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艾樂
朱桓楊喜孜孜的期待著接下來的發展,穆公公深知主子的性子,靜立一旁不再多言。
「唉!誰叫皇叔你一直阻礙我毀掉冬楚皇朝,我只好對不起你了。」朱桓楊勾起一抹陰森的笑。
錢朵朵被押出御書房後,隨即被關入天牢,等待被處死,透過小小的窗戶,十二月天微弱的陽光落在她慘白的小臉上。
離午時三刻還有一段時間,卻沒有人來看她,她忍不住落淚,想起朱守鎮剛才無情的一番話,他真的是這麼想的嗎?
突地,牢房外響起一陣疾速的腳步聲,一張令她心痛的俊顏帶著愧疚的神情出現在她眼前。
他的身後跟著一隊人,個個黑衣黑褲,腰間插著三四把短刀。其中有些人看起來好面熟,像是她曾經救過的海上難民。
「快把夫人救出來。」
眾人合力拆了牢房的門,朱守鎮走進去,深情的看著止不住淚的錢朵朵,兩指一點,解開她的啞穴,而後一把將她攬進懷中,大掌來回輕撫著她的背。
「你趕快離開帝京。」他沙啞地說道。
錢朵朵咬著唇,不讓自己哭出聲,她現在明白了,朱守鎮不是不要她,而是這是保全她最好的辦法。
「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朵朵,我還有很多事要做,我不能不顧那些追隨我的人。」
「我不走我也不走,就算是死我也要和你死一起。」
「我不允!」他輕輕一笑,蠻橫地吻住她的櫻唇。
他的吻好沉重,充滿著憐惜與不捨,一直吻到錢朵朵快要無法呼吸,他才依依不捨的放開她。
「朱守鎮,你這是在告別嗎?」她感覺到他的異樣。
「風及川,帶夫人走。」
「遵命。」風及川聽命來到錢朵朵身旁。
「豆沙包,你敢!」
「帶她到我們約定的地方,不可有閃失。」
「沒問題!」風及川丟給朱守鎮一個放心的微笑。
他這位老友,不但生財有道,還相當講義氣,這也是為什麼他十幾年來願意為他赴湯蹈火的願意。
「你們敢!」錢朵朵放聲尖叫,可是沒有人理她。
「稟侯爺,袁都督帶兵來助,所有獄中人犯都已放出,江爺正帶他們殺來這裡。」
朱守鎮想出奇招,賞獄中囚犯萬金,將他們集結在一起,協助直搗皇庭,再加上風及川帶回來的難民,他手下的人馬已小有規模。
「是時候了。」朱守鎮淡淡一歎。
「風及川,你放我下來!」
錢朵朵死賴著不肯走,風及川只好一肩扛起她。
「快帶她走!」朱守鎮心一橫,轉過身去,厲喝。
「朱守鎮,我不會原諒你的,我們說好不分開的,你憑什麼趕我走?你這個混蛋……我就算是死,也要跟你在一起!」錢朵朵怒極攻心,拚命的掙扎。
風及川沒有辦法,只好掏出準備好的迷藥,摀住錢朵朵的口鼻,讓她安靜下來。
她那令人揪心的叫喊終於停歇,朱守鎮深深吸了一口氣,步出天牢,他仰頭向天,陣陣雨絲落到他的臉上。
「侯爺,人我都帶來了。」江仲寧一身勁裝,身後領了五千人。
「你們分別從東西兩翼殺進宮,本侯去會會朱桓楊,這張圖是宮中佈防圖,你知道該怎麼做吧!」朱守鎮給江仲寧一張地圖,再交代一些事後,便帶著貼身護衛,直奔金殿。
朱守鎮不畏重重阻攔,殺出一條血路來到朱桓楊的面前。
兩方人馬在殿外拚個你死我活,唯獨金碧輝煌的宮殿裡,朱守鎮與朱桓楊兩人冷然相對。
「想不到你竟然有本事在朕的眼皮底下招兵買馬。」他真的沒想到朱守鎮會利用囚犯來對付他。
「現在知道也不算太晚。」朱守鎮冷靜地掃過朱桓楊腳邊昏迷的侍衛,每個侍衛的額角,都有棗核一般大小的青紫,皆是被他手中的算珠所傷。
「皇叔,冬楚江山我是毀定了,你又何必硬要跟我作對?」朱桓楊毫無懼色的說道。
「本侯一直猜不透,你明明就是先皇最寵愛的兒子,為何偏偏要毀掉自己的家園?」朱守鎮平靜地問道。
「哈!想知道嗎?朕會把這個秘密一起帶入墳墓。」朱桓楊笑彎的眼中有說不盡的怨憤。
「既然如此,多說無益,動手吧!」
「你來找朕,並不是想殺了朕。」朱桓楊說得自信十足。
「何以見得?」
「朕知道你最大的弱點!」
「不就是銀子嗎?」不知道朵朵安全了沒?風及川有按照計劃執行嗎?
「是愛錢……」
「不是同一個意思嗎?」
「我還沒說完呢,是愛錢……朵朵,朱守鎮,你當朕是傻子嗎?你會來找朕,不就是想拖延時間,讓錢朵朵可以順利脫逃嗎?」
到底是怎樣的感情,能讓他向來冷情的十四皇叔寧願犧牲自己也要保全她,朱桓楊忍不住皺起眉頭。
「你今天話很多!」朱守鎮不耐的回答。
看似閒適放鬆的兩人,默默對峙著看來僵持已久的權力鬥爭,今日非得分出個勝負不可!
第9章()
錢朵朵聽見馬蹄聲,可是她沒有力氣睜開眼睛,全身虛軟,臉上似乎還被人蓋著一塊薄布。
她在心中不停咒罵著朱守鎮,他怎麼可以在最危急之時推開她,難道他不知道與其她一人獨活,不如同死的決心嗎?
她不怕死,只要有他在就好。
意識混沌之間,她好像又聽到另一個狂奔的馬蹄聲加入同行。
「混帳!你怎麼可以這樣對待我家朵朵?」
她聽得出來,是蛤蟆哥的聲音。
「廢話,以她的性子,你以為她會留下朱守鎮一個人嗎?如果不把她迷昏,我們根本沒辦法在約定的時間前上船,只要錯過一個時辰,就會有更多犧牲。」
沒想到平日古怪的風及川,一旦正經起來,也有股懾人的魅力。
蛤蟆這下無言以對。
錢朵朵眼角噙著淚,耳邊只剩下馬蹄聲迴盪,整個人再次墜入黑暗中。
當她再次醒來時,她聽到了海潮聲,而且終於有辦法睜開眼睛了,她最先看到的是蛤蟆哥擔心的面容。
「朵朵?你醒了。」蛤蟆小心翼翼的喚道。
錢朵朵不理會他,面無表情的四處張望,然後推開關心她的蛤蟆哥,衝出艙房。
散亂的髮絲在海風裡揚起,她舔舔乾裂的唇瓣,似乎嘗到了血腥味。
她仰頭看向天空,任憑雪花落在臉上,厚重的烏雲似乎就壓在船頭上,彷彿會有更大的風雪來襲。
船?這表示她離朱守鎮越來越遠,一想到這,她像發了瘋似地直奔船艙,眺望著早已看不清楚的陸地。
「不,我要回去!」錢朵朵提氣奔向船尾,就算用游的,她也要游回去找相公。
「朵朵!」蛤蟆不放心地追了出來。
「錢朵朵!」風及川厲喝。
他們兩個合力將錢朵朵即將跳船的身子給抓了回來。
「你瘋了不成!」
「你們才瘋了!難道沒辦法救相公嗎?你們跟我一同回去。」
「我只信守與侯爺的約定。」風及川憂慮地看向遠方,他也不確定朱守鎮與江仲寧是否能順利逃出來。
狂風大作,雪下得更急。他們的船向北方前進,冬楚離他們越來越遠。
「調轉船頭,快回去!」錢朵朵歇斯底里地大吼著。
「不可能。」風及川懶得陪她胡鬧。
「你瘋了嗎?相公在帝京沒有兵力,僅靠都督幫忙,他們會死的!」錢朵朵揪住風及川的前襟,失控的哭喊。
風及川額角青筋暴起,不發一語。
「你就這麼冷血嗎?要不你讓我回去,我一定要跟相公在一起,你聽到了嗎?」
「你被打入天牢時,侯爺回府對我說的第一句話就是,他將你托付給我,你若死,我便沒命。所以,就算殺了我,這裡也沒有人會帶你回去。」
「蛤蟆哥,帶我回去,我要回去。」
蛤蟆於心不忍的看著親如妹妹的錢朵朵痛苦哀求,但他真的沒有辦法讓她冒這個險。
「蛤蟆哥,連你也不肯幫我?」錢朵朵血紅的雙眼透出一股絕望。
「我要是你,一定會好好留住這條命,因為你的命,是侯爺用自己的命換來的。」風及川沉聲說道。
船越往北駛,風雪越大,天氣也益發寒冷。
破浪前行的大船上,已鋪滿一層薄雪,彷彿將塵世的一切全都凍結起來。
錢朵朵突地停止哭泣,恍惚間,她好似看見朱守鎮就在她面前對她溫柔的笑,彷彿還能聽到他用低沉的嗓音喊她小籠包。
望著眼前蒼茫一片,錢朵朵驀地暴出慘烈絕望的哭聲。
在海上浮浮沉沉過了十天,這段期間錢朵朵不言不語,只是呆望著海面,終日以淚洗面。
就連蛤蟆強行餵給她的粥,也全都被她吐了出來,本來圓潤可愛的身形,如今被折磨得形銷骨立。
第十一天,船終於停了。
錢朵朵踏上天極島的土地,無力且茫然的看著四周,自從知道回不去之後,她有如行屍走肉,也想不起來自己是什麼時候被安置在這棟氣勢宏偉的宮殿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