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伊東葵
什麼時候自己那麼卑微了?那麼多男人女人見了他都要拉手示好,但他卻獨獨為了這個女人難得的一眼而深感希罕,偏偏她不屑他的所作所為……這一想,夏澤治有些不悅的轉過頭去。
但他不知道的是,關樂樂卻以為這是他被她拒絕後,為了維護自尊而刻意跟她保持距離。她不禁沮喪,心想她又沒真正的拒絕他,他何必那麼小氣?
***
才不到兩個星期,申請執照、機票、運送專機等等,一切事務都已辦理妥當。在飛機頭等艙裡,仍是黃螢和夏澤治坐在一起,關樂樂只能讓隔壁的空位隨便誰撿了就坐,好險藍沛森日理萬機沒空來。
「美女,我可以坐你旁邊嗎?」林桑逕自坐下。
「隨便你,就算是恐怖份子,我也沒有拒絕的餘地。」她無奈的說。
「幹麼說成這樣?」
關樂樂不理他,拿出了BancoM7操作了起來。林桑見那是限量的數位高畫素及傳統單眼兼具的雙鏡頭相機,不由得驚訝萬分。他揉揉眼睛,發現它還在,才敢相信眼前的稀世珍寶不是夢,因為M7是Banco在六十週年時推出的經典無價款,功能、設計、線條都十分特別,零件齊全卻又輕巧,是屬於愈老愈有價值的機款。
目前在中古市場已喊到二十五萬,但行家即使有也絕不輕易出手拋售。
「你怎麼會有這一台?」
「夏澤治給我的。」說到這個,她還有些不好意思。
「他怎麼肯給你?」
「那傻子說他為了讓我開心,別再接那麼多工作給他,所以找上Banco主動詢問幫他們拍廣告的可能性,Banco就把這僅存的M7給他了。」她隨口編了個理由,不提那是他向她告白的定情物。
可她拒絕了他,卻拿了他昂貴的禮物,這樣是不是很爛?
但是……她不妙的瞄了他一眼。他從來沒有向她要求收回呀!難道這就是他對她冷漠的原因?不是她的拒絕讓他生氣,而是她依然收了他的禮,讓他瞧不起她?
糟了!她還怪罪他度量太小,沒想到是因為自己被他看成是那種女人,這下怎麼辦?
「M7怎麼可能還有僅有的公司貨?我跟Banco高層那麼熟,有什麼新貨他們第一件事情就是叫我去他們那裡挑,希望我可以拍出好照片幫他們多多宣傳。五年前我也有過M7,但被我老婆在吵架時候摔壞了。」
「之後我再向Banco拜託、請求、開高價,他們都愛莫能助,因為是限量款,一推出就一架也不剩了,連他們的總經理也只有一台。M7是只聞聲不見影的收藏款,Summer怎麼可能只憑拍一支廣告就讓Banco再生出來?難道他會比我更有影響力嗎?」跟關樂樂借來看,林桑大為感動的操作相機,一邊解釋原由。
「如果像你說的那樣,那他怎麼生出來的?」連她都大感疑惑。
「只有兩個可能,一個是他花了很多錢叫Banco開另一條生產線,專做這一架,另一個這是他自己收藏的,拿來給你……」
說到這裡,林桑在相機螢幕看到許多她拿夏澤治當特兒的畫面,他忽然抬眼看了她一下。這分明是從戀人的眼所拍攝出的另一半……
「他怎麼可能收藏呢?他……從來沒說過他喜歡攝影……」她被看得難為情。
「有錢人不喜歡畫畫也照樣收藏墨寶啊,而且他沒說過並不代表他不喜歡。」
關樂樂這才驚覺自己不是很瞭解夏澤治。她只知道他喜歡看電影、熱愛創作,他有想要振興國片的雄心壯心,他愛泡夜店,他喜歡跟女人們調情,他彈得一手厲害的鋼琴……反正他是那種會讓女人傾心卻又傷心的風流才子,但就是不知道他喜不喜歡攝影……她真的不夠瞭解他。
對了,起初他那麼想找她談電影的事,除了喜歡電影外,會不會也是因為他對攝影很有研究的關係?她從來沒有問過他,為什麼想要她當他的攝影師,也沒問過他,為什麼彈了一手好鋼琴卻想來拍電影?關樂樂心下黯然。
她一點都不瞭解他,卻在他向她告白時斷然拒絕他,還說了那些話。而他卻把珍貴的相機送給她,還配合她要他做的工作,讓黃螢跟著他同進同出……她開始後悔,為什麼不花點心思多多瞭解他,卻只一味認為他不懷好意。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嗎?
第7章()
飛機抵達拉薩後,迎面而來的是沁涼空氣,光是飛機降落的地方就和台灣玉山山頂差不多高,一行人加緊戒備,不敢大口呼吸也不敢高聲喊叫,以免頭痛的高山症很快將自己襲倒。
十二人的小巴士載著他們前往下榻的雅魯藏布大酒店,那是Banco特意為黃螢安排的五星級住所,就怕這位天後因太過勞累而無法展現最美的一面,當然其他人也沾光分到四人房。但光是車程就要花上六小時,一路上都是空曠的草原、峻巖、石塊,不但罕無人跡,就連經過的破舊房舍,不是少了一面牆就是根本沒屋頂。
關樂樂看到這些風景,卻泛起了心曠神恰的微笑,舉起相機就連連拍下。
這是Summer曾經熱愛的地方!這是Summer曾經拍過的風景!
「離開機場已經三個半小時,都沒有人想解決一下內急嗎?這裡是雅魯藏布江沿岸,除了對岸有人放牧以外,就沒有人車經過,沒有人會看見的喔,放心吧!」當地地陪用小擴音器,熟練的鼓勵大家。
男人們當然無所謂的一一下車,有的要抽煙、有的要趁機伸展筋骨。
「等一下,讓我先過!」本來專注拍風景的關樂樂快憋不住了,忙搶過眾男士的前頭,不顧一切的往前衝。
「欸……」夏澤治還想喚她等一下,卻從車窗看見她已連跑帶跳奔向岸邊。
關樂樂找了個比人還高的巨石群,正安心的要脫下褲子,背後卻被人戳了好幾下,她忙起身往回看,那景象差點嚇死她——竟是一隻長了尖角的大水牛,朝著她噴氣!
她跟它的距離之近,近到可以從它烏黑的大眼裡,清楚的看到自己緊張而扭曲的臉。天!它不但噴氣,一腳還在地上不斷的踢。
難道……難道它在發情中?她會不會被它戳死在岸邊,血染雅魯藏布江啊?幸好她還沒脫褲子,不然要是被發現的時候是半裸,那可就糗了!
「我、我是人,不是牛,您……您看清楚好嗎?」嚇白了臉的地,結巴的跟它澄清。
誰知大水牛又靠近一步,關樂樂下意識緊閉上眼,只能聽天由命,可過了十幾秒,卻感覺本來噴到臉上的熱氣似乎消失了,她戰戰兢兢的睜開眼,一個有著淡淡黃發的小牧童正展露天真的笑靨好奇的看著她,同時手上拿著一根不屬於原始地帶的棒棒糖。
她再狐疑的往上看,夏澤治的笑臉躍然於眼前。看樣子,是他給小牧童棒棒糖的。
難道,他發現她有危險而前來救她?可她躲在巨石後,他怎麼會發現呢?
「你怎麼跑那麼快?我還在想問你,有沒有帶衛生紙呢。」他說。
「哼哼,女生都會帶的。」她不甘示弱的拿出一包面紙。
「看來我是白擔心你了。」
「你擔心我?」她心跳變快。
「一個女生單獨下車,我不該擔心嗎?」他反問。
唉,他還是一樣的風度翩翩啊!夏澤治身上那金黃色的天使光芒是不是不曾消失過?他總是會在人不經意的時候出現保護對方。好久沒有聽到他柔聲關懷的關樂樂,突然感到無比安慰,卻又為先前沒能好好珍惜而心情一沉。
「只有我下車嗎?黃螢呢?」她想起同車的女伴。
「她不願意在大自然解決,說那是原始人才幹的事。」
「千萬不要憋出病來才好。」
「你才令人擔心咧!就算沒有憋出病,你突然快跑,都不怕喘不過氣嗎?我看你是低估了高山症會帶來的頭痛有多厲害。」
「說得你好像經歷過一樣。頭痛就頭痛,能有多厲害?」她不知不覺又恢復往常的態度,無論他說什麼,她都得跟他抬槓一番。
「我說你啊……」夏澤治還想更靠近她一步,大腳一踩——怎麼軟軟的?他低頭看,是一坨濕軟的黃金,他不敢置信的慢慢抬頭看著她。
關樂樂也看見了,正為他感到悲哀,卻見他挑著眉望著她。「你、你該不會以為那是我的吧?」
「除了你還有誰?」夏澤治不高興的回答。
「喂!你可不要血口噴人,我可是連褲子都還沒拉下來就被牛威脅了,那不是我的……啊,肯定是那隻牛的!」她急忙澄清。這可是關係她畢生的尊嚴,一個男人踩到一個女人的屎,這傳出去能聽嗎?
「你別以為牛不會說話,就亂栽贓給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