手上還把玩著童趣十足的波浪鼓；下著雨的草原上，一群群藏人手勾著手跳舞唱歌……許多諸如此類十分特別的取景。

    相較於他們這些專業人士，拍的不外乎是最美麗的角度、最迷人的天色、關樂樂眼裡的世界卻是這般幸福、恬靜，卻又這麼美好……

    「關樂樂，你願意用多少錢將照片的使用權賣給本工作室？」林桑沉聲問道。

    「賣？」她大吃一驚。

    「不，應該是說，著作權還是你的，本工作室只是想買下使用權，至於契約內容，像使用次數、期限，我們可以好好討論。」

    「我……不知道，如果可以派得上用場的話，你就用吧！」

    「不！這一定要談清楚。若你將來確定要走攝影這行，現在我們用了你的這一系列照片，一定會有同業打聽照片是出自誰的手，說不定會提供其他機會給你，所以這部份的權利一定得談好，我不能看你是新手，又有交情，就佔你便宜。」回歸到工作領域上的法務問題，林桑很嚴肅。

    沒想到林桑已經替她想得這麼遠了，關樂樂深深感激。

    「你應該要謝謝夏澤治，因為他送你這麼棒的限量相機，又提供自己當你的模特兒讓你練習，還幫你製造這個機會。」林桑早看出了他們的戀情，故意點出夏澤治的心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