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頁 文 / 艾玟
「我真的不想讓你看到這種笑話!」她的眼眶含淚,只能努力把眼淚逼回眼眶。「不過我的人生本來就是一場笑話。」
「沒有任何人的人生是笑話,你的情況會剛好被我看到,這就代表是老天爺的安排,你就別想太多。」他什麼都沒多問。只是給她最溫暖的力量。
「總經理,謝謝你,我會盡快找到地方搬出去,你幫我付的房租我也會盡快還給你的。」她緊咬牙關的作出承諾。
「先別去想那些有的沒的,想哭的話就痛痛快快的哭,別把自己悶壞了。」看她咬緊牙關的忍耐樣,他的心窩泛起一股柔情,大手稍微用勁,想都沒想就將她擁入懷裡。
他知道她的家庭狀況,可她從未跟他談論到這個問題,而且也始終倔強地從不跟公司裡任何一人求援。
「那你的胸口就借我一下,一下子就好。」她的臉就枕在他結實的胸口,雙手捂在嘴巴上——明天過後,他仍是她渴望不可及的男人,但今晚就讓她放縱一次,擁有這短暫的柔情。
他就這樣把她帶回家,仔細想想並不是很適當,但他並不後悔今夜所做的事……當他看到她無措的站在那堆家當前,他什麼都無法細思,並暗自慶幸自己今晚堅持送她回家。
他該說是自己的第六感靈驗,還是對她特別寵愛,才會連續兩次幫助到她,若沒這樣的堅持,他真難以想像後果。
感覺到她那纖細的體態,他對她有著滿滿的心疼,只是今晚什麼話都不適合問她;他明白她的難堪,或許等明天她的情緒恢復了,他可以找她談談。
明明她的年紀比他大,但她視他為偶像,所以他這個偶像理所當然得替她擋風遮雨,看著她睡著的容顏,他突然覺得,其實她還真是個不錯的女人。
第5章()
江千蘭在充滿陽光的屋內醒來,朦朧中,她回不了神,昨晚的一切猶如置身夢境,一切都是那麼的不真實。
腕上的手錶顯示已經接近十點,看著自己一身仍是昨天上班的的衣服,唉!她連自己什麼時候睡著都不知道,想想還真是丟臉。
連日來的身心疲累,加上受到了莫大屈辱,好不容有個能令她安心的人當依靠,她才會在不知不覺中睡著。
是他替她蓋被的嗎?
一想到昨晚偎在他的胸膛,她的臉便悄悄紅了。
環視房內,這時間套房形式的客房,為了消除心中的異樣情愫,她快快找出換洗衣物,迅速沖了澡,把自己打扮好後,這才想起棘手的問題……她該下樓去找高祖恩?還是等著他來找她?
這裡畢竟不是她的家,萬一亂闖打攪到他怎麼辦?
可是她若不出去覓食,她的血糖若是再降低就麻煩了!
昨晚太匆促,他什麼都沒跟她介紹,只是要她安心住下;她猶豫了好半響,還是決定走出客房。
赤腳踩在原木地板,前方是客廳,客廳前有個落地陽台,後方似乎還有兩、三個房間,看來她只好往樓下走。
來到二樓,安靜無聲的空間讓她全身泛起雞皮疙瘩——從小到大,她沒住過這麼大的房子,萬一某個角落躲藏著壞人,恐怕也不易察覺吧!
快步來到一樓,空蕩蕩的客廳裡沒人,於是她往後面的廚房走去。
開放式的廚房不必開燈,空間就非常明亮,而那猶如天神般的男人正站在長型的吧檯前準備餐點。
高祖恩見到她,對她揚唇一笑。「睡得好嗎?」
看著她在扭捏不安中卻又強裝鎮定的模樣,他是愈來愈喜歡這朵含羞的蘭花了。
「我睡得很好,你看我都睡過頭了。」抿唇走近他。「總經理,你在做早餐嗎?我以為你應該會有管家才對。」
「的確有個管家,不過現在家裡只有我一人,加上平常的三餐我都在公司解決,所以管家只負責整理家務和幫我洗衣服,他的工作本來就是周休二日;平常在放假時,我習慣自己隨便煮。吃培根三明治好嗎?」
她愣了一下,這才想通他的最後一句話是對著她說的。「我來吧!怎麼好意思讓你做給我吃?」
她在心裡大呼完蛋,之前淨心的修行一下子就破功,這男人比她想像中的還要好,居然還會洗手做羹湯。
「喏,我已經做好了。」將三明治放到她面前。「喝茶好嗎?」
「謝謝,好。」與他面對面就座。
他替她倒了一杯熱茶。「你別這麼拘謹,就當成是在自己家。」
看著他如春風般的笑容,她的心忍不住怦怦狂跳,她一定得找些話來說,否則她很怕自己會因休克而昏倒。
他又拿起幾片吐司,抹上花生醬,接著送進烤箱,再為自己倒了一杯茶。「你為何不吃?是怕我下毒嗎?」
她猛搖頭,連忙咬一口三明治。「總經理,我等會兒就去找房子。」
「你有錢付房租嗎?」他啜著熱茶,一語戳中她的弱點。
她一臉氣餒。「我想有些事還是讓你知道比較好,雖然這是我的私事,不過我想我有必要解釋一下。」
「你可以邊吃邊說。」
她的眼睛微低,看著手中的三明治,心想反正要丟臉,就一次丟個夠吧!
「上次你要淑女先匯到我戶頭的九萬元,已經被我先拿去還債了,對不起,我這樣算不算是挪用公款?」
「不算。」他回答得很快。「那是我私人給你的。」烤箱發出嘩一聲,他拿出烤得香味四溢的花生吐司。
「從我有記憶以來,我爸媽一直都在做生意,從賣水果到開麵店、服飾店,後面是加盟飲料店、滷味店,反正我爸做過很多生意,多到我都快記不清了,他滿腦子的發財夢,說這樣賺錢比較快,卻沒想過賠錢也賠得很快。」只要忽視他那帶電的眼神,她說起自己悲慘的故事,感覺就會容易一些。
他咬著吐司,應和著她的話。「嗯,你爸說得也沒錯,錯在他並非做生意的料。」
「我爸的確沒做生意的本事,常常這個生意賺了錢,他就想弄個更大的生意來做,完全不懂要腳踏實地,才會欠下這麼多錢。」情緒一旦打開,就像開了閘門的水庫,徹底讓她的心情宣洩。
他輕應了一聲,決定當個聆聽者。
「我的童年幾乎都在幫他顧店中度過,從高中開始我就半工半讀,努力了這麼多年,在我以為已把所有的債務全部還清時,沒想到又冒出一筆二十萬的負債,我才會挪用那九萬元來應付,沒想到最後還是落得被房東給轟出來的慘況。」
「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替他們還錢,將會是永無止境的事?」
「我有想過呀!可是他們是我的父母,我又能怎樣?」她說得很無奈。
「幫助自己的父母是應該的,但若父母不求長進,只想作發財夢,還把爛攤子全部丟給子女,那你就不是在幫他們,而是在害他們。」他的話說得雖輕,用詞卻很重。
「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從來不願這麼想。」她的唇邊泛起一絲苦澀。「他們以為我在台北過得很好,只要他們一開口,我就會想辦法籌到錢,所以他們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借錢做生意。」
「你明白就表示你還有救,是你把你的爸媽給寵壞了,就是因為你這樣想盡辦法幫他們還錢,才會讓他們覺得有恃無恐,你該試著別幫他們,讓他們自己去想辦法。」
「他們也會自己想辦法,辦法就是去向親朋好友借更多的錢。」她歎口氣,唇邊溢滿苦笑,在他的注視下,又咬了一口三明治。
「你該拿出一點魄力。」
「我是真的無法狠下心來不管。」
「狠不下心也要狠心,難道你要一輩子過這種被逼債的日子嗎?」
「我當然不想!」只是她無能為力,那是她的父母,她根本沒有選擇的權力。
「這邊。」他以右手比了比自己的唇邊。
「啊?」她不明白。
「沾到菜渣了。」他伸長手臂,橫過桌面以拇指撫過她蒼白的唇角。
她傻愣愣的看著他的手撫過她的唇,心當下就要跳出喉嚨,在這孤男寡女的空間裡,曖昧指數在她的心裡蕩呀蕩的,已經完全破表。
他以拇指拭去菜渣,再以面紙擦拭自己的手指。
天呀!她只能快速念著心經: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你在說什麼?」
她懊惱的咬唇。「沒有,我哪有說什麼。」極力否認,更要忍住那愈來愈燥熱的雙耳。
「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你在念佛經嗎?」
她居然把原本該默念在心裡的話,在無意間就這麼念了出聲,這下糗到無臉見人。「是心經啦!不是佛經。」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真的是三十歲的女人嗎?」這朵花實在是太有趣了,沒想到她竟會令他這麼驚奇。
無論是感傷的她,出錯的她,抑或是說笑話的她;在以往假日,偌大的空間就算在夏日也是冰凍得嚇人,此刻只不過多個她,竟讓他感到這個家會是這麼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