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寧靜
他以銳利而森冷的眸光直視著她,話中帶著寒意。
若不是為了尊重她,他早就下諭旨,強行命令她回到自己身邊。
他總是小心翼翼地對待她,只可惜,她根本無法察覺他的用心。
他苦苦地等候她五年多,好不容易真相大白,在她知道事情的來龍動脈後,竟然還是對永安王依依不捨,可見,她對永安王的感情,不單單只是恩情而已,還有他渴求不到的……愛情。
這是不是代表,他真的該死心了?
他是不是不該無止盡地迷戀著她?
佟朝陽一次又一次地傷著他的心,已經超出他能夠容忍的範圍了,他很想把自己遺落了五年多的心,徹底地從她身上拿回來。
可是,他還是辦不到,還是忍不住想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好,就再給你一段時間,但本太子正式登基那天,一定要見到你,否則永不會再相信你。」他正色地命令。
他要讓她參與他最風光的一刻,這份榮譽,是他犧牲一切換來的。
「殿下的登基大典是宮內最重要的大事,我絕對不會缺席。」她信誓旦旦地允諾。
他終於能成為一國之君,她由衷地替他感到開心,可惜,目前她無法時時刻刻隨侍在側,分享他這份榮顯。
「記住你說過的話。」他挑高濃眉,黑眸直勾勾地盯視著她。
鷹隼般的利眸,帶著駭人的寒芒,彷彿能將她纖細的身子瞬間刺穿一般。
她以雙手環住自己的身子,感覺一股寒氣由腳底往上竄起,直達頭頂。
他全身散發出的威嚴及氣勢,幾乎讓她不敢逼視。
「我、我不敢忘記。」她小小聲地回答,懦弱地不敢抬眼看他。
不過數日不見,他就像徹底換了個人似的,讓人無法親近。
她不禁懷念起以前的他。
只是,一切都已經無法回到從前了,他們只能朝各自的路往前行。
登基大典這天,被打入冷宮的太后突然傳出身染急病,永安王一時慌亂,心疾也跟著復發。
佟朝陽在冷宮與信安殿之間來回奔波,心繫永安王及太后的病危,根本無法遵照約定,參與姜承琰的登基大典。
身著龍袍的姜承琰,在龐大的儀隊前神情顯得異常嚴肅,不僅眉宇深鎖,全身的肌肉幾乎都繃得很緊。
黑眸中燃燒的熊熊怒火顯而易見。
他抿唇低咒。
該死的女人!
她失約了,她竟敢失約。
壓抑著即將爆發的怒氣,他忍到登基大典及祭祖典禮結束,等到入夜時,才來到信安殿外等待佟朝陽,準備跟她好好地算帳。
累了一整天,她手裡端著一碗湯藥,踩著緩慢的步伐往信安殿走去。
途經一處樹叢時,猛地被一隻結實有力的大手摀住口鼻,往一旁拖去。
她想大喊出聲,卻驚恐得連叫都叫不出來,手裡原本護著的那碗湯藥,藥汁全都灑光了。
「是朕!」刻意壓低的低沉嗓音傳至她耳中。
她倏地轉身,在看到姜承琰的那一刻,雙眼睜得更大。
他放開對她的箍制,拉下臉,一臉不悅。
「陛下,你怎麼會來信安殿?」她倉惶地望了望四周,小小聲地詢問。
她壓根沒想到會在信安殿見到他,真懷疑自己是否在作夢?
「為什麼沒來參加朕的登基大典?」他的聲音冷,表情更冷,全身因為怒氣而僵硬得像一尊雕像。「你壓根沒把朕的話放在心上。」
「請陛下恕罪,我今天忙著找太醫及煎藥,實在走不開。」她垂下眼,溫順地說著。
「你根本沒有心要回到朕的身邊。」他語帶譴責,完全不相信她說的話。
「陛下,我是真的有事。」她無奈地回答。
「有什麼事比朕的登基大典還重要?」他的黑眸危險地半瞇著。「膽敢對朕失約的人,你是第一個。」
「請陛下恕罪,實在是因為太后突然得了急病,王爺又正巧心疾復發,我不能撇下他們不管啊!」她的聲音充滿著深深的無奈,小臉低垂,不敢直視他。
他身上散發出冷冷的氣息,讓她不寒而慄。
「若太后及永安王出了事,應當會有人來稟報朕才對,怎麼今兒個完全沒有消息?」他挑起濃眉,臉上的表情帶著深思。
「今日是陛下的登基大典,誰敢破壞你的興致呢?請陛下務必相信,太后及永安王今日確實身體有恙,我才會忙得走不開,這不是借口,大可派人查一下就知道了。」她正色地解釋,說得有條有理,他不禁被說服了。
姜承琰緊鎖的眉頭終於悄悄地放鬆。「不管怎麼說,你今日確實失約了,你說!朕該怎麼處罰你?」
他往前走近一步,觸地無聲,身形像只危險又兇猛的老虎。
她悄悄地往後退了一步,想遠離他所造成的無形的壓迫。無奈,她後退一步,他就往前逼近一步,全然不給她喘息的空間。
「今晚,朕沒有得到滿意的答覆,是不可能回宮的。」他猛地一把拉住她,將她拉到自己的身前,讓兩人的身子緊密相貼。「朕要你補償我。」
「補、補償?陛下想要我怎麼補償?」她怯怯地問。
「拿你的一輩子來補償朕,一輩子都待在朕身邊。」他以霸道的口吻宣佈。
「陛下,我說過時機未到,請再給我一點時間。」她苦著一張臉解釋。
在她還沒償還永安王的恩情前,她不能離開。
第8章(2)
但,姜承琰以為她只是想留在永安王的身邊,胸口油然而生一股怒氣,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既然你對永安王這麼死心塌地,朕不勉強你,不過,前兩天,番王獻給朕數名美人,朕要你密集地調教她們,三天後,你從其中選出一人為朕侍寢。」
他銳利而深沉的眸光直直地射向她,帶著一抹算計的光芒,雙手緊握成拳,下顎的肌肉彷彿隱隱抖動著。
他要懲罰她,讓她嘗到被人拋棄的痛苦滋味。
盛怒中的他,渾身散發出一股令人膽寒的氣息,佟朝陽悄悄地搓了一下手臂。
姜承琰要她為他選美人侍寢,分明就是想折磨她,看她痛苦。
她痛苦的閉上雙眼,輕聲回答。「好,奴婢遵旨。」語畢,她覺得鼻頭及眼眶酸酸澀澀的,好像有一股熱流即將湧出來,她緊咬著下唇,力持鎮定地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
姜承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沒說什麼便轉身離開。
他深邃的黑眸似乎蘊藏著千言萬語,只是,他選擇什麼都不說,僵著身子離開。
只是,他沒有耐心再等下去了。
佟朝陽心碎地望著他的背影,心中充滿了悲苦的情緒,愧疚感充斥在胸口,讓她連呼吸都感到痛苦。
她並非存心傷害他,只是,她待在永安王的身邊五年多,就算要離開,她也必須了無牽掛的離開,她不忍心傷害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
在兩難之中,不得已傷害到姜承琰,她感到很抱歉。
只是,他並不知道,傷害他,比傷害她自己更加痛苦。
夜深沉,她的心情更加沉重,思緒跌進了深不見底的深淵之中。
***
很快的,三天就這麼過去了,這天,佟朝陽強打起精神,來到美人們居住的寢宮裡。
她必須從數名美人中選出一名侍寢的美人,這對她來說,實在是一種痛苦的折磨。
她得眼睜睜看著心愛的男人與別的女人同床共枕,這教她情何以堪?
望著那幾名年輕姣美的女子,她的一顆心跌落在谷底。
她明白,他是一國之君,坐擁後宮三千佳麗是很正常的事,但她就是沒來由地感到難過。
此刻,明明美人之中有數名天姿絕色的佳人,她卻感到不滿意,將這些女子通通送到內教坊學習歌舞。
頭一遭,她利用職權滿足了私心。
稍後,當消息傳到姜承琰的耳中時,他差人找來佟朝陽準備興師問罪。
「佟女官,你是故意的嗎?」他沉聲質問,心裡雖然生氣,但一思及她有可能是因為妒意而這麼做,他心中反而升起一股愉悅感。
他微瞇起雙眼,黑眸銳利地審視著她。
瞧她一臉不高興地模樣,莫非她真的吃醋了?
「陛下,我已經盡力了。」她回答得像在賭氣,絲毫不畏懼他的怒氣。
「你敢說已經盡力了?你沒有為朕選出一個侍寢的美人,這樣還敢說大話!」
他倏地捏住她的下巴,但卻沒有弄疼她。
佟朝陽被他突如其來的動作,嚇得身子微微地抖瑟了一下。
她原先以為,他會打她一巴掌。
她深吸一口氣,力持鎮定地解釋。「陛下,請你先別發火,聽我解釋。」她怯怯地迎視他憤怒的黑眸,感覺有一點心虛。
「好,朕倒想聽聽你要怎麼自圓其說!」他用力地甩袖,往寶座上走去……
佟朝陽偷瞄了他的背影一眼,卻在他轉身時,兩人的視線交會,在空中激盪出肉眼看不見的火花。
她定了定心神,以不疾不徐的說:「陛下,此次入選的美人姿色雖然不錯,但在資質上,卻無人有資格匹配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