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喬容
「你們是何時來到京城的?」喝了口茶,像閒聊般問著小喜。
「差不多十天前吧。」為什麼要問他們何時到京城這種小事?小喜不解,但還是照實回答。
「你家少爺前些天夜裡是否有外出?」剝了顆花生丟進嘴裡。
少爺嗎?他每夜都有外出啊,才來到京城,他就像脫了韁的野馬,每天都往外跑,要出去也不跟他說一聲,也不帶他去,每回都等到睡著了還不見他回客棧。
「我家少爺經常夜出,我只數得出他幾日沒夜出,其餘的時間幾乎都很晚才回宿。」突然又想到什麼似地補充道:「好像有一夜直到清晨才回到客棧。」是哪一天呢?小喜想了許久。
「啊!就是夜梟闖入蘇家的那一夜。」咦!這樣回答好像怪怪的,但究竟怪在哪裡?一時間小喜也想不起來。
是麼?衛子商莫測高深地看了一眼坐在樓上的鐵福英,微微笑了笑。
「多謝你的答覆。」留了銀兩在桌上,起身離開。
就這樣嗎?只是要問他這麼普通的兩個問題嗎?一頭霧水的小喜突然想起自己要解手,趕忙找茅廁去。
第4章()
一輪明月高掛樹梢,一名男子輕悄地從客棧內走上了寂靜無人的大街,細瘦的身影被月光拉得更加細長。
才走了一小段路,便被路邊一道站立的人影給嚇著,反應極快的他退了幾步,雙手握拳擺在胸前,防備地喊道:「是誰?」
原無聲靠在牆面上的人步出了黑暗,明亮的月色照出他剛毅俊朗的臉,原來是衛子商。這麼晚了,他幹嘛躲在這裡嚇人?鐵福英放下了擺在胸前的拳頭。
「這麼晚了不睡,站在這裡做些什麼?」不明白地看著他。
「欣賞月色。你不覺得今夜的月色挺美的嗎?」抬頭看了眼掛在天上的皎潔月亮,目光又轉回到他身上。
看不出他是這麼有閒情逸致的人,居然還賞起月色!要觀賞月色,待在客棧裡就可以欣賞,何必站在無人的大街上嚇人?
「這麼晚了你還要出門?」看了眼他一身外出的裝扮。
該如何回答是好?「我只是晚上吃太飽了,出來散散步,只是走走而已。」有別於剛剛匆促的腳步,他縮小了步伐,慢步往前走。
衛子商跟上他。
他不是要欣賞月色嗎?幹嘛跟著他?鐵福英的表情有些苦惱。
「你無事要忙嗎?」暗示他如果有事就去忙,別跟著他。
「不知為何,今夜挺閒的,如不介意,就讓衛某相陪走一段路吧。」一副不打算回客棧、想出去走走打發時間的模樣。
如果他說介意,他會回頭觀賞他的月色去嗎?看樣子似乎不太可能。鐵福英想轉回客棧也不是,就只能真的在無人的大街上閒晃起來。
偷瞄了一眼立在身旁的衛子商,他一臉平淡的神色讓人猜不出此刻他在想些什麼。
鐵福英有一種感覺,今晚他似乎是故意在客棧門外等著他,只是,他為何要這麼做?難道他看出了什麼嗎?又看了他一眼。
「怎麼了嗎?」衛子商揚眉問他。
「沒什麼。」趕緊收回盯視他的視線,專心看著前方。
他老覺得衛子商有一雙透視眼,若是一直盯著他的眼睛看,心中的秘密就會被看透,所以他一直避免接觸他的眼。
「今日我在大街上見到你跟蘇公子走在一道,你們兩位似乎很相熟?」閒話家常般地找話題聊著。
經他這麼一說,鐵福英才想起小喜告知在茶館遇到他的事。
「我與蘇公子不算相熟,今日才初相見,但是不知為何,兩人一見如故,很聊得來。」
今日在茶館一待就是一整個下午,兩人一直聊到黃昏,天色有些昏暗,才發覺原來時間已經這麼晚,依依不捨地道別,還相約了改日要上蘇府去拜訪他。
「原來是初次見面,我還以為兩位是故友。」
鐵福英打開手中的扇子扇涼,故意輕掩著面打量衛子商,他剛才似乎特別強調故友兩字,是自己太敏感了嗎?怎覺得他話中有話?
「我生性比較熱情,可能是因為如此才讓你誤解了吧。」
衛子商聞言,淡淡一笑,停住腳步側轉過身直視鐵福英有些閃躲的眼神。
「原來是我誤解了,看來是我的判斷力出了問題,還望鐵兄弟莫介意。」
這叫他怎麼回答?他不知道這等小事要介意些什麼,最後也只能回道:「你言重了。」
兩人無語地又走了一小段路,從原來只有月光照射的街道走入了一處燈火閃耀的區域。
「鐵公子,不是想散步嗎?怎會走至這個地方?」口氣帶著戲謔。
這個地方有什麼不對嗎?剛剛一直忙著應對他,根本沒留心注意到自己往哪個方向走。仔細一瞧,這個區域不若大街上入夜後的寂靜無聲,反而燈火通明,甚至可以稱得上人聲鼎沸,一群穿著艷麗、臉上抹著脂粉的女子站在門口送往迎來,進門的男子一副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摟著出來迎接的女子,摟摟腰、摸摸小手,還打情罵俏,鐵福英一時搞不清楚這是什麼地方,怎會如此春色無邊?
抬頭一看,就見一塊大匾寫著「玉春樓」。原來是青樓!
「沒想到鐵兄弟也好此道。」衛子商要笑不笑地看著他。
鐵福英一下子便紅了臉,趕忙解釋道:「你誤會了,我並不是……」
話還沒說完,站在玉春樓外的青樓女子便迎了上來,拉住了兩人。
「兩位公子,進來坐坐。」聲音嬌嗲,讓人一陣酥麻。
鐵福英有些抗拒地推了推。「抱歉,我不是……」
「公子,來嘛。」拉著他們便往玉春樓內走。
拉住他的女子力氣之大,讓鐵福英怎麼甩也甩不開,轉向一旁的衛子商,想向他求救,但他似乎也被多名女子纏住了身,自顧不暇。就這樣一陣拉扯,還是進到了玉春樓,被沾了一身香氣的鐵福英有些受不住那股濃郁氣味,連打了好幾聲噴嚏。
兩人才進到玉春樓,一名看似老鴇的人帶著滿臉笑意迎上前來。
「兩位公子第一次來咱們玉春樓吧?」
說起玉春樓,可是京城第一名院,不只是城裡的富豪,就連遠道而來的客人也不在少數;再加上前些日子才買進的名妓關燕燕,一下子就讓玉春樓的生意比往常好上了許多倍,數錢數到手軟的鴇母笑到合不攏嘴,想來這兩位面生的客人也是衝著關燕燕而來的吧?
「香兒,選幾個漂亮的姑娘好好伺候著。」交代完後就領著他們往其中一個廂房就坐。
想轉身離去的鐵福英被擋在身後的鶯鶯燕燕又往前推,實在受不住這麼多香氣環繞在身邊的他,為了避免她們再近身,只好乖乖地往前走。
至於衛子商,則沒有多作抗拒就跟著老鴇進入廂房。
鐵福英看了他一眼,心裡想著:原來「男人都好色」這件事當真不假。
回視他的衛子商沒有任何表情,只是端起桌上的酒飲了一口,坐在他身旁的女子細心地幫他擦嘴,他也沒有閃躲,只是眼神有些不悅。
鐵福英側過臉不再看他,心中有一些些不是滋味,心情鬱悶了起來。
「公子,喝點酒。」坐在鐵福英身旁的女子端起酒想餵他喝。
未待她碰到自己,他接過手一口飲盡。
「公子,好酒量。」女子稱讚了一聲,又幫他倒了一杯。
此時正對廂房前方的表演台上傳來一陣婉轉悠揚的歌聲,讓原本吵雜的人聲頓時安靜了下來,所有男人的視線全集中在台上吟唱的女子身上,只見她面如芙蓉,聲似黃鶯,纖纖玉手輕彈著古箏,高絕美妙的樂音搭上她輕柔讓人陶醉的歌聲,仿如天籟。
關燕燕流轉的眼波柔媚地看了一眼台下為他癡迷的男人們,有些含羞帶怯地輕眨著漆黑如扇的長睫。
讚歎聲此起彼落,所有的男人莫不為了她的神色著迷不已,恨不得將她佔為己有,可惜她賣藝不賣身,讓一班男子只能遠觀卻碰不得,心癢難耐啊。
被兩旁的青樓女子纏得很是困擾的鐵福英,甚是尷尬地推走了依在他身上的柔軟嬌軀,才推走了一個,另一個又將手撫上他的臉,他有些青澀地紅著臉,忙著推這移那的。
坐在對面的衛子商見此,也不幫他,只是有些玩味地看著。而坐在衛子商身旁的兩名青樓女子似乎有些畏懼他凌厲的眼神,只敢幫他倒倒酒,不敢再造次地近他的身。
在一陣掌聲中關燕燕結束了吟唱,鴇母領著她,像炫耀似地向各廂房的熟客敬酒。關燕燕才喝了幾口酒便臉色微紅,艷色更添,讓一群男子猛倒她酒。
她嬌滴滴地求饒:「各位大爺,請饒了燕燕吧,若喝醉了,燕燕待會如何為各位大爺們表演助興呢?」
聽見她的求饒,還有哪個男子捨得為難她,就讓她以茶代酒,心意到了就好。
鴇母帶著她來到了衛子商與鐵福英所在的房間,熱切地跟她說:「燕燕,這兩位客人可是慕名遠道而來,就為了想見你一眼,你可要好好答謝這兩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