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頁 文 / 湛亮
「來漆彈野戰吧!」
此提議一出,瞬間一呼百諾,紛紛得到熱烈附議,唯獨江心玫抖了,力抗群雄地大叫——
「這麼晚了,又沒裝備,玩什麼漆彈野戰啊?」
「放心!裝備我們早就準備好了。」有人興匆匆的從屋內抱出一大堆武器與裝備,看來早就計畫好了。
「喂,玩不玩?」江家某個看來很野性的男人朝修立行揚眉詢問,挑釁意味濃厚。
這擺明是刁難與考驗的遊戲,修立行豈能拒絕?一旦拒絕,他就真的得不到江家年輕一輩的認同了,所以他淡定微笑點頭。「玩!」
「那我也要玩!」眼見無法阻止,江心玫只好急巴巴的加入戰局。
「你不行!」其他人——包括修立行都異口同聲拒絕。
「為什麼?」江心玫不服了。
「因為這是野地夜戰,你一個女生多危險啊!」奇樂兄弟嘿嘿笑的道出理由。
「沒錯!」修立行點頭附和,非常贊同。
於是在眾多男人的打壓下,江心玫力爭無效,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退敗了。
不一會兒,眾人訂出野戰規則——無差別攻擊!
什麼叫無差別攻擊?那就是不分敵我兩隊,以個人為單位,除了「我」以外,其他全部都是敵人,見人就攻擊。
若被漆彈射中頭和軀幹,那就代表當場陣亡,須馬上返回祖宅;若是四肢被射中,雖不算陣亡,但每中一發就累積一點,直到明早七點遊戲結束,看誰撐到最後累積點數最少,那人就是最後的勝利者。
至於獎品嘛……凡參加的人都要繳交一千塊,贏的人可以把那些錢全部捧走,但必須再把那些錢拿出來請客。
等所有的規則都訂好,並且畫出野戰範圍——祖宅旁邊一塊佔地不小的林地和緊鄰林地的墓仔埔,眾人飛快穿戴好裝備,然後朝林地出發。
十分鐘後,待在祖宅的江心玫發射沖天炮,告知藏匿好的眾人遊戲開始了。
野地夜戰,四周烏漆抹黑的,根本就是在欺負人生地不熟的修立行嘛!
放完沖天炮後,江心玫撇著嘴嘟嘍,覺得這一點也不公平。
而另一邊,荒草瀰漫,箭竹叢生的林地內,修立行聽著前方三不五時傳來的射擊聲,小心翼翼的潛伏前進,一點也不想才開戰就陣亡,不然別說其他人了,光是奇樂兄弟就會放在嘴裡取笑他一輩子。
正當他如此暗忖之際,忽地身後響起一陣槍響,驚得他瞬間趴倒滾離原地,同時還不忘給予掃射反擊,霎時就聽有人乾聲大起,怒氣沖沖的往祖宅方向而去。
呃……不會吧?難道他狗屎連真的這麼強,盲目掃射也能瞎貓碰到死耗子,撂倒了一個?
聽著那漸漸遠去的干譙聲,修立行忍不住笑了,隨即又屏氣凝神的潛伏前進,期間遭受了幾次攻擊,也回擊了幾次,手腳雖都有被漆彈射中,但幸虧頭和軀幹都完好無缺,所以尚未陣亡。
就在一次又一次的攻擊與躲藏中,他不知不覺竟來到緊臨林邊的一塊墓仔埔,在深沉夜色與冷風陣陣的烘托下,氣氛實在很陰森,若是一般人肯定寒毛直豎,掉頭就閃。
但修立行不僅不發毛,反倒勇往直前,等他終於尋到一處因撿骨而挖出的大洞時,他揚眉一笑,隨手扯了些樹枝、雜草掩護自己的身形,然後義無反顧的跳了進去。
呵……論對地形的熟悉度和野戰技巧,他肯定比不過江家那些如熊似虎的男人,繼續這麼下去,遲早要陣亡的;但比不過,總躲得過吧?
找個別人意想不到的地方,加上身上又覆蓋著樹枝、雜草掩護,他想他應該可以撐到天亮。
悠悠哉哉的躺在大坑裡,他望著毫無光害的閃爍星空,陣陣涼風襲來,覺得就這麼睡上一覺也是不賴的。
翌日早上七點,參與野戰的江家男人在經過一夜的戰鬥後,各個精疲力盡的返回祖宅,沒有陣亡的戰士們紛紛計算著自己身上的點數,看誰能贏得最後的勝利。
「啊哈,我只有八點,是我贏了!」江鑫奇歡呼大叫,興高采烈的準備接收獎金。
然而就在此時,一整夜守在家中的江心玫在遍尋不著某人後,她略微驚慌的叫了起來,「你們有沒有看見立行?」
「咦?他還沒回來嗎?」江鑫樂驚訝反問,以為他應該早早就陣亡回來了。
「沒有!」江心玫大叫,更加慌張了,連忙追問著其他堂兄弟們,卻都得到眾人的茫然搖頭,紛紛表示沒看見他。
「不要擔心,也許他早就回房睡了。」眼見堂妹滿心著急,江鑫明連忙出聲安慰,同時以眼神示意其他堂兄弟們去找人。
不一會兒,當眾人把江家祖宅全翻遍了也沒見到人後,大夥兒這才驚覺事態不妙了。
「都是你們!晚上玩什麼野戰遊戲?」江心玫氣急敗壞,急得都快哭了。「立行又不熟悉我們這裡的地形,若出了意外怎麼辦?」
「不會啦!不會啦!」江鑫奇急忙安撫。「那傢伙沒那麼肉腳,肯定是躲在哪個地方卻忘了時間要回來,不然我們大家一起到處去找一找。」
干!若真出事,他們這夥人就要被長輩和老妹吊起來鞭打了。
紅著眼眶,江心玫點了頭,隨著眾堂兄弟們正要出去找人時,卻見修立行踩著慢悠悠的步伐走進三合院。
「力行!」驚喜大叫,她飛快衝上去。「你怎麼現在才回來?沒出事吧?」
「不是七點集合嗎?」奇怪反問,修立行看了看手錶,看來從墓仔埔走回來的時間超過他的預算,當下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她,隨即臉色微變,眼中滿是關切。
「你眼睛怎麼紅紅的?」
江心玫還來不及回答,江家男人們已圍了上來,橫眉豎眼的開幹起來——
「干!現在才回來,還以為你出意外了咧……」
「就是說!小玫都快急哭了……」
「沒想到這傢伙還真能撐,竟然可以挺到最後……」
眾人你一言、我一句的聊開來,經過一晚的夜戰,對他不僅沒早早陣亡,甚至還撐到最後,不免也有了幾分欣賞與好感。
不過修立行沒心思聽他們說什麼,一雙澄澈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江心玫。「因為擔心我,所以你哭了?」
「才、才沒有!」覺得有點丟臉,她漲紅臉否認。
只是紅了眼眶而己,根本不算哭,對吧?
見她明明眼眶通紅,卻又嘴硬否認,修立行既覺好笑又忍不住感動,當下萬分輕柔的安慰。「我沒事,別擔心!」
「嗯。」窘迫的低應一聲,她雖覺得自己剛剛有點丟臉,但還是忍不住對他綻放出一抹笑來。
正當兩人微笑深情相凝時,大致風景的聲音響了起來——
「干!姓修的身上竟然只有六點,我輸了!」計算完對方身上的漆彈點數,江鑫奇忿忿大叫,很是不甘。
此話一出,眾人簡直不敢置信,紛紛在他身上從頭到尾數了好幾遍,確定確實只有手腳有六處漆彈痕跡後,大家這才不得不認輸。
「兄弟,你到底躲在哪裡?」江鑫樂好奇探問,心知以他的本事,若非找了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地方窩藏起來,想逃過眾堂兄弟的火力夾殺根本就不可能。
此問話一出,眾人紛紛好奇的等待他的回答。
勾起嘴角,修立行慢吞吞的掃了眾人一圈,很是淡定的開口。「人家撿骨挖出來的大洞裡,我在裡面睡了一夜好覺。」
萬萬沒料到竟然會是這麼極品的地方,眾人皆張大嘴,驚愕得老半天說不出話,直到許久過後,終於有人搖頭讚歎——
「這樣的奇人,我們栽了!栽了……」
「果然不怕死,連人家撿骨完的坑洞也敢去躺……」
「好啦!好啦!這種奇人有資格加入當我們江家的一分子啦……」
聽著眾堂兄弟或揶揄、或調侃的笑語聲不斷,江心玫卻只是呆呆的瞪著身旁的男人……
媽啊!難怪他會說就算被拖到墓仔埔也只會有「賓至如歸」的感覺。
「我就說吧!」對她的驚愕瞪視感到很有趣,修立行雲淡風輕的笑了。「墓仔埔是嚇不倒我的……」
終曲
某條車流量不多的產業道路,一輛結婚禮車因爆胎而拋錨在路旁,雖然令人替新人感到同情,但這種事也不是不可能發生,是以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但是眼前這輛拋錨的結婚禮車有些特別,特別到只要從旁經過的車輛都會忍不住放慢速度仔細瞧個清楚,然後在駕車遠去的同時,不約而同憐憫新娘,咒罵新郎!
是的,讓我們來瞧瞧可憐的新娘在幹什麼,而可惡的新郎又在幹什麼?
定睛瞧去,只見那名高挑細瘦的新娘一身白紗,可卻賣力的使用小型千斤頂頂起車子,抱著黑壓壓的備用輪胎在換爆胎的車輪。
而新郎呢?新郎很天怒人怨的倚著路旁的一棵大樹,神清氣爽的喝著解渴飲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