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頁 文 / 孟軒
第5章(2)
「因為我決定自己處理。」自生自養，把小孩訓練成一個跟她一樣萬能的人，然後就由他來伺候老母。
她的話很容易讓人產生誤會，至少慌亂中的孫仲傑就誤會了。「處理？你想怎麼處理？我馬上去你家，我們把話說清楚！你家在哪？」
「你明天到公司找我不就好了？」她不想連自己最後的堡壘都被他給入侵了。
「你說你要考慮，我就讓你考慮；你考慮了兩個月還是沒有一個答案，我同樣不逼你。」孫仲傑的咬牙低語有著隱藏不了的火氣，那股怒火彷彿沿著電波，毫不留情的燒灼著冷育娟的耳際，「但是這一次，你休想再隨便帶過，把我當成小孩子一樣的耍弄！
「你是要馬上告訴我你家在哪裡？還是要我直接打電話去吵醒簡志剛，跟他說你的肚子裡有了我的孩子，然後我們兩個一起去你家？」
冷育娟愣了一下，她一向在兩人之間佔上風，也習慣了孫仲傑的沒半句正經話，卻在這一刻，即使是隔著電話，也能感受到他散發的沉重壓力，她沉默了一會兒，乖乖報上地址。
「你別又睡著，我馬上過去。」孫仲傑復誦了一次地址，確定無誤後立刻收線。
沉著臉將手機往旁邊一放，冷育娟重新趴回床上，將臉埋進枕頭裡無聲的歎氣。
孫仲傑那麼激動，是誤以為她要拿掉孩子嗎？所以他是想要這個小孩的；那她呢？她到底想怎麼做？
她一邊問著自己，一邊不由自主的放下心裡那些牽絆和顧忌，偷偷幻想起他們在一起的模樣一他的個性和興趣簡直就像個大孩子，應該也會和小孩處得很好吧？
這麼一來，她不就像同時得照顧兩個小孩的媽嗎？
想到那個畫面，冷育娟不禁微微的笑，一顆心像是有點軟化的牛奶糖，微微帶甜。
孫仲傑風塵僕僕的直奔冷育娟家，心裡感到氣急敗壞——這女人真是好狠的心！他要是不好好教訓她一頓的話，怎麼對得起這兩個月來為了她牽牽掛掛的自己？
結果門一打開，看見她明顯消瘦的身影，孫仲傑的心又很下爭氣的軟了下來，只能勉強板著一張臉來表達他的不滿。
冷育娟雙手環胸，看著他一身制服的帥氣模樣，心頭一動，眉頭微挑，「這是幹嘛？制服的誘惑？」
「也是有這個功能。」雖然只是因為在急亂之下來不及換掉，但孫仲傑還是配合她的說法，擺了個很誘惑的姿勢，「如何？還滿意嗎？」
「哈哈。」很沒誠意的假笑兩聲，她轉身逕自往屋內走去，「進來吧！記得把門關好。」
他不計較她致力於打擊他男性魅力的無情舉動，脫了鞋，把行李往門邊一放，人就跟著冷育娟身後往屋內走去。
「隨便坐，我家裡只有冰開水，不介意吧？」
「介意的話，還有什麼？」
「溫開水。」自己問他介不介意也只是客套話，他又何苦認真的回問這種無聊的問題？
「冰開水好了，謝謝。」盤腿坐在她的桌前，孫仲傑不經意的看了一下她打開放在桌上的筆記型電腦螢幕，頓時俊容失色。「你……你是真的想要把孩子打掉嗎？我不答應！」
「啊？」她有這樣說嗎？
端著水坐到他對面，冷育娟順著他的視線看去，這才恍然大悟——在孫仲傑到這裡之前，她正好上網查了一些懷孕與流產的網頁，想要藉著這些資訊讓自己更確走人生的方向，沒想到竟讓他誤以為她是要打掉這個孩子，氣到連表情都扭曲了。
她撥了撥頭髮，而色凝重的開口道：「嗯……關於這個孩子……」
「我要！」不等她說完，他馬上搶話。
「你有時間養嗎？你是打算帶到飛機上讓空服員幫忙餵奶嗎？」
「你是媽媽，我是爸爸；你來帶小孩，我養你和小孩！」很合理的安排。
「你要給我養育費嗎？」拿過一旁的計算機，冷育娟一本正經的計算起來，「那我們來算一下一個月大概要多少錢……」
孫仲傑簡直快被她給氣死了，「冷育娟，你不要再跟我顧左右而言他了！我是認真的想要跟你談我們兩個，還有小孩之間的事。」
她低著頭，手指依然有一下沒一下的按著計算機，好一會兒之後終於抬起頭，努力掩蓋心裡的波濤洶湧與細微疼痛，一臉平靜的看著他，「孩子的事，我也許會生下來，然後自己養。」
「那我呢？」他是爸爸耶！為什麼沒有說到他？
「我……還沒決定能不能跟你在一起。」她給了他一個懦弱的答案。「如果因為懷孕而在一起，感覺好像是本末倒置。」
像是被重重的打了一記，孫仲傑抿緊唇，定定的看著她，眼中的驚愕與傷痛讓冷育娟再度低下頭，不想與他對視。
「什麼意思？你不喜歡我？」歎了一口氣，孫仲傑出乎她意料之外的平靜，沒有翻桌或是抓著她的肩膀大喊「你這殘忍的小東西！你怎能這樣對待我」，但那雙眼中又出現之前在夜店裡看過的無奈與退縮，讓冷育娟感到又慶幸、又愧疚。
「因為……」因為什麼？她想隨著他的話，昧著良心說自己就是不喜歡他，不想跟他在一起，是他自作多情，自以為兩人會有什麼美好的結果……
冷育娟以為她可以若無其事的說出這些不真心的話，但是當她決定要說謊時，全身上下彷彿都在抗議，連喉嚨都拒絕為她發聲。
她的情感拚命與理智對抗的同時，還不停的對著她說——
你喜歡他，你想要跟他在一起，告訴他你只是因為心裡害怕踏上父母的覆轍，所以只能一直逃開。
而且！既然你這麼猶豫、這麼難以抗拒，那就答應他！就算真的受傷也只是意料中的事，為了自己冒險一次吧！
她心中掙扎許久的內心對抗賽，在看見他難過的模樣時，理智的一方終於退了一步，隨即就被迅速擊潰。
「我……」她就冒險一次吧！
「好吧！你不要我就算了，不用這麼辛苦的想借口來敷衍我。」
兩人在同一時間開口，而孫仲傑疲倦蕭索的聲音卻是蓋過了她細弱的低語。
他盯著她的電腦螢幕，表情冰的像在下雪，「既然順了你一半的心願，另一半就該聽我的——我也要這個孩子，而且我要他是我的婚生子，我絕對不允許你獨自生養他！」
冷育娟打了個寒顫，這樣冷淡的孫仲傑陌生得令她不知該如何面對，原本想吐露的感表也梗在喉中說不出口，只能強裝鎮定，「所以？」
「所以我還是要跟你結婚。」孫仲傑的臉上又泛起微笑，但看起來並非平時的隨興或嬉笑，反而有種陰謀的意味。
「等一下——」
他伸手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你不喜歡我，我知道。」
她不必一直拿刀戳他，他也是會痛的！「生下孩子後，你隨時可以跟我離婚，但只要你還是我妻子的一天，我就會負起做丈夫和養家的責任；要是之後你決定離婚，孩子歸我，我能力範圍內的都可以給你。
「如果你在這段時間內有了喜歡的人，請他耐心等你成為失婚婦女之後再說。」而且那個傢伙還得順利逃過被他丟上遠洋漁船，從此不再回來的命運！
雖然孫仲傑說得隨興，好像只是在照本宣科的念著這些話，但耳朵沒聾的人都聽得出他一點都不平靜，那種冷淡的感覺像是在暴怒的捶破桌子，以及難過得哭出來之間取得的危險平衡，緊繃得幾乎要割傷人。
冷育娟聽得呆住了，她……
她確實是鼓起了勇氣，想要放下心中的恐懼跟他相處；但是現在他們雖然湊在一起了，可跟她想像的情況好像相差很多啊！
見她皺眉不語，孫仲傑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再度開口時語氣已略見平緩，「也許真的是我自以為你喜歡我，也或者你還是為你的經歷所困，但是誰沒有過去？我不會因為我從小失去父母，就不想要有一個家庭，也不會因為他們死於空難而討厭我的工作。
「同樣的，我不是你爸，你也不是你媽，你不用擔心我會拈花惹草；如果我們兩個之間真有一個會先變心，那個人說不定是你，也許你才是你爸，而我則是癡癡等著你回頭的那個人。」對於冷育娟的固執，孫仲傑感覺有點累了。
他對她好，她不在乎；他逗她開心，她卻嗤之以鼻；連他的一顆心都掏出來放在她的手上，甚至她的肚子裡已懷著他的孩子了，她還是一個機會也不給他。
想要的得不到……他從小就知道這種痛苦，也學會了不再繼續強求。
但是這一次，感覺特別痛。
第6章()
短暫的沉默過後，冷育娟抬起頭，看向依然一臉嚴肅的孫仲傑，「你是不是生氣了？」
「當然。」雖然他總是笑笑的，不代表他沒有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