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朱映徽
楊識榮根本聽不進項廷旭的話,他恨極了項廷旭,在他的心裡,沒有人比這個冷血無情的商人更可惡了!
他瞥見一旁豬肉販的木桌上擱著一把刀,立刻衝過去奪了過來,狠狠地往項廷旭砍去!
「項廷旭,你害得我們家快活不下去了,我也要你付出代價!」
項廷旭俊顏一沉,眼捷手快地奪過那把刀,橫腿一掃,將楊識榮狠狠踹到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下,接著反手一擲,那把刀子立刻筆直飛去。
眼睜睜看著那把刀子朝自己飛來,楊識榮嚇得差點尿濕褲子,而那鋒利的刀刃險險地從他臉頰旁邊飛掠,咚的一聲,重重釘在他身後的樹幹上。
項廷旭的車伕和僕從怕楊識榮還想負隅頑抗,立刻一擁而上,將他抓起來,牢牢地壓制住。
他們望著項廷旭,等待主子的指示。
光天化日之下意圖當街行兇,再加上項廷旭和縣太爺的良好關係,若是將楊識榮送進官府,這傢伙肯定吃不完兜著走。
項廷旭沉著臉,黑眸冷冷地瞪著楊識榮。他的目光嚴峻,心裡卻迅速思忖著要怎麼處置。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楊家似乎還有個高齡的老婦人需要照顧……
冷冷瞪了楊識榮一會兒後,項廷旭開口道:「既然剛才那大嬸說了不追究,我就勉強放過你,不過我建議你,回去找你爹問清楚我將他逐出項家的真正原因。趁我改變主意將你送進官府之前,快滾離我的視線吧!」
聽了他的話,車伕和僕從鬆了手,而楊識榮立刻連滾帶爬地離開現場。
水玉兒看著這一幕,腦中還在不斷地思索。
「項廷旭?項廷旭?怎麼這名字愈聽愈耳熟,好像這幾天才聽誰說過……啊!我想起來了,不就是那個冷血無情的——」
她的話還沒說完,一道冰冷的目光就朝她掃來。
兩人的視線交會,那冷厲如冰的目光帶來一陣強烈的寒意。水玉兒不由得縮起了頸子,匆匆伸手掩住自己的嘴兒。
真嚇人哪!
光是他的目光,就足以讓她冷得差點打起了哆嗦,那威力簡直比隆冬的刺骨寒風還要強大。
「距離那麼遠也聽得見?看來他不只武功高,就連聽力也好……」
水玉兒低聲咕噥,原以為這麼小聲了他總該聽不見了吧,想不到他又狠狠朝她瞪來一眼,嚇得她趕緊抿起嘴兒,閉得像蚌殼一樣緊。
她望著他,用最無辜的神情朝他笑了笑。
項廷旭神情不悅地別開臉,上了馬車之後,砰的一聲重重關上門。
冷血無情嗎?
他勾起嘴角,揚起一抹冷笑。類似的批評,這些年來他聽得夠多了,也早已經麻木了。
他一點兒也不在意人家私底下怎麼議論、批評,因為他的心,早在多年前就已經封閉起來了……
項廷旭低垂著眼眸,渾身籠罩著陰鬱的氣息,彷彿天邊堆滿了層迭的積雲,永遠也沒有撥雲見日的一天。
水玉兒目送著馬車離去,忍不住做了個大鬼臉。
虧她剛才還在心裡對那個人讚賞得不得了,甚至一雙眼睛還像被磁石吸住似地盯著他,沒法兒移開,想不到他竟然就是大家口中那個冷血無情的商人!
不過話說回來……倘若他真的那麼冷血無情,怎麼沒有把剛才那個傢伙送到官府去呢?
就算那位大嬸說了不追究偷錢一事,但意圖刺殺可是更加嚴重的罪,絕對會讓那傢伙吃不完兜著走的呀!
難道是傳言有誤,他並不像眾人口中說的那麼惡劣?
***
項家大宅位在襄月城北,佔地相當遼闊,就算附近十多戶百姓的住處加起來,都不一定比這裡還大。
項廷旭下了馬車,打算直接進書房去處理一些事情的時候,忽然聽見一陣哭哭啼啼的聲音。
他皺起眉頭,猶豫了一會兒,轉身往哭聲的方向走去,遠遠就見一名丫鬟跪在總管祿伯的前面。
「求求您,總管,求求您了……」
祿伯一臉為難,又是搖頭又是歎氣的。「唉,你才去不到三天吧?這樣我怎麼跟少爺交代?」
「奴婢已經盡力了,可是……可是……總管,求求您了,我給您磕頭……求求您饒了我吧……」
項廷旭瞇起眼,認出那個丫鬟名叫冬梅,是三天前他派去服侍他爹的丫鬟。
他的臉色一沉,邁開步伐走過去。
「怎麼回事?」
冬梅一看見他,嚇得立刻噤聲,一句話也不敢說。
項廷旭的眼底掠過一絲不耐,叱問:「我在問你話,怎麼不回答?說啊!他又做了什麼?」
「奴……奴婢今兒個送午膳給老爺時……老爺把碗盤全砸向我的腦袋,還說往後見一次就砸一次,要我滾遠一點……」
項廷旭仔細一看,果然看見冬梅的額上有些傷口。
他的臉色更加陰鬱,怒氣在胸口翻騰。
都已經這麼多年了,爹還沒鬧夠?不僅如此,最近還有愈來愈變本加厲的趨勢,他究竟想怎麼樣?
「少爺,求您了,奴婢做其它的粗活絕沒有第二句話,只求別再去服侍老爺了,求求您……」
項廷旭的俊顏緊繃,看著冬梅滿臉驚恐害怕的模樣,他也實在不忍勉強。
猶豫了片刻後,他煩躁地揮了揮手,說道:「下去吧,明天開始,回去做你原本做的事。」
「謝謝、謝謝少爺!」
看冬梅如獲大赦地轉身逃開,項廷旭的臉色更加難看了。
一旁的祿伯小心翼翼地觀察著項廷旭的臉色,欲言又止了老半天,最後還是忍不住開口。
「少爺……其實老爺應該只是想要少爺多關心他——」
「別說了,我不想聽。」項廷旭別開臉,一臉冷漠。
「可是,再怎麼說,老爺也是——」
「住口!我說了我不想聽!」項廷旭狠狠打斷祿伯的話,說道:「當年的事情,你也知道得很清楚,你要我怎麼原諒他?如果不是因為他是我爹,我現在根本連他的死活都懶得管!」
他咬牙切齒地瞪著天空,情緒激動地喘著氣。
望著他那憤怒又沉痛的神色,祿伯立刻噤聲不語。
八年前,因老爺而起的一場意外,奪去了一條年輕而無辜的人命,不僅在少爺心中劃下了無法癒合的傷口,同時也讓這對父子產生了難以解開的心結。
「聽著,當年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也不想再聽了!你給我在最短的時間內找個不會受一點委屈打罵就哭哭啼啼的奴僕來,不管多少酬勞都可以!」項廷旭惱怒地低喝。
他已經受夠了家中奴僕三天兩頭哭求著不要去服侍脾氣暴躁的老爺了,在冬梅之前,他早已撤換過數不清的奴僕了!
「嗄?可是……」祿伯苦惱地垮下了臉。
少爺在襄月城早已和「冷血無情」劃上等號,每個人談論起他都是既敬畏又害怕,在「惡名遠播」的情況下,恐怕有錢也難找到鬼來推磨呀!
「沒有什麼可是,這件事情你看著辦!」
項廷旭撂下話之後,煩躁地轉身往書房走去,留下仍苦著一張臉的祿伯,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第2章()
「唉……唉……」
溫暖宜人的早晨,客棧二樓的房間裡,傳出了陣陣有氣無力的歎息。
「師父到底什麼時候才要回來啊?該不是真的在外頭樂不思蜀了吧?」水玉兒趴在桌上,一臉無奈地嘟起了嘴兒。
自從師父跑去追那些賣藝的,都已經過了十天了!
那個老頑童該不會真的拜那些人為師,不學會變戲法就不回來了吧?
「唉,要是真的這樣,那我到底該怎麼辦啦?」
水玉兒哀聲歎氣了老半天,將師父留給她的那只錢袋掏出來,將剩餘的銀子全倒在桌上,仔細地算了算。
「不會吧?就剩這些了?」
她盯著所剩不多的銀子,心裡浮上一股不太妙的感覺。
「唔……要是繼續住在客棧,恐怕也住不了多久……」畢竟,每天投宿的費用可也是一筆開銷哪!
水玉兒蹙起了眉心,眼珠子轉啊轉,思忖著該怎麼辦才好。
「看來,這裡不能再住下去了,我得換個省錢的地方住才行。」
既然銀子所剩不多了,她當然得省著點花用,而省下來的投宿費用,可以拿來買吃的,否則萬一過幾天她連吃東西的錢都沒了,那該怎麼辦才好?難不成要她啃草嗎?
「不不不!」她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皮,說道:「餓肚子最可怕了,我寧可露宿街頭也不要餓肚子!」
正所謂吃飯皇帝大,更何況她又是耐不了飢餓的人,要她不吃東西,簡直比要她三天三夜不准睡覺還可怕。
所以嘍,為了避免讓自己「斷糧」,她也只好努力節省開銷了。
「還是把房間退掉吧!等我找到了棲身之處,再到這兒來留話,請店小二在師父回來的時候轉告一聲。嗯,就這麼辦!」
水玉兒將銀子全收回錢袋裡,拎起了那個只裝了幾件衣裳的小包袱,下樓找掌櫃結帳去。
***
陳舊的窗子,木框嚴重破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