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綠光
「不!不是我,真的不是我!」安熙凜激動的吼著,整個人瀕臨崩潰邊緣。
「如果不是你,你為什麼心虛?」
「我……」
「因為你害死了伶兒,再找來咒術師,把伶兒的魂魄藏進這副軀體裡,不是嗎?」朔夜推算著,輕握住安玉緹的手。
現在他可以無比確定她身上有伶兒的魂魄氣息。
也許,因為她們在出世之前,是待在同個母胎裡,至於拾幸身上的魂魄沒有氣息,那是因為被石化咒給隱住。
安玉緹的存在,是最強而有力的證據,足以指控安熙凜和伶兒的死絕對脫離不了關係,就算他不是主謀,也肯定是與人合謀,而他現在要知道的,是與他合謀的咒術師是誰。
「不,不是……」安熙凜雙眼翻白,突地倒下。
「爹!」見狀,安玉緹甩開朔夜的手,跑到父親身旁,朝外頭喊著,「來人,快請大夫!」
看著昏厥的安熙凜,朔夜撇唇冷哼了聲,回頭看向卜拾幸,卻見她怒瞪著他。
他微愕的低喊,「拾幸?」
第5章()
安府下人尚未請來大夫,朔夜和樊守年已走出安府大門外,然而卜拾幸卻站在馬車前,怎麼也不肯上去。
「拾幸,你到底是怎麼了?」朔夜低問著。
心頭一把火燒得正旺,她根本不想理他。
她快氣瘋了!
越想越惱火,忘了樊守年也在一旁,她抬起手就賞給朔夜一巴掌。
朔夜早有防備,卻不打算閃避,結實地承受她一巴掌,教一旁的樊守年錯愕得險些掉了下巴。
然而畢竟他是局外人,總不好過問小倆口的事,只好先回馬車上,讓他們自己去解決。
「你是唯一打過我的女人。」朔夜不痛不癢地道。
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她潛藏在骨子裡的嗆勁還是沒變。
「你根本是在利用我!你不是帶我來認親,只是想追查害死范姜伶的兇手,確認我是不是范姜伶的轉世——你親我,是因為你把我當成范姜伶的轉世,對不?」
卜拾幸憤憤地罵著。
勾彎唇角,他大方承認,「是。」
她倒抽口氣,沒想到他竟然這麼坦白,一時啞口無言。
「但我沒打算利用你,因為在我眼裡,你就是伶兒,伶兒就是你,就算你忘了我也無所謂,我會讓你重新愛上我的。」
「說得好聽,你真正想接近的是安姑娘吧!」她的心情忽高忽低起伏難定,但話繞回來,她終究在意的是他對安玉緹的親暱。
他握著她的手時,她感到安心而溫暖,正汲取他傳遞給她的力量,他卻放開她的手去牽別人,還握得那麼自然親密。
對他而言,她到底算什麼,一個替代品?
最可惡的是竟因為他,她莫名地討厭起安玉緹,而安玉緹還是她的孿生姐妹!
「我接近她做什麼?」他笑彎唇角。
這巴掌被打得正是時候,能夠逼出她的心底話,還有藏在心裡的愛意。
「天曉得你接近她做什麼?也許是因為她身上有你最愛的人的魂魄吧!」她說著,壓根沒發覺自己的語氣有多酸、多沖。
他們之間一直存在著曖昧,她不敢點破、不敢追問,就怕不是自己想像的那樣,然而,朔夜今日的舉動像是燃燒了她最後一絲理性。
「這就不對了,既然轉世的人是你,她身上又怎會有伶兒的魂魄?」他悶笑問。
「那……你接近我,只是因為你把我當成范姜伶!」
「又錯了,一開始接近我的是你。」他好心提醒她。
胸口梗著一口氣,她想反駁卻反駁不了,不禁氣虛。
「是你,先對我憐惜,是你放不下厭世的我,是你想要用自己來捆綁我,一開始對我有意的——是你。」如果不是她接近他,讓他慢慢地察覺不對勁,也許他真已含恨地離開這個人世。
「我……」她很想大聲地否認,可是她沒辦法。
他說的沒錯,一開始先接近他的是她,捨不得他的也是她,希望他可以轉移注意力不再厭世……然而,這份情是怎麼開始的?
一見鍾情?還是她體內藏著對他難忘的悸動?
難道說,她真是范姜伶的轉世,所以才那麼容易地看透他?
她忖著,幾不可聞地歎了口氣。
罷了……不管她到底是不是范姜伶的轉世,她對這個男人放不下是事實,她的心受到他的牽引,看著他孤獨的背影、寂涼的眼眸,她的心就微微抽痛。
然後那些憐惜不捨變成眷戀,讓她追逐著他的身影,愛情開始深植,所以她才會由著他又親又抱,但她不能容忍他去握其他人的手,因為那是專屬於她的!
「其實,不管你是不是伶兒,我都愛你!」
並非哄她,他愛的是她善解人意的心、是她公正正義的善良,無論是前世的她,還是今世的她,都擁有這兩項特質。
突如其來的告白教卜拾幸如遭雷擊,胸腔裡顫跳的心臟急遽地鼓噪著,像在呼應他的愛意,然而她卻是抿緊唇不開口。
因為,她還無法原諒他去握住安玉緹的手,而且他還沒有道歉。
「不要再生氣了,我跟你道歉好不?」他軟聲哄著。
「……道歉什麼?」她悶聲道。
「道歉我今天確實不是帶你來認親的,更不會承認那種男人是你的父親,他也不可能成為我的岳丈。」
卜拾幸聞言,歎了口氣。
瞧,多糟糕,雖說她本來就抱定見親人一面,並沒有打算相認,但她早早把這事給拋到腦後。
「還不夠?」
她橫睨他一眼。「還有呢?」
「還有什麼?」
卜拾幸瞇眼瞪他,很凶狠、很有殺氣。
朔夜不禁低低笑開。
「還笑!」她氣得直跺腳。
她不信他沒發現她真正發火的主因!
朔夜當然知道她介懷的,是他牽了安玉緹的手,否則她剛剛何必提到安玉緹?
想到她並非真的氣惱自己被利用,而是在吃味,他就笑瞇了眼。
「對不起,我向你保證,我不會再牽任何人的手。」他一把將她摟進懷裡,拉起她的手,萬分慎重的態度像是在許諾一個誓言。「從此以後,我只牽你的手,一輩子。」
他低哺著,吻上她的手背,烙下他的印記。
卜拾幸紅著眼眶瞪他,心裡還起伏著,又是惱又是感動,一時之間也說不上半句話。
「好了,別惱了,我帶你到守年的悅來酒樓坐坐,好不?」他誘哄著,一如當年將她拐進生命裡。
「那裡好玩嗎?」
人家都拿梯子來了,她當然要給點面子往下走。
「你問守年。」
「拾幸,悅來酒樓開張還不到半年,酒樓內部有三條天水支脈穿過,可以劃扁葉舟,也可搭樓船,坐在千水樓的頂樓更可以眺望整座天水城,而這時分,天水東支正熱鬧著,舟葉連天,五顏六色漂亮極了。」樊守年趕忙掀開車簾,鼓起三寸不爛之舌遊說。
說穿了,他一直豎著耳朵偷聽小倆口的爭吵。
「東西好吃嗎?」她再問。
「當然!現在有天水裡現撈的白玉蝦,這入秋時分正鮮甜,不管是烤蒸煮炸,還是乾脆搗碎做丸子或干煎蝦餅,都很美味。」
「真的?」想到白玉蝦,她覺得口水開始在氾濫。
「當然。」樊守年拍著胸口。「走走走,到悅來去,我要大廚把拿手菜全搬上桌。」
「走吧。」朔夜趁機拉著她往另一輛馬車走。
「記住你今天說過的話,你要是敢再牽其他人的手,我就再也不理你。」坐上馬車前,她撂下狠話。
「你才要有所覺悟,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放手。」他笑得邪魅。
二十年前,他一時失策,導致永遠失去她;二十年後,老天憐憫給的機會,他會拿魂魄固守。
悅來酒樓佔地極廣,有三條溪穿掠前院的三棟樓,由東往西,樓名為千水樓、千鳥閣、千霧水榭,三棟樓高七層,相銜合抱,過了前院是中庭,三棟樓後皆有大片的石板廣場,而樓與樓之間的溪流上則搭橋蓋亭,光是一條溪上就橫蓋了數座橋亭,橋亭之間的距離不過一丈遠。
橋亭則是採用出雲王朝最新穎的建築設計,亭的四面可以拉出隱藏式的木卷門為牆,而二樓則有寬敞的開放露台。
一到酒樓,樊守年便忙得團團轉,沒工夫招待他們,反而給了他倆愜意放鬆的空間,此刻,吃過午膳的兩人正在橋亭上的露台欣賞粼粼溪水。
朔夜瞧她笑得眼眸微瞇,像是很享受這片刻的寧靜,不禁也跟著笑瞇眼。
不過,再一個時辰半就要黃昏了,他不得不提醒她。
「要回去了嗎?」他問。
「還這麼早。」她扁嘴不依。
她很少外出,好不容易可以出門一趟,捨不得太早回家。
「要是再不回去,也許待會就會見到你姐姐跑來了。」他笑道。
既然她並不知道自己有石化的狀況,他也無意點破,橫豎他早晚會從安熙凜口中得到消息,解決這個問題。
「喔……」皺了皺鼻,一搬出姐姐她就沒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