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伊東葵
「絕對不能讓如日中天的言震鼎再完成金田開發案,不然他就會飛上天了,我再怎麼追也追不到。」紀超凡冷笑的說,一定要阻止他成功!」
沒有人知道,以清流藝術建築為主要接案的紀超凡,內心根本對言震鼎嫉妒得很,把建築事務所開在他對門,原本是想收買鼎石的人,只可惜鼎石的人不是絕頂聰明就是以第一名畢業,個個精得很,挖角談何容易。
現在總算來了個讀到大五的延畢生何小葵,沒出過社會又嫩,會是個好用的棋子,定可以掩護他成功取得鼎石的機密。
大樓前,言震鼎習慣在門口等人開車過來,何小葵原本也要跟著去,但他喚住了她,低聲叫她過來。
「你是在為我工作,不是為紀超凡。」她一靠近,他立即寒聲提醒。
方才在電梯裡,他就注意到她看著紀超凡的眼神特別亮,這讓他很不高興。
「我是在為你工作沒錯,紀超凡可沒叫我一直重做……」
他皺起眉,她這是回答兼挖苦嗎?
「雖然公司同在一棟大樓沒辦法避開,但你最好不要跟他們定得太近。你這人話多又不設防,可別將我們事務所的機密洩露出去。」
「我哪會知道什麼機密?我每天都只能做上面丟下來的雜事呀。」
「這是你現階段能做的。」
「對呀,那你還怕我洩露什麼機密呢?」她不明所以的攤了攤手。
看她這副理所當然又無車的樣子,言震鼎直想用力捏她的臉,讓她清醒一下。
她說的很對,他在意的並不是她會洩露什麼,而是不想讓她跟自己最討厭的紀超凡走得太近。她一見到那傢伙一雙眼都亮了,好像想立刻跑去對面應徵一樣……
一想到這裡,他心裡就很不是滋味。
難道是因為他在事務所對她太凶了?可是他都是為了她好呀!
「你想幫他工作也不是不可以,我這人很開放的。」他決定把話說在前頭。
「真的嗎?」
「只不過,你要付得出實習契約上註明的違約金。」
「我就知道!」分明在耍人嘛。她撇了撇嘴。
「知道什麼?你別不識好歹了,我肯用你是你走運。」
「唔……開玩笑的啦,我怎麼捨得離開你?你人好看又有才華,有品味又有威嚴,連再難纏的業主也會聽你的,我不跟著你跟誰呀?」她用肩膀輕輕撞了一下他,擠出一張諂媚至極的臉討好道,講完自己還乾笑了好幾聲。
好不容易等到周圍沒人她才能親近他,不管他會不會生氣,她就是想跟他說說話。
言震鼎挑了下眉,一臉受不了她的表情,明知她是故意裝得嬌滴滴,可他偏又難抗拒她向自己耍賴;明知她是在巴結他,卻仍然讓他開心地快要融化。
他不信自己比紀超凡差,她何必一直注意著紀超凡的動向呢?
等等,他在吃醋嗎?在吃何小葵的醋?不會吧?
「你……還愛我嗎?」他不敢相信自己竟會這樣問一個女人,但還是忍不住開了口。
沒料到他會有此一問,她嚇了一跳,害羞的說:「當然……」
「當然有?」
「說沒有……會被你當掉嗎?」
「何小葵!」他低喝一聲。
「你當初說下班之後會把我鎖在辦公室裡……可是過了這麼久,你什麼都沒有做啊!」
言震鼎聞言一愣,再次被她打敗了。原來她在意的是這個?
哪有女人會堂而皇之的提到這個邪惡又曖昧的勾當啊……好吧,因為她是何小葵,這種話她絕對說得出口。
「原來是怪我冷落你了,不過,我在台北工作時就是這樣。」
「沒關係啦,我知道。」她善解人意的一笑,「反正這星期天我會跟阿吉、霜霜去烤肉,不會一直要你陪我的。」
「何小葵,你有在聽我說話嗎?」他又生氣了。「他們可是超凡的人!」
「那你到底要怎樣嘛?諒解你在台北就是這麼忙,我自己找樂子也不行;不諒解你的辛苦,你又說我不愛你。」
言震鼎也不懂自己究竟想怎樣,什麼時候他這個自詡冷靜成熟的大男人,也會像剛戀愛時的年輕男孩那樣愛鬧脾氣?
其實,何小葵知道他叫她一同去台南,是瞭解她的思鄉情切,對他這不著痕跡的體貼,她默默感激在心。
只是……剛才他的氣憤和情緒化,是因為吃醋嗎?她為這個可能性而偷笑。
「笑什麼?我可不是在吃醋。」他刻意撇清說。
「那你也不用自責冷落了我,我可是一點都不在意,因為我忙得很。」她也不甘示弱的說。
這傢伙……言震鼎沒想過自己也會有拿人毫無辦法的時候。沒關係,等他忙完了,看他怎麼好好把她鎖在辦公室裡懲罰她。
鼎石一行人搭上高鐵南下,等下了車再搭當地營造公司派的車來到偏遠的鄉間。
這裡便是金田會社跟當地政府一起買下來的預定地,原本百分之九十都是荒蕪一片,只剩零星幾戶還在搬遷,而其中一間老舊教堂還與一所幼稚園連結在一起。
「這間教堂的土地所有權有點爭議,但最後還是會回到我們手上。這所幼稚園現在還在上課,上完這學期,他們就會搬了。」營造公司的監工主任向他們解釋說。
言震鼎的眼神飄向對方身後的遊樂器材,那其中有兩只可愛的白色木馬模樣還十分嶄新,只是把手部分卻已被玩到脫漆,可見是園裡很搶手的大玩具。
「好像在哪裡見過……」他看著看著,兀自沉吟道。
「啊!那是我送給幼稚園的木馬!」何小葵忽地叫了出來。
她這一喊,他也想起來了,半年前台北世貿舉行設計展時,她就在招牌店趕製木工作品,有位幼稚園老師帶著一群小朋友路過,見了很喜歡,當場就跟她訂了兩隻木馬。
第6章(2)
老師從裡頭走了出來,一見到何小葵時,先是感到眼熟,後來才想起她就是製作木馬的女孩,不由得驚喜的叫了一聲,「咦,是你!」
「范老師,原來你的幼稚園在這裡!」何小葵也開心地跑上去拉她的手。
經過范老師的說明,言震鼎和何小葵才知道,這間「恩群幼稚園」和教堂因為上一代在土地所有權轉移時有瑕疵,金田會社在本地的代理處一發現便很快運用龐大的資源及律師團,把他們的上地所有權移轉到自己手上,以至於教堂及幼稚園裡的人得在這學期結束後就離開這裡。
「……我們沒有經費再找另一個地方興建教堂和幼稚園了,這些孩子都是家裡有困難才送來這兒,每年靠募款提供吃住和學費勉強過得去,上次能去台北玩,是有人招待的,真要從頭再開始,就難了。」有氣質又文靜的范老師微皺眉頭,歎了口氣。
辦完公事,在回台北的高鐵車廂上,何小葵一直悶聲不吭,思索該怎麼解決恩群幼稚園和教堂的事。
「你該不會想著要怎麼幫他們吧?這種事你想都不要想了。第一,土地所有權已經不在恩群手上;第二,我們鼎石充其量只是負責建造的匠人,不是我們讓幼稚園開不下去;第三,因為第二點,所以主導權根本不在我們手上,知道嗎?」言震鼎當然曉得她在想什麼,他刻意在搭上高鐵後坐在她身邊,正是想跟她分析事情的利害關係。
孫立仁及其他同事們再不遠處盯著他們的互動,暗暗替何小葵感到可憐,怎麼都已是下班時間了,言震鼎還不放過她啊?
平常她被釘得滿頭包,不哭已經夠堅強了,現在還得跟他一起坐,領教一路的訓話,真是命苦啊!
何小葵可不知道這群前輩在同情她,她繼續和言震鼎討論。「但我們可以一起替恩群想想怎樣安置這些學生啊。不然也能跟問問金田先生那邊的人,看這個開發案是不是連一所教堂和幼稚園都擠不下?」
「你太天真了。」他冷瞥她一眼,向高鐵服務口貝買了一瓶柳橙汁。
「如果是紀超凡的話,不管做不做得到,他一定會想要試試看。」
哼,竟然拿另一個男人來激他?!「你這麼喜歡他,不如去跟他告白好了。」言震鼎口氣很酸的說。
「啊!對了,既然上次我們在白小姐的生日派對上獻禮獻得很成功,讓她分手分得心甘情願,而那位劉叔叔也說白董最欣賞你這種坦白又有情有義的男人……那你可以運用無緣女婿的關係,去拜託一下白董吧?」她挨近他又問。
「我都已經跟前女友分手了,你還叫我再去拗無緣的岳父幫忙?這種話你怎麼講得出來?」他不屑的用手指戳她的頭。
「哎唷!很痛耶!」她被戳了好幾下,揉著自己的頭直喊痛。「喔,還有,聽蘇秘書說,白奶奶快要過八十六歲大壽,她最想見的人就是跟孫女分手的你,我看你乾脆送尊她一直想要的木菩薩,把那天你對白小姐感激的話再跟白奶奶說一次,她一定會在大感動之後就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