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頁 文 / 曉三
「還想狡辯?」
聽他語氣大有要追究的意思,她又急又怕,尤其這會他人就站在眼前,她要逃也來不及,加上後知後覺才想到自己一整天罰站下來手腳酸軟,要跑也不見得有力氣跑得遠。
眼看橫豎都躲不過,她終於豁出去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地衝動道:「因為我真的很累了!」
這樣的理由讓他一愣,尤其是對方語氣裡彷彿埋怨的意味。
跟著,她繼續抱怨,「莫名其妙被罰站一整天,還要頂著水桶,不可以讓水灑出來,要不然就要我人頭落地……你知不知道我站得腿酸手也酸,都快累死了。」
如果說趙元琮前一刻還無法確定,那麼這會,他也可以斷言這小太監確實是在跟他抱怨沒錯。
「一大早被挖起來,天氣又這麼冷,當然會睡著啊,又不是國小的小朋友,還得被罰站,我也有自尊心的好不好!」
聽他一股腦地滔滔不絕,他雖不能全然明白每句話的意思,卻也沒想到做錯事的他還能如此理直氣壯,滿肚子道理。趙元琮又好氣又好笑的掀眉。
「要適應這裡已經很累,還要這樣被整,我也是人,也是人生父母養的,當然會想逃跑啊。」說到後來,倒真像是合情合理。
趙元琮愣了下,不禁要懷疑自己是否真像這小太監說的這般苛待下人?要不是還清楚記得自個兒王爺的身份,搞不好他都要錯以為自己虧待了他。
雅言說到後來,真覺得萬般委屈湧上心頭,眼淚也跟著落了下來,「我又不會用劍,還得一大早看你們練劍,當然會無聊發困嘛……」
明明是這小太監無禮不知悔改,但見他說得一副委屈小媳婦樣,讓他都快要同情起他來。尤其是看到他說哭就哭,像個娃兒似的,更令他覺得實在……可愛,但是,就算是太監終究也還是個男人,怎能如此輕易在人前落淚?還哭得像個淚人兒,成何體統。
這已經是他第二回看到這小太監流淚,儘管昨日在練功房時他飛快拭去淚痕,但那故作堅強的模樣已留在他腦海裡,令他印象深刻。
之前以為他有所圖謀所以在自己面前作戲,如今擯去嫌疑後才發現,這小太監的行為不過就像個少不更事的娃兒,說他不知死活挑釁,倒不如說單純得不知天高地厚。
趙元琮有些心軟了,也覺得自己跟個小子計較太無聊。瞧他年歲尚小,或許原本在宮中就沒見過大人物,甚至,是才剛淨身入宮也有可能。
他這會哭得大刺刺,不明就裡的人看來還以為是自己嚴懲了他。趙元琮不僅覺得哭笑不得,眸底還染上些許笑意。
前一秒還哭得十分委屈害怕,但聽到他輕笑,雅言立即不高興起來,「你還笑?」怎麼會有這麼過分的人,她都哭成這樣了,他居然還笑得出來。
語氣裡的嗔怪控訴再次印證這小太監如娃兒般的心性,實在不可能有當奸細的能耐,他只能說先前時間點過於巧合,才讓自己錯覺他的身份可疑。
「既然不是私逃,就下來吧。」趙元琮說著一躍而下,人已經站到地面。
雅言一愣,卻不敢動作。
「還不下來在幹麼?」
聽他話語像是沒有要怪罪她,她小心翼翼的問:「所以你不處罰我了?」
「怎麼?如果要罰,你便要賴在上頭不肯下來?」
「呃,沒有,沒有。」她連忙否認。
「那還待著幹麼?」
「可是……我爬不下去……」
「什麼?」趙元琮一愣,還以為雅言在開玩笑。剛才這牆那麼高,他都爬的上去,豈有下不來的道理?
原來,雖然雅言體育方面的表現是很行,可是,她偏偏有懼高症。
第3章(2)
見雅言表情再認真不過,趙元琮儘管半信半疑,終於還是一個飛身,將嚇得腿軟的小傢伙帶回地面。
見他能這樣輕鬆飛上飛下,她當真慶幸自己沒有一開始就蠢得翻牆逃跑,否則肯定也三兩下就被他逮著,搞不好會死得很慘。
趙元琮等她站定後即鬆手,「再有下回就讓你待在上頭。」
「不會了。」雅言心虛的道。
「回去吧。」說完,他掉頭要走。
「等等。」
他停下腳步,納悶地回頭,等待下文。這小太監的話還真多。
「你可不可以帶我回去我住的地方?」
「什麼?」他有聽錯嗎?
「這裡太大,我又剛來,而且四周黑漆漆的……」剛才一心想逃所以忘記要害怕,如今定睛一看,陌生的夜景令她心中恐懼全湧上來。
這奴才究竟在說什麼?言下之意,難不成是要他替她領路?他不可置信地再看雅言一眼,懷疑一個男人膽子怎會這麼小?
只是,說他膽小倒也不盡然,敢叫他這個堂堂的九王爺領路,可不是人人都做得到。
「跟上吧。」歎口氣,他無奈。
原本還擔心他拒絕的雅言,立刻開心地露出笑容,「謝謝,謝謝你。」
趙元琮自己也想不透為何對這小傢伙一再縱容,但看對方像娃兒般開心的表情,倒也沒有再說什麼。罷了,他今夜難得好心情,就好人做到底吧。
回程路上,他突然問起雅言,「你是何年歲?」
「年歲?幾歲嗎?我剛滿二十。」原本是要過二十歲生日的,沒想到竟陰錯陽差來到這莫名其妙的地方。
趙元琮一頓,突然停下腳步。
後頭的雅言來不及反映,一頭撞上他的背,「哎唷,你幹麼?」停下來也不說一聲?
這小子居然已屆弱冠之年,心性卻如同娃兒般無所忌諱,未免超乎尋常?趙元琮心裡暗忖。
雅言全然不解他的反應,只注意到他們來到一個陌生的地方,「這裡好像……不是我住的地方。」
遲鈍得到現在才看出來?「這裡是本王住的地方。」他道。
雅言這才明白過來,難怪她覺得這間屋子寬廣華美,一看就和府裡其他房間不大一樣。
趙元琮領著她到一間房前停下來,「今晚你就住在這裡。」
原本這間房是他貼身侍從住的,以方便他隨時召喚,但因為他覺得不會武功的侍從只會礙事,平日出府也只帶著徐年這個貼身侍衛,所以就撤了貼身侍從,以致這間房才會空著。
「為什麼?」雅言直覺的問。
本來只是想省去麻煩才順道帶他回來,既然他這麼問……趙元琮順口做出回答,「今後起你就擔任本王的貼身侍從吧。」
「啊?」
雅言愣在原地直納悶,這……算是好事嗎?
隔日卯時,已在練功房裡等候的徐年看到趙元琮進門,正打算開口問安,卻注意到跟在主子身後一道進來,還睡眼惺忪的雅言。
「爺怎會跟這奴才一起過來?」
「今兒個起,他會擔任本王的貼身侍從。」趙元琮說著又往雅言掃去一眼,老實說他也很訝異自己的決定。
「爺要讓這無禮的奴才擔任貼身侍從?」
趙元琮自然明白徐年的想法,但他即已決定,就不容人置喙。
而他身後的雅言對這決定也很有意見,想到以後每天都得一大清早就起來,簡直是要她的命。
「爺,此事萬萬不可。」徐年覺得主子這安排實在不妥,何況這人不是還有刺客的嫌疑?
雅言聞言也趕忙道:「對啊,像我這樣的人,怎麼可以擔任這麼重要的工作?」
沒想到她會搭腔附和自己,徐年愣了下才又道:「是啊,留這奴才在身邊只會危害爺的安全。」
「沒錯——」她沒有多想的跟著點頭。
「大膽!」聽到雅言親口承認可能危害主子的安全,徐年怒斥。
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她連忙改口,「呃,不是,我是說,像我這樣的人跟在身邊只會連累你。」況且誰知道什麼時候她又會再惹怒他,搞不好又得罰站一整天,根本是吃力不討好的工作。
徐年瞪視著她,而趙元琮也頗不滿雅言的推辭。貴為王爺的他身份是何等尊容,能夠擔任他的貼身侍從可說是人人求之不得的機會,結果這蠢奴才卻像接到燙手山芋似地猛往外推。
「侍從起碼要像大個兒這樣,身材魁梧嗓門又大,才能唬得住人嘛。」
「說什麼你?」徐年當雅言是在損他。
「我是在誇你耶。」難得她誇獎他,這下他又不高興什麼?「我是說像你這樣有出息,才能帶的出門。」
「滿口胡言亂語,像他這種奴才待在爺身邊,只會損害爺的聲譽。」徐年希望主子能改變主意。
「沒錯沒錯,大個兒說的一點也沒錯,像我這樣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帶著出門都嫌礙眼。」
聽雅言把自己貶的一無是處,徐年非但沒有降下戒心,反而益發狐疑。
趙元琮則是更加不悅。他就這麼不想擔任他的貼身侍從?
見她反映異常,徐年懷疑雅言心懷不軌,遂怒道:「大膽奴才,難不成你想以退為進來欺瞞爺?」
聽到他這話,雅言才覺得他根本有毛病,「你這人真的很難溝通耶。」跟他意見不同不高興就算了,現在附和他,又懷疑她以退為進,心裡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