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頁 文 / 心寵
說與不說心寵
最近認識了兩位朋友,一天晚上閒著無聊,大家開始講自己的愛情故事——
甲說,他曾經暗戀一個女生,但一直沒有告訴她,只是在心裡默默喜歡。
女生住在另一個城市,他只能在MSN上與她聊天,兩人無所不談,有時候話題難免涉及愛情,但他都很小心地避開。
某一天,他決定辭職,到女生所在的城市去找工作,即使薪水會低很多而且頗為冒險,他也無怨無悔。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女生告訴他,她要結婚了,跟一個認識沒多久的大叔。
甲在講自己的故事時連續哭了六次,痛恨自己為什麼沒有早點向她表白。他一直深信,在自己開口之前,女生會有默契地等著他。
他說,或許她不愛他,所以能對另一個人一見鍾情。
但我看了他的MSN聊天紀錄,我覺得,那女生很愛他,甚至一再暗示他,而他,冷靜又木訥,與那女生說話的語氣就像一個客氣疏離的陌生人。
假如,我是那個女生,我也不會覺得他愛自己,甚至會因為他的態度而傷心。
甲不相信我的推測,堅持說那女生不愛他。
然而,女生結婚前,給他發了一封簡訊,說他是她此生「最大的願景」。這封簡訊,讓他後海莫及。
他失去了愛情,只因為「不說」。
乙則完全相反。乙的錯誤在於不停的「說」。
她跟丈夫認識三個月就結婚了,但婚後發現丈夫的性格與自己想像中的完全不符。
她覺得兩人應該好好溝通,有事無事、人事小事,都與丈夫不斷地「說」。
終於,他開始覺得她煩,好幾個月不與她說話,甚至深夜不歸。
於是她開始疑神疑鬼,覺得丈夫已有外遇:心裡難過得要命,甚至考慮要離婚。
「說」與「不說」,是人與人相處最難以掌握的部分。
說得太多,愛情缺少了神秘感,少了盡在不言中的情致,往往最後令人感到庸俗又煩人。
完全不說,則愛情少了安全感,雙方不斷相互猜測、缺少承諾,終將淪為分道揚鑣的路人。
這一本書,也是關於「說」與「不說」的故事。
你看了就會懂。
楔子
鄒嬤嬤坐定,剛端起茶盅,便看見一個青衣丫頭緩緩走進來。
那丫頭長得並不十分美麗,卻有種恬淡如水的清秀,只見她梳著墜馬髻,髻上髮飾吊著顆水滴狀的碧玉珠子,隨著她俯身行禮時微微一晃,彷彿葉間落下的露珠一般,襯得她有種說不出的溫婉可人。
她的嘴唇上並未搽上艷麗胭脂,而是粉嫩如初綻薔薇花瓣的顏色,襯著一襲青衫,令她整張臉瑩潤生輝。
她纖腰直挺,卻並不拘謹僵硬,反而有一種婀娜的姿態,目光溫順卻有一抹炯亮,並非柔弱可欺之輩。
鄒嬤嬤看著她有片刻恍惚,彷彿站在她面前的,並非一個普通丫頭,而是哪個大戶千金。
「你是新進府的?」鄒嬤嬤清咳一聲,開口問:「夏楚人?」先前為了那件事已對這丫頭都做了調查,如今只是再行確認。
「是,奴婢是夏楚人。」那丫頭微笑著回答。
她雖自稱奴婢,態度卻不卑不亢,彷彿她是主子,不容怠慢。
「你既是夏楚人,為何卻賣身至離國為婢?」鄒嬤嬤詢問。
「奴婢父母雙亡,本想來離國投奔遠親,無奈親戚搬遷不知所蹤,又花光了盤纏,無力返鄉,逼不得已才賣身為婢。」她答得有條不紊,像是早就準備好這個答案。
「可憐吶。」鄒嬤嬤頷首,「如此說來,你在離都,是無親無故了?」
「是。」對方垂眸。她的遭遇聽上去如此淒涼,但眼睛裡卻沒有半點楚楚可憐的神情。
「這裡有黃金一百兩。」鄒嬤嬤放下茶盞,掀開托盤上的布巾,盤裡竟是黃澄澄的金錠,「是賞給你的。」
「賞給我?」那丫頭詫異的不由得睜大眼睛,「無功不受祿,奴婢不敢!」
「你且聽完我的解釋,再推托不遲。」鄒嬤嬤歎了一口氣,「你可知道,這是什麼地方?」
「丞相府。」
「丞相是何人?」
「丞相慕容佩,天下皆知,他本是夏楚人,因懷才不遇,不得已去國離鄉,尋求施展抱負的機會。機緣巧合,得遇離帝,離帝賞識其才華,破格任用他為離國丞相。此事傳出,四海之內皆成為美談,都說離帝開明,而丞相幸運。」
丫頭口齒甚為伶俐,出口成章,彷彿滿腹詩書。
「不錯,」鄒嬤嬤微愕地望著她,「你倒瞭解得仔細。」
「奴婢既然已賣身入丞相府為婢,關於主人的各種傳言故事,奴婢自然要瞭解清楚,才方便日後伺候主人。」丫頭笑道。
「有這份心,便說明你是個聰明的丫頭,」鄒嬤嬤目光流露滿意神色,「看來此次重任交予你定然沒錯。這一百兩黃金,其實是是酬金。」
「到底是何重任,居然值黃金百兩?」丫頭臉現迷惑。
「假扮丞相夫人。」鄒嬤嬤緩緩答。
「夫人?」她似被嚇著了,久久不能言語,半晌才吐出一句,「……為何?」
「我們丞相青年才俊,名揚四海,如今離國上下不知多少名門閨秀對他青眼有加,王公大臣也爭相與他攀關係,紛紛找人上門提親,如果應允了哪一門,便會得罪了旁人,這得罪了誰都不妥!」
鄒嬤嬤擔憂地搖頭,「最近更麻煩,明嫣公主對丞相亦是一見傾心,在皇上面前嚷著要招駙馬,皇上只有這一個妹子,平日疼愛的不得了,連天上的星星都可以摘給她,斷不能不答應,但丞相不願……」
「成為駙馬,不好嗎?」秀麗容顏怔了怔,眼中藏著苦澀笑問。
「我們丞相是何等人物?當初在夏楚的時候,玉惑帝姬對他百般示好,他若想當早當上駙馬了,何必等到今天?」鄒嬤嬤似有一絲自豪回答,「丞相平生志願,是一展抱負,實現四海歸一、天下和平的志向,豈能為了一個女人徒招吃軟飯的惡名?」
這鄒嬤嬤本是慕容佩的奶娘,一直跟隨在他左右,年前慕容佩初任離國丞相,特意將鄒嬤嬤從夏楚接來,掌管府中事務。因而,鄒嬤嬤提起慕容佩時,自是與他人不同。
「玉惑帝姬……」那丫頭聽到這裡,不禁有片刻失神,像憶起了什麼往事。
「這下你明白了?」鄒嬤嬤道,「丞相不願捲入是非,迫不得已,向離帝謊稱,家中早有結髮之妻,一直安置在夏楚鄉間,照顧祖宅。離帝便要丞相將夫人接來,也好斷了明嫣公主的念想。」
「奴婢懂了。」那丫頭微微點頭。
「你是夏楚人,模樣氣度都還不錯,在此無親無故,不會被人認出來。所以,找你來冒充夫人,最好不過。」鄒嬤嬤再度打量她一眼,「再說,丞相身邊也需要一個心思細膩的人伺候,你若放機靈一點兒,說不定有朝一日便真成了夫人。話就說到這裡,你知道該怎麼辦了吧?」
那丫頭如花美顏平添一抹緋紅,屈膝磕了頭,接過盛有黃金的托盤。
「奴婢定不負嬤嬤所托。」她鄭重道,看起來自信滿滿。
「對了,一時倒忘了,你叫什麼名字?」鄒嬤嬤忽然又道。
「蘇、巳、巳。」她一字一字的道,彷彿故意要把自己的名字說得很清楚,又彷彿連她自己也不太熟悉這個名字。
第章()
趙玉惑看著鏡中的自己,有種在作夢的不真實感,須將手緊緊貼在鏡面上,體會那冰涼的觸感,才能確定此刻是真實的。
鏡中的容顏,失去了往日的明艷,變成極淡極淡的清麗。其實,她倒也不討厭這張臉,只不過,需要段時間來適應。
一個月前,夏楚京郊,她因馬車失控,掉入河中,被衝到了某個岸邊,醒來後發現自己竟變成了這副模樣。
記得當時,她望著水影中的自己,不禁驚叫起來,對著這張陌生的臉又掐又打,直至疼痛讓她再也下不了手。
這樣的怪事,就算在書裡她也未曾讀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的靈魂為何被囚禁在一副陌生的軀體中?
從前,她是夏楚的帝姬趙玉惑,可現在,她又是誰呢?
腰帶間繫著一個精緻荷包,大紅的緞子配上銀白梅花,繡功很不錯。她在荷包裡發現了一些銀兩,還有一條繡著名字的帕子。
蘇巳巳——是那帕上的文字,是這副肉身的名字嗎?
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鎮定下來,連忙回京打聽,才知道帝姬「趙玉惑」日前墜河昏迷,如今正在宮中休養。
這麼說,有另一個女子霸佔了她的軀殼,代替她在宮中休養?
那人才是真正的「蘇巳巳」吧?
不知為何,當她聽到這個消息,並沒有憤慨地闖入宮門,向皇兄趙闋宇表明自己的身份,試圖奪回身體,反而產生了一個大膽而古怪的念頭。
很好……如此一來,她終於可以獲得真正的自由,想去哪兒去哪兒,卸去帝姬的重擔,讓自己徹底地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