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簡單艾
「攸,你……」
「噓。」他按壓上她的唇,握上了她的手,瞳中綻放的堅定眸光如星辰般閃耀。「隨我來。」
她隨著他出了臥房轉進書房,與她十指緊扣的手既溫暖又安定,讓她飄搖的心慢慢回歸。
取出染著硃砂的紙擱在桌案上,他咬破指尖以血當墨凝神地書寫著。
那是一串凡人看不懂的符菉,她唯一能辨別的唯有裡頭書寫著的生辰八字,她與他的八字。
停筆,他口中唸唸有詞地將硃砂紙置於燭火上燃燒,而後將灰燼溶於茶水中。
「喝了。」他將裝著符水的杯子端至她唇畔。
接過杯子,她一口飲盡。不遲疑、不聞問,只依言做著他要她做之事。
「安心了?」她拿空杯在他眼前晃了下。
「不問我那是什麼?」他伸指抹去她唇畔水漬。
低頭望了眼兩人自方才便緊扣不放的手,她搖搖頭。「就算被你下蠱、下咒,我也甘願。」他對她的心意,她豈會不明白。
心一動,她走近他,腳下的奇異觸碰讓兩人同時低下了頭。
那是兩雙未著鞋襪的腳ㄚ。
呆愣半晌,巫緋語終於忍不住噗哧一笑。
這總是穩穩當當、處之泰然的男子,原來也有如此驚慌失態之時。而她,正是造就他如此的「罪魁禍首」。
一思及此,掛在她唇邊的淺笑沾上了甜甜的蜜。
「這裡頭,滿滿的都是我,對吧?」她的指點著他心口,臉上是得意也是歡喜。
他靜靜望她,未讓面具覆蓋的臉龐有著淡淡雲霞。
舉手,他握住她食指壓於胸口。「現下起,無我應允,不許離開我。」
聞言,她咯咯笑了。「你比我還霸道呢。」
她不過是請他別離開她,而他卻是命令般的不允她離開。
儘管如此,她卻愛極了他的霸道。
「說妳不會離開。」他稍急的口吻洩露了他強抑的鎮定。
揚眸望他,她灀的笑意漸收。
看來,他是真的擔心呢。
看來,她終會傷了他的心呢。
那該如何是好?
從識得他至今,她還未曾見他開懷笑過;那笑,肯定會令人著迷萬分吧。
踮起腳尖,她吻上他緊抿的唇,一次又一次,直至他軟化的唇回應起她的誘惑與她纏綿。
「我絕不離開你。」她將立誓般的呢喃說進他嘴裡,並在他著火的唇烙上她雪白渾圓之際,喊出了對他的真心意。
「我愛你。」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一名從宮裡來的特使,手持聖旨,念得神氣十足。「宣!鬼族族長巫緋語,見旨即刻入宮面聖,不得耽擱,欽此!」
「……」
聖旨宣完了,卻遲遲無人接旨。
「大膽刁民,還不快快接旨!」特使橫眉豎目,一臉難看。
刁民?螓首微俯,堅決不跪地聽旨的巫緋語正細細地斟酌著這兩個字。
好啊,這八竿子與她打不著的皇上,她活了二十來年不曾與「他」有絲毫牽連之人,憑什麼「他」一道旨來,她就得必恭必敬地俯首稱是?
再說,朝廷是朝廷,江湖是江湖,原本井水不犯河水的,「他」何必來蹚渾水?
「這旨,接不得。」回應的巫緋語只想早早將人打發了。
「說清楚!」
「那巫緋語早在半年前已傷重……嗯,您來晚了一步。」
她之言,如願地引起一陣騷動,不論是趕來湊熱鬧的喜兒、盡忠的鬼族守衛、高傲的特使,當然也包括攸皇。
「巫緋語死了?」那怎麼成?特使急得快飆汗了。沒能將人帶回向聖上覆命,他還能活嗎?
「如您所言。」巫緋語順著特使的話回答。她可沒說自己死了,這話可是特使說的。
「怎麼不早說?」
「是您要大伙聽旨即可,不許廢話的。」巫緋語用特使說過的話回敬著。
這些打著皇上名號而來之人,也不想想腳下所踩的是何人的地盤。哨站守衛都還沒來得及通報,自己已將「迎賓炮」放得轟天響,擾得她無心與攸皇商討今年交易的細目;擾得她無心思量如何自他身上偷得更多的憐愛;也擾得她中斷了欣賞他俊容的好心情……
這幾擾下來,氣得她丟下一切拉著攸皇直奔鬼族地界,直想將那不速之客給碎屍萬段!
而此刻不正是報仇良機?
「妳——」特使一口悶氣憋著。「妳又是誰?」
「我?」巫緋語面紗下的唇勾了下。「我是現任族長,敝姓攸。」冠夫姓的她可沒說謊。
她的話一出,喜兒連忙掩至口,及時掩下到口的噗笑。
而攸皇則是來到她身邊,牽起了她置於身側的手。
「既然妳是現任族長就由妳來接旨!」他總得找只羔羊來替代吧。
「這豈不是欺君?」
「欺……欺……」特使呆了下。「沒這回事兒!此乃權宜變通之道。」他吞了口口水。「妳立即與我回宮面聖,當面向聖上稟告!」
「那可不行。」巫緋語佯裝惶恐。「已是人妻的我,怎可隨意和不熟識的男人離去,更何況還是去見另一名男人?」她拍了拍胸口。「小女雖是刁民,但這婦德與婦道還是懂一些。」
「聖上不是一般男人!」特使扳起臉孔。
「您之意是,聖上不是男人?」
噗一聲,喜兒再也忍不住。她趕緊用力咳了幾聲藉以掩飾她的失態。
「妳妳妳……」特使一連三個妳字,氣得渾身直抖。
「小女攸氏。」她好心提醒。
「攸氏!今日不管妳願不願,妳都得隨我回宮面聖,否則我將強押妳回宮!」特使撂下狠話。
「原來,當今皇上是個不顧民願的暴君啊。」
「大膽!」特使呼叱一聲,身後的侍衛紛紛抽出隨身佩劍。
手一扯,攸皇已將巫緋語拉至身後,以身護她。
望著他的偉岸身影,看著他緊握她的手,無法言喻的暖意熅得她的心口緩緩發燙。
「小女不明白皇上從何得知巫緋語這個人,也不知曉皇上意欲為何。但小女可以跟您說,皇上之事,巫緋語一點忙也幫不上。」
「不可能!」特使一口否決。「有人向皇上密篤,皇后所中之毒唯有巫緋語能解。」不得已,他說出了實情。
「喔?」巫緋語與攸皇互望一眼。
好啊,到底是誰想陷害她?
驀地,她見著攸皇微瞇的眸中殺意一閃。
他,動氣了?他絕非嗜血之人,能讓他惱火者可是少之又少,除非……
「密篤者可是領著一頭黑豹的紅衣女子?」巫緋語臉色一沉。
君韶安說得沒錯,這只「母老虎」沒咬死人之前是不會善罷干休的!
「妳怎知曉?」特使意外地揚起語調。「妳們相識?」
「您回去告訴皇上,就是她害了巫緋語的。」
第8章(2)
「不成!」特使擺擺手。「妳得跟我一道走,巫緋語不在,現任族長的妳得負起全責。」
「特使是強人所難。」
「不管妳怎麼說,我都得帶走妳!」
「不惜動武?」巫緋語冷下了臉。
「不惜玉石俱焚!」特使是豁出去了。「就算我死在這兒,仍會有他人接替我而來。妳擋得了我,又豈能檔下皇上的千軍萬馬?」
「您威脅不了我!」
「我知曉。」特使咭咭笑了。「我威脅的可是整個鬼族人的性命!」
可惡!
這便是牡丹的詭計吧。拒絕面聖,死路一條;從容面聖,恐怕得擔負救不活皇后之罪。
自牡丹「從不手下留情」的行事作風看來,皇后難以活命。殺人的喊救命,好人、壞人全讓她一人當了,果然心狠手辣!
牡丹目的明明是攸皇的天書,卻三番兩次拿她逼迫攸皇,讓他承受愧疚與自責的鞭笞。
該死的!
巫緋語擰起了眉,明知是個陷阱卻又不得不照著牡丹的詭計而行。
「攸?」巫緋語扯了扯攸皇衣袖,徵詢著他的同意。
「別無選擇了。」攸皇回眸,掩下眸中的痛楚。「對不住,是我……」
急忙按壓住他的唇,她知曉他欲言之詞。
這個總想將所有事一肩扛起的男子,總是期望他人過得比自己好的男子,上天到底還要折磨他多久?
「我呀,最討厭別人對我說這三個字。」她盯著他的黑瞳,自上頭瞧見映著深情與堅決神情的自己。「尤其是你。」
他眨了下眸,滿心愧疚稍稍淡去。
「倘若心裡覺得過意不去……」她繼續說著,當著眾人的面毫無赧色地將唇親暱地移至他耳畔頰旁。「你知曉該如何補償我?」
「小女得先聲明,此行完全是受制於人,而非小女自告奮勇、毛遂自薦,倘若皇后命該如此,還請皇上勿遷怒無辜之人!」
這便是巫緋語,即使面對九五至尊,那有話直說、直來直往的性子依舊不改。
「妳要朕保妳性命無憂?」皇上嚴肅的臉龐怒意閃現。
江湖中人果然比一般平民百姓刁鑽、奸詐多了。
「不。」巫緋語回得直接。「小女要皇上保我夫君與族人安全!」
「不包括妳?」
巫緋語笑了笑,一臉篤定。「小女安危自有夫君守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