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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頁 文 / 葉雙

    樊衣甫緩緩地說道,宇文丹花也靜靜的聽著,一時之間,彷彿除了他的聲音之外,她什麼都聽不到。

    「結果青青心軟,放不下我這個孤兒留在家鄉被活活餓死,死活都要央著她爹帶我一起走……」

    「然後呢?」他話語一頓,聽得認真的宇文丹花忍不住急忙開口追問,一顆心也為他以往的遭遇而揪著。

    「後來咱們到了四川,他爹說那兒深山野嶺極多,就算是做個找藥人也一定能活得下去,咱們一行三人就在苗疆的村落落了腳。

    「那幾年,是我這輩子最快樂的時候。那時我的身旁有善良的青青,有視我如子的師父,我的醫術都是他教的。」

    「那青青呢?」既然是青梅竹馬,他的語氣中又有著濃濃的眷戀,此時此刻他又怎會孤身一人待在陰縣?

    難不成是青青別嫁了,所以他才怕觸景傷情,離開了苗疆?

    「我和師父成了找藥人,時常隔三差五的不在家,青青又是一副軟心腸,某次她救了一個受傷的公子哥……」

    「所以她別戀,嫁給旁人了?」不等他說完,宇文丹花就急著搶話。

    誰知她的臆測卻換來他的一記狠瞪,而且還有隨時會翻臉的跡象。

    「青青不是那種人,我不淮你這麼說她。」樊衣甫咬牙吐出警告,不許任何人說上一句青青的壞話。

    宇文丹花心一沉,但臉上還是掛著淡淡的淺笑,卻不再接話。

    似是發現自己的語氣太過,但向來唯我獨尊慣了的樊衣甫也不知道該說什麼緩和窒悶的氣氛,只好繼續把故事說下去。

    「那個公子哥兒對青青一見鍾情,雖然明知青青對他無意,卻仍硬是將她從山裡擄進城去。

    「我和師父去救人,不但沒將人給救出來,還惹上段劍箏這個大麻煩。」

    說到那總是一廂情願的兩兄妹,樊衣甫臉上的狠戾更甚,原來這中間還有這麼個故事,難怪他對段劍箏完全沒有好臉色。

    說著說著,樊衣甫淡淡地瞥了宇文丹花一眼,便見她一臉心疼,不知怎的,每每想到這事總是繃著的一顆心,竟然鬆了些。

    「結果你說怎麼著?」樊衣甫衝著宇文丹花問,完全一副她不答腔,他就不再說下去的模樣。

    宇文丹花無奈地歎口氣,只能順著他的話問道:「怎麼著?」

    「結果他們兄妹倆為了得到我和青青,便暗中在我們的身上餵了毒。」

    聽到這裡,宇文丹花忍不住倒抽了口氣,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她爹為了救我們,徹夜研究解毒之法,不過短短時日便積勞成疾,過世了,臨死前,他說他將青青許給了我,要我守著她一生一世。

    「可惜,老天爺沒給我這個機會,青青因為忍受不了毒發之苦,又不願屈服於段仰卿的威嚇之下,某天夜裡她拉著我陪她看星星,說了好多話,逼著我答應若她有什麼萬一,絕對不能替她報仇。」

    聽到這裡,宇文丹花的心中便有了不祥的預感,想來青青姑娘早已有了離世的念頭了吧!

    「然後咱們真成了夫妻,相擁而眠,可當我醒來,見著的便是她七孔流血、早已氣絕的模樣。

    「在我初次見到你時,便發現除了性子不像之外,你跟青青幾乎長得一模一樣。」

    這話像巨鐘一樣撞進了她的心坎兒裡,所以他對她的好、對她的任性,其實都是因為她長得很像青青姑娘。

    她……懂了!

    難怪虎子每每見著了她,都像是見鬼似的。

    也難怪……像他脾性這樣古怪的男人,竟然能忍著沒有一刀取了段劍箏的性命。

    原來,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答應了青青姑娘……

    第7章()

    這個該死又任性的男人!

    難道就不能有一天可以乖一點嗎?

    她不過就是因為昨夜輾轉難以入眠,所以睡得遲些,結果一睜眼,都還不必瞧上一瞧,就已經聽到許多人聚集在庭子裡講話的聲音了。

    這種情況早已屢見不鮮,也只說明一件事,那傢伙又不肯好好做他的神醫了。

    既然不想醫人,幹麼又要掛牌行醫?

    她曾經這樣問過他,結果他老大一句閒閒涼涼的話,只差沒把她給噎死。

    他並不喜歡替人治病,尤其是那些趾高氣揚的權貴,他之所以替他們治病,是因為喜歡他們低聲下氣的求他,還會自動奉上大筆銀兩。

    他喜愛的是他們手中那白花花的銀子,雖然他答應過心善的青青不殺他們,可沒答應過她不把段家搞得支離破碎。

    這幾年下來,他一邊行醫賺銀子,一邊又將賺得的銀兩全都投入商場之中,他從沒在商場上露過臉,可都在暗地裡運籌帷幄。

    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徹徹底底毀了段家,讓他們為當年的錯事付出代價。

    對付那種目空一切的權貴子弟,最好的方法不見得是取他們的性命,而是讓他們一無所有。

    和他相處得愈久,她愈瞭解這個男人,她曾以為他是這世上有著最複雜心思的男人,但其實他挺簡單的。

    那簡單到不行的思維,簡直是讓人哭笑不得。

    「丹花,你終於醒了,你要是再不醒,我怕那些等不及的人就要衝進來了。」

    宇文丹花洗漱完畢後,一走出房門,福嫂立刻迎了上來向她抱怨。

    要不是礙於他們都怕惹怒她,害得樊衣甫不替他們醫病,否則憑那些人一身的尊貴傲氣,哪願意等上一時半刻呢。

    「福嬸,我想我還是先過去吧,宅子裡的事就交給你了。」

    有了這段時日的經驗,宇文丹花很清楚,唯有她離開這裡,才能還給嬸嬸、嫂嫂和孩子們一些清靜。

    對那些等候的人視而不見,宇文丹花筆直地朝城裡走去。

    忽然間,一個人擋住了她的去路,想來又是想要攔路求情之人,宇文丹花本來心軟想要停步,可轉念一想,她很清楚自己現在沒有時間聽他們說話。

    雖然總搞不懂為什麼,可是每每只要她晚到,樊衣甫一整天的心緒就會變得非常惡劣,對來求診的病人更是沒有好臉色。

    所以她得快快去,否則以他黏她的程度……

    黏?

    雖然有時她都忍不住要懷疑,他是不是將她當成了青青姑娘,否則他怎麼會黏她黏得那麼緊。

    可再轉念一想,那只怕是他透著她那張和青青姑娘相似的臉龐,想念著心中常駐的人兒吧!

    想到這裡,原本微微勾著的唇垂了下來,慣常掛在臉上的笑容也跟著黯了黯,心裡默默泛起一陣酸。

    可就算是這樣,她還是得趕去陪他,於是她想往右閃開前頭的人,可是那人卻像是要與她作對似的,她往右,他便往右,她改往左,他又擋在了左方。

    他存心的嗎?

    宇文丹花不耐煩地抬頭,便見眼前的人雙眸直勾勾地瞧著她,那眼神中的飢渴,像是要將她拆吃入腹似的,怪恐怖的。

    「這位爺,我趕著路呢!」

    迴避著那人的眼光,宇文丹花有禮的請他讓路,可他卻像塊石頭似的,硬是杵在她的眼前,怎麼也不肯讓開。

    「你究竟讓是不讓?」看著眼前日頭寸寸地往上爬去,宇文丹花的心更急,語氣也染著些許的不耐煩。

    「不讓。」

    溫厚的嗓音乍聽之下其實非常迷人,可也不知道為啥,聽到那聲音,宇文丹花就是覺得不舒服,還泛起了一身的疙瘩。

    「為何不讓?」

    「因為你是我的青青。

    輕輕柔柔的一句話,卻讓宇文丹花聽得背脊一陣寒涼。

    這個人竟然知道青青,莫非……

    她愕然抬頭,只覺得眼前的男人似乎有些眼熟,但不是她認識的人,至於在不遠處站著的,不就是銷聲匿跡好一陣子的段劍箏嗎?

    視線在兩人之間來回瞧了會,沒多久,她就弄清楚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了。

    想來是那日段劍箏被樊衣甫所傷而心中懷恨,所以特別趕回苗疆去搬救兵了。

    而眼前這個擋住她去路的男人,只怕就是那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段公子。

    想清楚了他的身份,一種為樊衣甫心疼、為樊衣甫同仇敵愾的心情猶然而生。

    收起了平素總是蒙在臉上的笑意,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凍人的冷凝,她冷冷喝道:「閃開!」

    「青青,真的是你!」那語氣之中夾雜著不容錯辨的驚喜與激動,段仰卿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就想將宇文丹花抱個滿懷。

    「別碰我!」想到他們兄妹倆的卑鄙手段,宇文丹花哪裡有可能讓他近身,她的雙腿踩著輕巧迷幻的步伐,整個人已經飄至幾尺之外。

    這樣的舉動已經夠拒人於千里之外了吧,可此時此刻的段仰卿只能瞧見那張神似青青的臉龐,卻看不見其上佈滿的寒霜。

    「青青,你為什麼躲我?」

    「你給我聽清楚了,我不是青青姑娘,我是宇文丹花。」她字字清晰的說道。

    被樊衣甫錯認為青青,她雖然黯然,但尚且能忍,可是若被段仰卿誤認,那她的心裡就有千百個不願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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