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元珊
袁不凡突然發現,這筆生意有些他未考慮到的因素,五箱金條的代價似乎開得低了些。
「二又三分之二──張小姐,我再數一次,就要掀車簾了喔!」袁不凡甚至開始猜想,這位張小姐或許耳背,所以聽不見他說的話。
不過無論如何,他都要解開這個謎!
「三!張小姐,我來了!」袁不凡終於發揮了他平日當機立斷的長處,轉身將車簾撥向一旁。
「你閉著眼睛也看得見嗎?」車廂內傳出嬌滴滴的女性嗓音。
「你早點出聲不就好了!」袁不凡笑了,放下車簾,轉過身才睜開眼。
「我就是要看看你這人到底可靠不可靠!」
「那我到底是可靠,還是不可靠?」
「可靠才怪!」張小姐道。
「為何?」袁不凡發問只是出於好奇,他才不管別人怎麼看待他──反正他已擺脫「淫賊」的嫌疑,其它就沒那麼重要了。
「雖然我不知道你姓啥名誰,也不知道你為何要搶我的馬車,可是我已發現了你的一個弱點,這麼容易暴露自己弱點的人,怎麼可靠得起來?」
「是嗎?我有什麼弱點?」他在意的向來只有黃白朱孔四兄弟,為了它們,他只會變得更強大,他「要錢不要命」的名號可不是天上掉下來的。
「你的功夫怎樣?」張小姐忽然問道。
「還過得去。」他可是個謙虛的人。
「在武林中的排名如何?」
「沒排過!不過從我出道以來,還沒一單生意被我搞砸過。」若非如此,這樁棘手至極的買賣也不會落在他手上。
「那你跟『北霸天』相比呢?」
「什麼?」袁不凡有點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
「北霸天啊!那個殺人不眨眼的秦觀海!」
「什麼?」袁不凡再次懷疑自己是否聽錯了,「殺人不眨眼」這五個字出自張小姐之口聽來格外刺耳──因為秦觀海可是她未來的爹呀!
「『北霸天』這個名號可不是吃齋念佛修來的吧!」張小姐特意強調這一點。
「有理!」袁不凡笑了,覺得這位張小姐還挺有趣的。「倒是張小姐還沒說出在下的弱點到底是什麼呢!」
「這還不簡單!」張小姐道:「只要有個功夫跟你差不多的姑娘脫光了跟你對打,你就必輸無疑。」
「為什麼?」
「因為你看不見啊!你閉著眼睛跟她對打,怎會打得過她?」
「我為什麼要閉著眼睛?」袁不凡覺得很奇怪。
「那你剛才為什麼要閉著眼睛?」
袁不凡一怔,「這怎能一概而論?張小姐既是大家閨秀,又是我的金主,我當然要以客為尊。」
「是嗎?」
「如果張小姐不信,等這單生意結束後您盡可試試。」袁不凡笑了。
***
三個時辰後,馬車到了杏花小鎮。
在這三個時辰中,袁不凡沒跟張小姐說過一句話,就連中餐都是他在客棧買了打包好,送到車上給張小姐享用的。
他們之間純屬生意關係,沒必要建立什麼交情。
不過講到生意,袁不凡可就認真了──他是做口碑的,一定會讓顧客感到滿意的,所以即使是乾糧,他也不會敷衍了事,中午他買了半隻玫瑰油雞、半斤香鹵牛腱、一隻醬肘子、六塊煎得香酥的抓餅、一瓶花彫及一壺碧螺春,作為他和張小姐的中飯。
他一向不虐待自己,這麼辛苦的賺錢,當然要花個痛快。
哪怕張小姐吃慣山珍海味,對他買來的珍饈也無可挑剔,這些可是他吃遍大江南北後精選出來的店家美食。
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玉盤盛粗食。袁不凡自有一番道理。
杏花小鎮顧名思義,全鎮遍植杏花,而在「借問酒家何處有,牧童遙指杏花村」兩句傳世後,連「酒家」也與杏花鎮連在一起了。
一彎新月當空微笑,袁不凡下車,牽著馬車入鎮,邊走邊看,不慌不忙。
他知道在這種小鎮上,小酒館不少,大酒樓沒有;要填飽肚子不難,要住得舒適就得碰運氣。
還好他雖然常冒險,卻不是憑著運氣活到現在的,他早就打聽到一家小客棧,準備作為今晚的落腳處。「張小姐,今晚就住這裡好嗎?」袁不凡來到一間民宿外。
張小姐掀開窗簾一看,「這怎麼能住人?」
袁不凡點點頭,繼續牽車前進,直到下一家民宿。「張小姐,這裡行嗎?」
張小姐又看了看,「你開玩笑吧?看樣子就知道不衛生。」
袁不凡又點點頭,繼續前行。「這裡您可滿意?」馬車停在鎮上最大一家客棧前。
這客棧雖不豪華,但看來比剛才兩間民宿要有規模些──其實這正是他的盤算,相信經過前兩次比較,張小姐的標準應該會調整一下。
第章(2)
不料──
「這也稱得上是客棧?比我家的柴房還不如!」張小姐挑剔道。
「唉!」袁不凡故意歎了一口氣,「柴房也罷,茅廁也罷,出門不比在家,過了這個村,沒有那個店,您就勉為其難,將就一下吧!」
「將就?你不是講究『以客為尊』嗎?」張小姐調侃道。
袁不凡這才明白張小姐是故意在找他的碴,可是他想不起來自己什麼時候得罪過她,想了又想,忽然想起中午時他對她開了個玩笑──
「如果張小姐不信,等這單生意結束後您盡可試試。」
真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這句話算是冒犯了她,袁不凡只能自認倒霉。「不然您打算怎麼辦?難不成要在馬車裡過一夜嗎?」
「虧你說得出口,真是辦事不力!」張小姐道:「在來這間客棧前曾經過一戶人家,看那朱漆大門還算有點樣子,今晚就勉為其難去那裡休息吧!」
「那可是別人家,怎能說去就去?」袁不凡當下覺得,這位張小姐真是太驕縱了。
「你不是標榜『以客為尊』嗎?」
袁不凡不禁頭痛起來,他發現這話現在似乎成了他的緊箍咒,他只能一咬牙,「行!既然張小姐執意如此,在下一定為您辦到!」
***
袁不凡果真有本事,不到半個時辰,馬車就進了徐府。
而張小姐果真愛擺譜,連下馬車都要袁不凡在一旁攙扶;袁不凡也不以為意,就讓她扶著,一路像伺候娘娘似的把她攙進大廳。
徐府的老爺以前曾經做過縣官,告老還鄉後建了這座宅子,用來安度晚年;徐府的少爺、小姐或在外經商,或已嫁人,只剩最小的女兒還待字閨中。
見禮過後,徐府招待他們兩人吃了一頓豐盛的晚餐。
張小姐對他們的盛情招待感到很稱心,但席間徐夫人頻頻勸她快些回家見父母卻讓她有些不是滋味──這本是她的傷心事,那可惡的男人竟隨便的跟別人說了!
飯後她回到客房,那可惡的男人還算識相,去柴房借宿──他當然得去住柴房,因為徐府就只有一間客房。
直到現在,她都還沒問過他叫什麼名字,反正這不重要,對她來說,他無足輕重!
忽然有人輕敲她的房門。「張姊姊,你睡了嗎?」
「沒有,是哪位?」
「我是映心,我可以進來嗎?」
「請進。」原來是徐府小姐。
「張姊姊,現在來沒打擾到你吧?」
「當然沒有,是我打擾了,今天真要謝謝令尊、令堂的款待。」張小姐盡量表現出良好的家教。
「姊姊喜歡,那就最好了,我還怕我娘今天在飯桌上說的話惹姊姊不高興呢!」
「怎麼會,令堂也是關心我。」張小姐口是心非的說。
「老人家說的話,姊姊毋須在意,想怎麼做就照姊姊的意思去做就行,我對姊姊和袁大哥是百分百支持的。」
「嗯?」什麼意思?
「對不起姊姊,袁大哥把你們的事都告訴我們了,他千交代、萬交代叫我們假裝不知道,不然怕你會害臊;可是我覺得你好勇敢,我真的好佩服你。」
「我們的事?你說的是什麼事?」張小姐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姊姊是江南富戶的千金,卻毅然放棄榮華富貴的生活不是嗎?」
「是啊!」張小姐點點頭,雖然離家不是她自願的,但也總算是放棄了過去的生活。
「袁大哥以前不是你們家的下人嗎?」
「嗯,是啊!」原來那傢伙姓袁,而他既然自稱下人,她也樂得當他的主子;心情一爽,張小姐順手拿起茶碗啜了一口。
「你和袁大哥的戀情不見容於父母,於是你和袁大哥私奔,一路上顛沛流離,躲避家人的追捕。」
「咳咳……」張小姐冷不防被茶水嗆到,漲得滿臉通紅。
「姊姊小心,」徐映心急忙幫她捶背,「不要動了胎氣。」
「什麼?」張小姐被噎得更厲害了。
「姊姊,你發病了嗎?」徐映心慌張了,「我馬上去找郎中來看你。」
「別……」張小姐伸手制止她。「只是噎到,不是什麼病。」
「姊姊,你別再瞞我了,」徐映心面露淒然之色,「袁大哥都跟我們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