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陶陶
王薔苦笑。「講得我好像非戚慕生不行。」
她立刻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學長不在的這兩年你不是過得好好的,還把甜甜養得健康可愛。」
聽見自己的名字,原本在玩餐巾紙的甜甜抬起頭來,秋月忍不住啵了一口。「你是小天使,甜甜。」
甜甜呵呵笑,把餐巾紙撕成兩半,王薔原本揪緊的眉心鬆了開來。
「學長畢竟是甜甜的爸爸,他喜歡甜甜也喜歡你,想復合是人之常情,要不要跟他在一起,我也不能幫你決定,只是提供另一種想法給你。學長這個人雖然強勢又霸道了一點,但是心地也不壞,我弄壞他的東西,他也沒要我賠……」
「你是理虧氣短吧。」王薔好笑地說,隨即想到自己也是理虧一族,無奈地歎口氣。
「我沒說不給他錢,是他說不用,不過他一直找我麻煩,三不五時捉弄我一下,我就是他的玩具,你懂吧?」秋月突然露出憤恨的表情。「除了旭哥外,我最怕的就是學長。」
王薔是不怕他,但理不直就氣不壯,他死抓著不告而別與隱瞞甜甜存在兩件事扣住她的脖子,搞得她很煩,他一向懂得蛇打七寸,利用優勢,她現在理虧,沒辦法跟他抗衡。
她煩躁地拿下眼鏡,捏著眉心與鼻樑,秋月歎氣。「沒關係,我們一起加入怕老公俱樂部。」
王薔瞪她一眼。「少講這種沒出息的話。」
「不是沒出息,是夫妻相處之道。」秋月辯駁。「互相讓一下就好了,我媽說……」她降低聲量。「旭哥不是沒分寸的人,你讓他一分,下次他就讓你一尺,就我觀察果然如此,我現在已經掌握到他的弱點了。」秋月得意竊笑。
王薔賞她一記白眼。「懶得理你,你要這麼阿Q,我也沒話好說。」
「我不是阿Q……」
「好了不講這個,說阿葳吧。」她轉開話題。
秋月垂下肩。「她是正義使者,很難說服。」她低頭摸摸甜甜的腦袋,眼睛一亮。「有了,我們叫甜甜擔任和平大使。」
王薔戴上眼鏡,看著女兒流口水的憨樣。「也只能這樣了。」
和平大使訓練很快展開,但因為大使年紀尚小又不會說話,秋月只能以外表決勝負。她先幫甜甜梳一個可愛沖天炮頭,幫她順順眉毛,用棉布擦亮四顆小門牙,期間甜甜奮力抵抗,口水流了一地。
接下來卻無事可做,因為王薔不讓甜甜畫腮紅,也不能塗指甲油,她只好拿毛巾擦甜甜的小腳丫。
「打扮成小白兔的樣子好不好?」秋月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我之前不是有送你老虎裝,這次買小白兔跟乳牛的好了。」
聽到乳牛就懇起戚慕生大言不慚的話,她立刻道:「不要乳牛裝,穿老虎裝就可以了。」
「老虎看起來不夠可憐,小白兔才會引發阿葳的母愛。」秋月自信地說。
幾個客人走了進來,王薔起身前說道:「就小白兔吧,不要再弄有的沒的。」
「再給你抓一條紅蘿蔔好不好?」秋月搖著甜甜的雙手。
甜甜叫一聲。「好嗚。」她左扭右扭地想下去。
秋月笑著放她下去學走路。「走慢一點。」
客人漸漸多起來後,王薔顧不了甜甜,便想打電話請保母來接,秋月忙道:「我先帶回去給我媽看一下,她也說好久沒看到甜甜了,有點想她,等一下我再送到保母那裡。」
王薔頷首。「那就麻煩你了。」她拿起放著幼兒用品的側背包給秋月,還順便裝了一小盒蛋糕給她。「我也好久沒去看你爸媽,這些給他們。」
「我媽一定會說不用這麼客氣。」秋月笑嘻嘻地抱著甜甜,拿著禮物往外走。
「小心點。」王薔提醒,親了女兒的手心一下才放開。
「放心,才幾條街。」秋月開心地抱著甜甜離開。
甜甜喊著媽媽,揮舞小手,王薔綻出笑,也舉手揮了揮。
意外懷了甜甜打亂她所有的計劃,不過當她決定生下來後,便沒後悔過,女兒貼心可愛,與她又親,多少補足了阿嬤離開後:心中填不滿的哀傷與惆悵。
只是沒想到戚慕生會回來與她搶甜甜——或許說「搶」不大對,但她還是小心眼地認定是搶,女兒本來是她一個人的,現在卻得與他分享:心裡到底意難平。
第7章()
「囡囡,在這裡跟阿嬤阿公住得習不習慣?」囡囡綁著兩個小小的瓣子,穿著媽媽買的新衣服,坐在蛋糕店的椅子上乖巧地點頭。
媽媽放心地微笑。「那就好,阿嬤阿公會對因因很好的,來,冰淇淋都快化掉了,快吃。」
囡囡望著母親,拿起湯匙小口小口地吃著。
「媽媽現在工作忙,沒有辦法常來看你,等到媽媽穩定一點了再來接你。」
小女孩抬頭想說什麼,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乖巧地點頭,繼續吃冰淇淋。這些話她聽過好多次了,不知道媽媽什麼時候工作才會不忙。
「爸爸有來看你嗎?」
媽媽的臉不是很高興,囡囡遲疑地搖搖頭。
「哼,真是沒良心……我怎麼會看上這種人。」
看到母親拿衛生紙抹淚,囡囡小聲道:「爸爸不來沒關係,媽媽……媽媽就好。」
「你啊……」
媽媽笑著摸摸她的頭。「等媽媽工作不忙了就來接你。」
她再次點頭。
還來不及吃蛋糕,媽媽便說要回去工作了,要店員把蛋糕包起來。囡囡拿著蛋糕回家,在門口望著媽媽離開。蛋糕捨不得吃,放在冰箱,最後壞了,被丟進了垃圾桶,而媽媽一直沒來接她。
當天下午五點多,戚慕生就到保母家接人,因他是陌生人,保母自然不敢將甜甜交給他,他立刻打電話給王薔讓她跟保母解釋,王薔恨得牙癢癢的,幾乎想衝過去咬斷他的脖子。
「他……是甜甜的爸爸。」王薔心不甘情不願地解釋。
「啊?」阿姨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怎麼不早講?」
王薔一臉尷尬地握著電話,聽見戚慕生在阿姨旁邊說著:「有什麼話你問我,不要問王薔,她臉皮薄會翻臉。」
她握緊手機,臉色一陣青一陣紅。
「喔,好,阿薔,那我就讓他帶走甜甜。」阿姨在另一頭說道。
從黑暗竄出的恐懼匆地抓住了她,她的心快速地跳著。「好,以後他如果去接人,你還是事先通知我一聲,再讓他把甜甜帶走。」
阿姨疑惑道:「為什麼?」
「反正你還是打電話跟我說一聲。」王薔交代完後就掛上電話。
她不相信戚慕生會偷偷把甜甜帶走,他不是如此卑鄙的人,但她就是莫名地害怕,怕自己錯信他,怕他從她身邊帶走甜甜,害怕失去女兒的恐懼讓她臉色蒼白。
自從戚慕生出現後,她心底有個角落總是不安害怕,怕他是故意來搶甜甜,生活與環境逼得她以怒氣來壓制脆弱與恐懼,可它們總是毫無預警地竄出,如鬼魅般撥動那根緊繃的弦……
「王姊,你沒事吧?」工讀小妹見她臉色不好,關心地問了句。
「沒事。」王薔拉開一抹短短的笑。「我去烤麵包。」
「好。」小妹點個頭,也不好意思追問。
她走進廚房,開始和面、揉麵團。她必須做點事轉移注意力,不讓莫名的恐懼掌控,她抓住麵團一角,用力甩至桌面,對折後再甩,不停重複同樣的動作,讓恐懼隨著自己甩麵團的動作一併被甩了出去,啪啪地打在桌上。
單調重複的動作讓她的心慢慢平穩下來,每次阿嬤跟阿公嘔氣,就會到廚房甩麵團,所以她還不會做蛋糕之前就會甩麵團。
但自甜甜出生後,除非真的想做麵包,她不再甩麵團發洩,因為女兒已經取代麵團的作用,成了安定她心情的寶貝。她拭去額上的汗,一遍又一遍地把麵團甩到桌上,然後她聽見一個軟軟的聲音。
「媽媽……」
她迅速轉頭,甜甜揮著手上的羽毛,朝她招手,頭上戴著一圈五彩羽毛,右臉上塗了一道青色染料,左臉則是紅的,身上穿著打獵的獸皮裝。
「媽媽。」甜甜又叫了一聲,羽毛在手上甩啊甩的,笑得像個彌勒佛。
王薔笑了起來,胸口一陣激動,眼眶莫名地湧上淚,她望向戚慕生,發現他正盯著她,不知想塋什麼,黑眸深邃如井。她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拿下眼鏡想抹去眼淚,卻發現手上黏黏的,沾著少許麵團。
他走過來,拇指抹去她眼角的濕潤。「又做麵包了?」她抬起頭。
「每次大吵過後,或是你心煩時就會甩麵團做麵包。」他一副瞭然的口吻。
她沒說話,尷尬地戴回眼鏡。
「我不會偷走甜甜的。」他沈聲道。
「我沒這樣想,只是……只是……」她連說了兩個只是,卻不知該怎麼說,只能擰著眉心,轉開頭去。
「媽媽。」甜甜獻寶似地想把手上的羽毛給她。
她綻出笑,伸手接過。「你怎麼把她打扮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