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桔梗
孫離安的手不由得頓了一下——他這是說給她聽嗎?「離安也相信你不會變。」
「我……」
「你閉上眼休息吧!讓離安專心服侍你。」她已很努力的不再妄想,也不敢想了——早在聽到他說對她只有兄妹之情後,她便再無奢望,只能專心做自己的事。
既然他要她擦背,她就單純的幫他擦背,畢竟這樣的機會應該不會有下次才對。
***
說是不會有下一次,孫離安卻想錯了——
本以為那次上街、擦背都只是他的心血來潮,誰知在接下來的日子,不論是上街、拜訪客人、接待重要人物,她都得出席,彷彿成了他的貼身婢女;他也強迫她得習慣喊他的名,喊錯一次罰一次,為了早日習慣,她只好改變對他的稱呼,畢竟受罰陪他同床共枕可不是件好差事。
同床……真虧他想得出這樣的懲罰方式!
而從那時起,「叫床」也變成一件棘手的工作——
以往孫縱橫會乖乖躺在床上,直到她搔癢後才「驚醒」;最近的他反應卻十分「奇特」,不再逃得遠遠的,而是直接抱住她。
起先她會臉紅心跳,全身僵硬得動不了,可次數一多,慢慢也習慣了他,甚至還好整以暇的觀察著他的五官,畢竟能如此近距離與他相處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
她是長大後才曉得男女有別,知道自己不能再像過去那樣,睡覺時若害怕就去找他陪睡。
他的胸口、他的呼吸,真的讓她好懷念,如果她能枕一輩子,不知該有多幸福……
她沉溺於往昔的美好,卻在下一瞬間驚覺到自己的失態,連忙收拾起思緒,「縱橫,不早了,該起來了。」
孫縱橫睡眼惺忪地張開眼,衝著她一笑;孫離安以為他醒了,沒想到卻被他驟然一吻。
她盡量裝出不受影響。「縱橫,不早了,該起床了。」
好不容易孫縱橫清醒了,他毫無歉意的說:「離安,我又抱著你啦?真不好意思。」今天終於大膽的偷親她,沒想到她連一點反應都沒有!
唉!他好失望。
待他一鬆手,孫離安立刻起身,「不好意思,我忽然有事,你自己穿衣吧!」語畢,頭也不回的衝出去。
她一路疾奔,經過迴廊、彎過書房,奴僕見她打招呼,她也抬不起頭;孫夫人向她道早安,她連步伐都沒敢停,整個人直至撞到廚房的牆壁才蹲下,也才想到自己為何不直接回房算了。
揉著額頭,她原本平靜的表情全因那一吻而失神。
她的心跳得好厲害,比替鏢局招攬到大生意還要來得興奮,比獲得其他人的感激還要來得歡喜,此刻她的心情難以言喻,總之就是很……愉快。
可是……他為何要親她?
是新的毛病?抑或是……認錯了人?他是不是將她當作念鑲了?
一這麼想,心裡的喜悅一下子變得煙消雲散,孫離安整個人失落得不知如何是好,指尖不自覺的在地上畫圈圈。
明明說好她不能再存有奢望,為何他總能輕易挑起她的困惑,令她的心緒起伏不定?
這並不是一件好事……她若一再受到他的影響,怎能定下心來完成屬於她自己的事?
念鑲在經過廚房時,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難得瞧見離安姊姊也會有傷腦筋的表情,她覺得很可愛;正所謂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她立刻跑去找人來一起欣賞,而那人不是別人,正是此事的原凶孫縱橫!
「少爺,您瞧,離安姊姊一個人蹲在牆角,手還在地上畫圈圈,她是怎麼啦?是不是府裡出了什麼事?」小聲的問。
孫縱橫完全沒聽見念鑲的問題,因為他的注意力早被孫離安時而抬頭、時而垂首,似嬌羞又似煩惱的神情給吸引,恨不得立刻過去摟著她——她怎會如此可愛啊?
見她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樣,莫非是因……「念鑲!」孫縱橫轉頭,臉色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哎呀,少爺的表情這般嚴肅,莫非孫府真的出事了?「什麼事?少爺!」
「很抱歉……」
「少爺請說,念鑲絕不會讓少爺失望的!」看是要她上刀山,還是下油鍋,她都在所不辭。
少爺連道歉的話都說出口,看來情況不樂觀;這幾年她的吃穿都靠孫府,她本就不是沒良心的人,若真出事必定會義氣相挺。
「很抱歉,我不能娶你了。」
「什麼?!」
「我無法自欺欺人,我愛的是離安,在很久以前我就喜歡上她,除了她,誰都無法令我心動,所以很抱歉,我不能娶你,但我願意補償你,讓你吃一整年的糖酥果如何?」他並非沒感覺——念鑲對他有無情愛他怎會感覺不出來,但他終究不是念鑲,不能確認她的真心,所以他得慎重處理這件事。
「少爺!」她太感動了,少爺終於開竅。
「嗯?」
「念鑲太高興了!少爺的幸福就是念鑲的幸福,離安姊姊的幸福也是念鑲的幸福,所以你們兩個幸福,我就幸福了;還有,少爺誤會了,念鑲對少爺僅有主僕之情,並無男女之愛,少爺儘管去迎娶離安姊姊,完全不必在意念鑲!」最好將她當作不相識的陌生人。
孫縱橫稍稍挑了眉,「既然如此,那你為何掉淚?」
念鑲對他沒有情愛最好,可她的表情又好像不是這麼一回事,他不是離安,無法冷淡對待念鑲。
念鑲一把抹去臉上的淚水,「因為念鑲太感動了……往後夫人不會再來找念鑲聊天談婚禮的事,少爺也說要讓念鑲吃一整年的糖酥果。」即將脫離地獄之苦,還不讓她感動嗎?
在激動之餘,他倆「深情」的凝視著對方。
而無巧不巧,這一幕居然落在已經恢復正常的孫離安眼中,兩人驚恐不已的各退一大步。
「大哥,你們雖已互訴情意,但尚未成親前還是得顧及念鑲的名譽,若要情話綿綿,請待在房裡。」語畢,孫離安從他倆中間穿越離去。
「離安!」孫縱橫長腿一邁,追了上去。
直到不見他們的背影,念鑲才想起她還有正事要辦;至於那小兩口打情罵俏的事,她才不會自找麻煩捲入其中,現在她只要等著一年份的糖酥果就行了。
嘿嘿,為了糖酥果,她就算吃得掉牙也甘願!
第5章(2)
***
孫離安不太高興,並不是因為白天所見的那一幕,事後孫縱橫竟一直跟前跟後的向她解釋——
他說他對念鑲就只有兄妹之情,剛才只是在跟念鑲說清楚狀況。
快要月底了,她因為太忙而懶得理他,可內心深處卻牢牢記住他所說的每一個字……
她之所以不太高興,是因為他居然真的要處罰她?!
早上她因為實在太生氣,脫口喊了他一聲大哥,他竟記得很牢。
「這……不妥當。」看著側躺在床上笑睇著她,一手還拍拍另一半空床的孫縱橫。
他的意圖非常明顯!
「哪裡不妥當?」
「非常非常……不妥,此事若不小心傳出去,會有損……你的名聲。」
「放心,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只要你不說,保證沒人會知道。再說,離安,你自己同意要受罰,怎能說話不算話?」最近他以她說過的話來對付她,已是得心應手。
「不能換個處罰方式嗎?」她實在不記得自己當初怎會答應這種事。
「離安,說話要算話,天色已黑,快點就寢吧!」
再僵持下去恐怕也無法離開,無奈之餘,孫離安只得脫鞋躺上床。
瞧她認命的模樣,他不禁好氣又好笑。「我們以前也經常這麼躺著一塊睡,你都忘了嗎?」替她蓋好被子,隨即躺不。
「我沒忘。」一直都是她去敲孫縱橫的房門,因為那陣子她特別怕黑。
「難得今日重溫舊夢,你放輕鬆一點,我不會對你做什麼的。」他可不是無惡不作的大壞蛋。
「離安也相信你的為人,只是……」
「只是什麼?」
「我不懂你最近的改變是為什麼?」
「你應該知道我喜歡的人不是念鑲吧?」
「嗯。」白天聽他說他不記得她幾時問過他要娶念鑲,更不記得他何時說過喜歡念鑲,他說這一切都是誤會……他說了整整兩個時辰,她都想替他喝茶潤喉了。
「不過……我的確有個喜歡的人。」他仔細觀察著她的表情。
孫離安的心弦一動,兩人的視線匆匆交會,她急忙別過頭。
「那姑娘……曾經告訴我她想翱翔萬里,想陪著我一路行走,遊歷千山萬水;她曾對我允諾,即使我身無分文,也會對我不離不棄;她說她喜歡我的笑容,喜歡趴在我的背上入睡,更喜歡聽我哼曲。
「這世上唯有她才能令我心安,讓我能將最重要的一切托付給她;也唯有她才是我這輩子最想迎娶的女子,我的眼裡就只有她……離安,你可知那人是誰嗎?」他笑得好溫柔,眼底淨是她臉紅的神態。
孫離安早就聽傻了,剩下的思緒也早已慌得不知所措,他……是在說誰?!難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