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頁 文 / 綠光
「怎麼,這話聽起來像極了本宮棒打鴛鴦?」朱文奕吃笑著。「又不是一別就再也見不到面,待她回京城,再由皇上欽賜姻緣,不是更好?」
「公主說的是、只不過,金陵和京城相隔數千里路,一來一返總要耽擱許多時間。」宋元熙始終勾著和氣的笑。「三天的時間,讓他們再聚一場,相信公主自然有成人之美的雅量。」
朱文奕直睇著他,頷首道:「好吧,三天就三天,本宮就等著。」
他朝尹少竹使了記眼色,兩人一併拱手道謝,「多謝公主。」
她擺了擺手,示意他們可以退下。
宋元熙見狀,趕緊要殿內所有人一併退下。
就當他們走到外頭長廊,幾名錦衣衛迎面走來,錯身時,朱宓捕捉到對方的眼神,驀地回頭,直盯著那幾人。
「怎麼了?」察覺她的不對勁,尹少竹低問著。
朱宓張口欲言,但想了想,終究無奈地閉上嘴。「不,沒什麼。」
她該說,但不能說。
剛才擦身而過時,從那些人身上的氣息和眼神,她認出他們根本就是那天欲殺二爺的黑衣人。
而他們竟是宮中的錦衣衛……在偏殿時,公主又只憑她肩上的烙痕就確定她亦擁有公主的身份,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
回到尹府,尹少竹偕著宋元熙到書房聊了些悄悄話,朱宓獨自回房,坐在床上想得出神。
當尹少竹推開房門時,瞥見她猶如一尊搪瓷娃娃,沒有生命,甚至連氣息都微弱得讓人感覺不到,整個人冰冷得教人打從心底顫慄。
「朱宓。」他走近,輕喚著。
她驀地回神,抬眼,疲憊地笑著。「二爺,你和知府大人聊完了?」
「嗯。你剛才在想什麼?」
「沒。」
「公主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
瞧著她連揚笑都萬分艱澀,他不禁心疼地將她摟進懷裡。「別怕,有我在。」
她不說,他就不再追問。
現在,他只能拜託宋元熙去調查一些事,好讓他知道三天之後,他該要如何防範,又要如何留下朱宓。
沒有掙扎,也溫順地窩在他的懷裡,聆聽他沉勻的心跳。
「你一定累了吧,早點歇息。」他喃著,輕輕地放開她。
朱宓捨不得離開,急忙抓住他的手。「二爺不陪我一道睡嗎?二爺不是跟公主說,我已經是二爺的人了?」
她想要一點承諾,一個強而有力的誓約,讓她確信,就算自己離開這裡,還是有個家等她回來。
尹少竹薄薄的臉皮很不爭氣地泛紅。「那是權宜之計。」
「是嗎?」她緩緩地鬆開抓住他的手。「所以二爺並不想娶我?」
「不是。」搔了搔發,乾脆往她身旁一坐。「我早說過了,待這些事情都解決了,我一定要風光地迎娶你。」
「那你為何不像昨晚那樣陪著我睡?」她一個人睡,很怕一覺醒來,她就不再是自己,只要有二爺在身邊,她就會記得自己是誰。
「嘖,想睡就來吧。」他總不能說昨晚一道睡,是因為他想要確認她肩上的是烙痕還是胎記吧。他脫去外袍,只著中衣的趴睡在床,拉著她在身旁睡下,卻發現她雙眼眨也不眨地直瞅著他。「幹麼這樣看著我?」
「我想要永遠記得二爺。」她喃著。
如果有一天,她腦袋裡什麼記憶都沒有,她希望至少可以記住他,記住曾經有過一個這麼好的人,如此的愛憐她。
就算有一天,她不在這人世了,她的魂魄也會記得,深深的把他的疼寵刻進靈魂。
「說這什麼話,你該不會以為三天後,咱們就要分開了吧?」
「不是嗎?」她記得公主說,只要她聽話,尹府就會無事。
「你該不會真以為自己是公主吧?」他怪叫著,想逗她笑。
朱宓皺起秀眉,「我也沒興趣當公主啊……」
「所以說,你不是公主命,你是丫鬟命,認命吧。」
「可是二爺不是要娶我嗎?」她眉皺得快打結了。
「對。所以你是夫人格,丫鬟命,就算你成了我的妻子,一樣是我的丫鬟,懂不?」他輕點著她的鼻頭。
「都好,只要可以陪在二爺身邊,什麼身份都好,只要有家就好。」她想要一個家,一個隨時都為她開啟的大門。
「說什麼傻話?尹府就是你的家,你愛待多久就待多久,誰都不能趕你。」他說著,給予的是一片能夠為她擋風遮雨的天地。從今以後,他還要更寵她,寵得她飛上天都無妨,只要她在身邊。
「喔,這麼說來,那是不是往後我怎麼行善,二爺都不會罵我了?」
「你想得美!想敗光我的身家,小心我把你綁在家裡。」他佯怒,然看著她恬柔的笑靨,不禁軟化了他很沒底氣的怒容。「好了,早點睡。」
「親一個。」她嘟起嘴。
「……你羞不羞?!」
「親一個有什麼好羞的?」
尹少竹徹底無言,輕柔地吻上她的唇,點到為止地打住,大手搗上她的眼,不敢再讓她睇著他,免得自己羞到爆。
這一夜,他倆各懷心思入睡,唯一相同的是,一心只想逗對方笑,一心只為對方著想。
第9章()
翌日一早,從安徽懷寧順江北上的鹽船,無端被扣押在商埠,尹少竹立即出面協調,得知竟是公主下令,懷疑尹府私下制鹽。
到了下午,又聽說織造場出了問題,說是用了不合規定的金絲。
隔日,就連醉月樓都被勒令歇業,只因有人在樓裡鬧事。
太多跡象顯示,公主根本是惡意刁難,表面上,應允了三天的時間,卻在這期間無所不用其極地刁難,雖說都是些小動作,然而當事情接二連三的發生時,就連暫時打理尹府產業的丹禾都發覺不對勁。
「二哥,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掌燈時分,總算等到尹少竹和破軍歸來,她劈頭就問。
「放心,我已經都處理好了。」這兩日在外來回奔波,加上背傷未癒,令他疲憊不堪。
「二哥,你的臉色糟透了,該不是風寒根本沒好吧。」
「唷,你也會關心我了?」他打哈哈著。
破軍垂著眼,不敢讓三少夫人知道二爺的背傷。
丹禾不悅地瞇起眼,「二哥,如果有事就說出來,大夥一起商量,別把所有事都往自己身上攬,早晚累死你。」她認為事情不單純,甚至覺得根本就是宣玉璇在找碴。
要對付不是不能,但總要大伙坐下來好生謀劃。
「那好,既然你開口了,全部都交給你了。」
「……」丹禾直瞪著他。
「前幾天你還說要跟於棠到外頭走走,想把他的酒了交給我,要是我真有事,我又能找誰商量?」他沒好氣地道。
她抿了抿唇,「家裡有事,我怎麼可能走得開?」
尹少竹不由得勾笑,「放心吧,我還處理得來,要是我真沒法子了,會告訴你的。」說著,他轉身要走,卻又被喊住。
「宋大人來了,在你書房等你。」丹禾說著,不禁皺起眉,「到底是發生什麼事?我從沒見宋大人臉色這麼正經過。」
「沒事。」他隨口敷衍著。「對了,朱宓呢?」
「我剛剛替她送晚膳時,她說,你要地待在房裡,所以她一步都不敢踏出。」
確定她聽話地待在房裡,尹少竹隨即快速回到沁竹堂,破軍跟隨在後,就守在書房外,不讓朱宓有機會聽到他們的對話。
「少竹,你總算回來了。」
「有消息了?」
「天大的消息。」
尹少竹皺眉看著他凝重的神情。「結果呢?」
「朱宓……應該真的是公主。」
「應該?難道就因為朱宓姓朱,你就如此論定?就算是朱姓天下,也不代表姓朱的就是皇親國戚!」他怎麼也無法接受這種說詞。「公主的說法太閃爍,從未聽說有公主流落民間,而公主也一直沒提,真正的朱宓公主,到底和她是什麼關係?只是強調朱宓是公主,這說法令人不服。」
「我說的是真正的朱宓公主,而不是你的丫鬟朱宓。朱宓這個名字,是前皇的小公主的閨名,這名字唯有王公貴族才會知道。」宋元熙沉聲道。
尹少竹怔住,不能言語。當初是因為手絹上繡著朱宓兩個字,他才會以為她名喚朱宓,沒想到如今卻是因為這名字引來殺身之禍。
「當年,皇上還是王爺時,旗下養了江湖上頗負盛名的閻鬼門,那是個殺手組織,聽說在皇上叛變時,負責追殺前皇和其子嗣,而在確定前皇一脈皆滅之後沒多久,閻鬼門被斬草除根,這是為了什麼,你應該猜得到。」
兔死狗烹,皇上滅去閻鬼門,自然是為了滅除任何於己不利的傳聞。
尹少竹神色寒厲。「你的意思是,朱宓極可能是閻鬼門的殺手?」
「聽說閻鬼門的殺手,肩上都有個牡丹烙痕。」
這是少竹要他去調查的第二條線索,所以他很自然的將擁有繡有朱宓字樣手絹的朱宓,認定為是當初去追殺朱宓公主的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