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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頁 文 / 綠光

    「……」尹少竹無語問蒼天。

    走到門邊,她又回頭,臉色冷厲地道:「我一直以為二哥是正直的君子,想不到二哥也會占姑娘家的便宜,而且還沒打算要負責。」

    「我……」他想解釋,可是丹禾腳程奇快,不給他機會。

    他不是不負責,他是……害羞,所以才要朱宓閉嘴……

    「二爺,我要去,讓我跟嘛……」她軟聲哀求著。

    尹少竹瞪著她,一口飲盡茶水,又猛地吐出。「這是什麼鬼東西!」

    ***

    一大早,馬車從尹府駛出,一路朝城東出城,沿著官道疾馳,預計在晚上抵達鎮江。

    然而,就在進入比較僻靜的野道時,不尋常的氛圍讓駕馬的破軍驚覺不對勁,不禁沉聲道:「二爺,似乎有狀況。」

    坐在馬車內的尹少竹擰起濃眉,看向坐在對面的人。

    「二爺,怎麼了?」朱宓抬頭輕問。

    尹少竹沒回答,尋思一會,下令,「破軍,轉往官道。」

    他在商場上打滾多年,什麼陰險手段沒見識過?正因為如此,他出門在外總是乘坐馬車,避開第一時間的暗算。

    問題是,眼下馬車上還多了個朱宓,他不能不顧及她。

    「二爺,恐怕來不及了。」

    尹少竹聞言,隨即掀開車簾,便見前方已有人擋住去路,就連兩旁的草叢裡,都埋伏著人馬。

    那幾個人,一律黑色勁裝,布巾覆面,手持長劍,舉步輕而無聲,顯見都是高手,教他暗叫不妙。

    「朱宓,你會騎馬嗎?」他問著。

    「欸?我不知道。」畢竟被他救回尹府之後,她從沒騎過馬,無從得知自己會不會騎馬。

    「事到如今也沒其他選擇了,待會一下馬車,你騎著奔雷離開,它腳程快,又受過訓練,抓緊韁繩,它會帶你回尹府的。」說著,已經準備下馬車。

    「你呢?」她急問。

    「不用管我,儘管走就是。」

    眼前的陣仗,只靠他和破軍,他實在沒有把握能夠殺出重圍,唯一能做的,就是讓她先離開。

    「怎麼可以?要走一起走。」

    「聽話!」

    「不聽!」

    「你!」尹少竹氣得想掐死她,眼角餘光瞥見有人自草叢間躍出,他取出錦囊裡的銀兩充當暗器彈去,只見有人吃痛地蹲伏在地。「快走!」

    他吼著,拖著她下馬車,再將她推上馬背,解開馬車。

    「二爺!」

    「走!」尹少竹往馬臀一拍,馬兒隨即往前衝。

    朱宓緊抓著韁繩,雙腳踩不到馬蹬,不住地回頭,卻見尹少竹背上吃了一刀,鮮血迸現,她猛地扯住韁繩、讓馬兒停住。

    她看著,腦袋一片空白。

    眼前是刀光劍影,交錯著重疊的畫面,鼻間是血腥的氣味,熟悉的劍風掃到面前,她閃也沒閃,右臂一抬,撥開長劍同時,五指穿過來者的喉頭。

    指尖遞來穿肉碎骨的觸感,教她怔愣。

    好熟悉、好熟悉,怕這動作早已做過千百回,習慣到是只要她感覺到生命被威脅,就會反擊的一個反射動作。

    「二爺!」

    遠處傳來破軍的吼聲,她驀地回神,看著自己的手還穿過那人頸項,嚇得她連忙甩開,指上殘留的碎肉和鮮血,教她欲嘔,趕緊往身上抹了抹,抬眼望去,瞥見破軍護著受傷的尹少竹,節節敗退。

    更有幾個正朝她攻來。

    想也沒想的,她調轉馬頭,疾馳如星,馬蹄毫不客氣踩過幾人,在經過破軍身邊時,往下一探,輕而易舉地將尹少竹一把撈起擱在前頭,隨即縱馬而去。

    她相信以破軍大哥的武功,沒了累贅,要自保絕對不成問題,而二爺已經無法等了。

    策馬狂奔中,她一手揪著已經昏厥的尹少竹,水靈瞳眸直視遠方,思忖著可以安置他的安全之地。

    出了野道之後,她隨即繞彎往南,選擇不回城。

    因為,他出血的情況太嚴重,已經撐不了回城,再加上怕還有埋伏,所以她決定前往蓬萊村投靠故人。

    當尹少竹張開雙眼時,眼前簡陋陌生的房舍,教他先是一愣,而後想起昏迷前發生的事,他想要起身,然背上一陣難忍的劇痛傳來,他不由得再趴回地面。

    痛楚教他想起自己身中一劍,但是然後呢?

    忖著,他擔憂起破軍,又擔心朱宓是否平安逃離,而他又是怎會身在這簡陋房舍呢?

    有人救了他?

    待劇痛漸緩,他抬眼看著四周,發現這裡並不像房間,反倒比較像是柴房,放眼所見,皆是一捆一捆的木柴,就連地面都只鋪上干稻草。

    「咿呀」一聲,老舊門板被推開,他不禁側眼看去,「朱宓!」

    「二爺,你醒了!」聞聲,她端著藥碗衝過來跪坐在他身旁。「傷口還疼嗎?不過已經不要緊了,大夫說二爺的身子骨極壯,多敷幾次藥,很快就會痊癒。」

    「你……我……」

    「是我帶二爺來的,這裡是翠華山下的蓬萊村。」

    「翠華山?」他掂算著路程。「這裡離我們遇刺的地方約莫有二十里路遠,你是怎麼帶我過來的?」

    「騎馬呀。」她笑嘻嘻的答。「二爺,原來我會騎馬,而且還騎得很好呢。」

    「破軍呢?」

    「……不知道。」

    「不知道?」

    「二爺放心,破軍大哥武藝過人,他不會有事的。」

    「怎麼可能?那幾個殺手身手矯健,儼然像是大內高手,就算是破軍也沒有辦法以一敵十。」他擔憂不已,掙扎著要起身,不過背上撕裂般的痛楚,令他心有餘而力不是。

    朱宓趕忙將他再壓回地面,一使勁一壓迫之間,痛得他險些飆出咒罵。

    第6章(2)

    「你這是在做什麼?」

    「二爺,真的不用擔心。我帶你離開時,那些殺手只剩幾個。」她淡聲道。

    不敢回想,自己竟能一掌便取了人命。

    「是嗎?」

    「真的,所以二爺先在這裡好生歇息,等你的傷好些,咱們再回金陵。」甩了甩頭,她不再去想那駭人的一幕,趕緊端起擱在一旁的藥碗。「二爺,先喝點藥,待會我去幫你張羅一些吃的。」

    「……你要去哪弄?」他印象中,蓬萊村沒有任何酒肆飯館,她要上哪去幫他張羅吃食?「你該不是打算跟村民借廚房吧?別造孽了。」

    「二爺,你說這什麼話?」她扁起嘴,「我才沒要下廚呢,是讓咱們借住在這裡的羅大娘說,會好生照顧你的。」

    「羅大娘?」他略抬起身,讓她捧著藥碗,餵他喝下藥汁。

    「不只羅大娘,整個蓬萊村都很樂意幫助二爺喔。」

    「為何?」

    「二爺還裝蒜。」朱宓嬌嗔著。「我剛剛已經聽說,原來打從去年開始,二爺就派人來這裡收購木材,大大改善了村民的生活,我更喜歡二爺了,你是真正的大善人,為善不欲人知。」

    兩年前,蓬萊村發生嚴重的山崩,幾乎滅村,當時她便央求他捐錢,想說有了錢,他們便可以重建家圍,沒想到,他為他們做的還不只這樣,他替他們謀了一條生路,讓他們可以靠自己的力量養家餬口。

    臉皮超薄的尹少竹發狠地瞪著她,「不敢跟你比,把我的黃金當石頭般的丟,我要是不動點腦筋,就怕尹府祖產早晚被你敗光。」

    「是是是,反正在蓬萊村裡,大伙都豎指稱二爺是大善人,搶著要照顧你,要你儘管放心待下。」

    「善人不是我,如果不是你,我也不知道蓬萊村有這麼豐富的木材,極適合造船,所以我只是順水推舟罷了。」他打死不承認自己是善人,不是因為他長得太兇惡,而是因為他很容易害羞。

    「二爺怎麼說都好,橫豎咱們先待下,這裡很安全。」總算喂完一碗藥,朱宓拉起身上的粗衣一角,拭去他唇角的藥漬。

    「是嗎?」尹少竹微擰起濃眉,想不透是誰要對他痛下殺手。

    商場上爾虞我詐是常有的事,但是沒道理恨他恨到想殺了他吧?

    想了想,他突地喊住起身欲走的朱宓。

    「嗯?」

    「我看,咱們還是趕緊離開這裡,要不然連累村民就不妥了。」他不知道破軍的現況如何,更不知道還有幾名殺手尾隨在後,太多不安定的因素,讓他想要趕緊離開。

    「不會,這裡很隱密。」

    他知道蓬萊村位在山谷,地形極隱密,可難保不會被查出行蹤。「不成,在敵暗我明的狀況下,咱們還是趕緊想辦法回城。」

    「沒有馬車,二爺回不了城。更何況,二爺都已經睡了一天一夜,外頭壓根沒有人循線找來,所以二爺儘管放心吧。」

    「嗄?」他居然昏迷了這麼久?

    「那麼現在等我一下,我馬上回來。」

    尹少竹看著她推開門板,外頭微亮的天正下著霏霏細雨。

    疲憊地閉上眼,任他怎麼想也想不透,到底是誰想殺他。

    再張開眼時,滿屋子的飯菜香誘得他肚子咕嚕響。

    「二爺,你醒了,方纔你睡得好沉,我怎麼叫都叫不醒,嚇著我了呢。」朱宓在他身旁來回走動著,搬來缺了角的小矮桌,找了塊木頭墊桌底,又急忙將擱在地上的幾碟小菜和粥搬上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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