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頁 文 / 瑪奇朵
他微微一愣,不明白她說這句話的意思。
夏謹蓮微睨了他一眼,為他到這時候還想隱瞞而有些埋怨,「信家今天召開族內大會,這消息只要是個學醫的人大概都知道了,更何況我身為信家少爺的妻子,怎麼能不知道。」
自從那天婚禮被打斷後,他雖然表面上什麼動靜都沒有,但她一向懂他,怎麼會不清楚他暗自下的決心,只不過他不說,她也不主動問而已。
身為一個醫者,他是做不出利用藥材或者是其他醫道上的事來打擊信奉常的,但他會運用其他手段讓信奉常失去他最想要的東西,這才是對他最大的報復。
信朝陵頓了頓,倒是沒有想再隱瞞,「你都知道了?」
夏謹蓮搖了搖頭,「不,我只知道你想讓我知道的,其他的是我看秦叔這次跟我們進城裡,每天卻忙得腳不沾地時猜到的。」
他笑了笑,風雨打濕了他一邊的身子,卻絲毫無法影響他現在愉快的心情。
「你猜的沒錯,我是打算在今天把所有該算的帳都一起算了。」
他的、朝蘋的,這十年來誰都不願提的帳,是該好好的算一算了。
她的手慢慢在寬袖下握住了他的,沒有說什麼安慰的話,只是給予他自己所能給的所有支持。
他低頭對著她微笑,在袖子裡緊緊的反握住的她的手,千言萬語就化作這無言笑容。
不必多說,他們已從彼此的眼裡讀懂了對方所有的心情。
微風細雨中他們撐著一把傘,雙手緊緊交握前行,而未來漫漫的人生路上,他們亦早已許下了不離不棄的約定。
***
信奉常看著下面滿滿的人,一臉不敢相信的表情,自己身為族長,並沒有請那麼多族老還有信家在京裡及京城周圍所有產業的管事,到底是誰找來這些人的?
那些人看著他的神情更是讓他不安,明明他才是一族之長,可在他們審視的眼光中,他卻覺的自己像個挑梁小丑。
那些眼光讓他想起了這十年來的種種挫敗。明明信朝陵已經被他逐出家族了,照理說那些信家產業應該被他收攏到自己的手中才對,但除了幾家不是很賺錢的鋪子外,其他的管事幾乎都不太理會他這個族長,即使想透過查帳換人,那帳目也是做得完美異常讓人挑不出半點錯來。
信家的一些長輩對這種情況竟然也是視而不見,想請他們幫忙,有些人甚至連見都不想見他,直接就將他打法走人。
他在外雖然能夠招搖的自稱自己是信家的族長,但是在信家裡,他說的話卻沒什麼份量,甚至比不上三弟信奉善說的話。
信奉善有太醫的名號,在這醫藥世家還是有些地位,但是他卻什麼都沒有。畢竟一開始他就只想要族長這個位置,太醫什麼的花費了那麼多年的時間還不見得考得上,他根本就不屑為之,可沒想到他爭下來的族長之位竟一點用都沒有。
等到人似乎都來得差不多了,他坐在上首不時和那些族老、管事們搭話,想問出他們出現的目的,可不是話題一直被繞走,就是竟說些無光痛癢的事,讓他壓了一肚子的火,不明白現在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第9章(2)
而見到信朝陵踏著悠閒的腳步進來時,信奉常頓時眼角微抽,心中的不安快速擴大。
方纔他進來的時候,這些管事們頂多就是抱拳作揖而已,但是信朝陵一踏入廳中,除了那些輩分高的族老們,幾乎所有的管事竟都同時站起身,彎身作揖。
「見過長公子。」一眾管事同聲恭敬道。
信朝陵點了點頭,俊朗的臉上帶了一點威嚴,「各位管事請坐吧。」
管事們讓了讓後又分別坐了,信奉常只覺得頭痛得厲害,由上往下看著那昂然挺立的青年,對方嘴角那譏誚的笑容,讓他有種醜態必現的錯覺。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過是一個毛頭小子而已,哪有什麼能耐?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
信奉常這麼說服自己,故意扯開一個大大的笑容,浪聲笑著,「哎呀!陵兒今日莫非是來送帖子的?不對,你該是來正式提親的吧?你二嬸前幾日還在嘮叨著說你怎麼還沒請人來問令微提親,不會是給什麼狐媚子給迷了心竅吧!」
說著,他又故作懊惱的揮了揮手道:「哎喲,瞧我說什麼話,陵兒可是少年英才,怎麼會做出那樣不得體的事情來呢,是我口誤口誤!」
只是信奉常一邊說著口誤,又口口聲聲的誤會,卻直用鄙視的眼神在往等在門外的女子那裡看去。
哼!果真被那女人迷得沒有半點分寸了,即使出門都還不忘帶上人。
下面的管事只往上瞥了那麼一眼就全都低下頭去,這場合輪不到他們說話。
信朝陵臉色不變,像是完全不在意,對他行了個禮以免落人口實後,就直起身體,毫不畏懼的望著上首的信奉常。
「二叔,當年祖父去世之前,曾說過信家日後產業盡數交由大房來打理,我記得有說過這話,是也不是?」他清清淡淡的丟下了一句話,當場就讓信奉常變了臉色。
信奉常勉強笑著,打算敷衍過去,「陵兒,老爺子過世時的事情——」
信朝陵卻不打算就此罷手,馬上又打斷了他的話,眼神銳利的看著他,「又說我父母早逝,年紀又小,所以這產業暫且讓各管事代管著,由二叔代理族長的位置,管理族中的事務,這事情有或沒有?」
「這……」信奉常冷汗不斷淌下,只覺得那銳利的眼神似乎看破了他所有的陰謀詭計。
「二叔,當年祖父曾交代你,只要我進入太醫院之後,這族長之職就必須交還給大房,產業也可全部接收,祖父這話你還記得嗎?」
「我……」信奉常啞口無言,只能任由他每說句就往前走一步,不只讓他更大壓力,那銳利的言詞更是咄咄逼人得讓他不知道該如何反擊。
信朝陵直直走到他面前,神色忽然一改剛才的嚴肅沉冷,淺淺一笑,「二叔,您坐在這個位置夠久了,侄兒不才,現在終於能幫您『分憂』了。」
「你!」聽到那加重的兩個字,信奉常咬著牙跳了起來,手顫微微的指著他,「你連半點敬重長輩的禮數都沒有了嗎?今日你來到這裡不就是想逼迫我離開這族長之位?哼,休想!」
信朝陵轉頭看向各位族老,「各位叔伯長老,我方才說的當時可都有人證在,斷然不是我捏造的,相信二叔也不能否認。」
族老們紛紛點了點頭,而且老太爺去世之前曾透露過,信家的長房長孫於醫道上有極佳的天分,早講明未來信家族長的位置就是給他了。
信奉常見事態不對,也顧不得其他了,馬上使出殺手鑭,他冷冷的看著信朝陵,一臉痛心疾首的大聲斥責著,「信朝陵,我看在你是大哥獨子的份上不想和你這個小輩多加計較,沒想到你卻把我的慈愛之心當作軟弱可欺!今日我就來讓大夥兒評評理,看你今日所作所為做得可對?!」
信朝陵一點也不畏懼,直勾勾的看著他,臉上充滿自信。
「你現在是信家被放逐的子弟,你自己捫心自問,你當年是做了什麼錯事才會落得如此下場?當年我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得人盡皆知,是為了保全信家還有你的一點顏面,沒想到你如次不知好歹,竟目無尊長,那我也不得不把這醜事公諸於世了!」
信朝陵一臉嘲諷,絲毫沒有信奉常想像的困窘的神色。
「二叔,你要說便說吧,我相信各位長輩以及管事們也都很想知道我究竟是因為什麼緣故才離開家族十年之久。」
哼!果不其然,二叔以為有了這個捏造的把柄,他就不能光明正大的為自己爭取本該擁有的東西了嗎?
信奉常自認為掌握了侄子的把柄,認定對方絲毫不怯的神態只是在故作姿態想嚇唬他而已,臉上忍不住露出得意的神色,開始一臉痛心疾首的說著十年前的那件事情。
除了少數幾名族老,眾人都以為當年是信朝陵不願遵從家族安排的婚姻而離去,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件事情,臉上不禁都帶上不可置信的眼神,但卻沒有人開口,只是轉頭看向似乎一點都不在意的他。
信朝陵看得出來那些族老眼神中所傳遞的訊息。
假若這件事情他沒有辦法解釋的話,那麼即使他拿著祖父給他的族長傳承印鑒,他們也會想辦法另選他人,而不會同意他坐上族長之位。
「各位族老,既然二叔口口聲聲說我玷污了徐家姑娘,那何不請徐姑娘自己站出來說個明白,是不是確有其事?」
信奉常聽到這麼說,以為信朝陵是腦子不太清楚了。當年就是徐令微一口咬定他污了自己的清白,雖說十年過去了,難道他以為如今徐令微就會轉過頭來支持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