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子紋
「是不是，只有你自己……」
「沒關係，我沒事。」宋青青柔聲開口打斷兩個女人的針鋒相對，對於自己重重摔在地上的狼狽樣全然不放在心上。她忍著痛站起來，但她的腳好像有點扭到了，不過無所謂，她只要完成工作，其他的可以等會私下再處理，「我相信康小姐不是故意的。」
這些年來，宋青青早就學會瞬間調適情緒，現在的她輕而易舉的讓平靜神情重新回到她的臉上。
康心媛冷哼了一聲。
見當事人都不計較了，連曉歆只好將到嘴的不滿吞下去。接下來她們還有很長一段時間得共事合作，是不好在一開始就鬧不快。
在包廂內一處陰暗角落突然有雙深邃的黑眸微瞇起，迸射出一道精光。
她難道沒情緒嗎？
坐在角落的賀以軒，打從宋青青一進到包廂那一刻起，就將目光緊鎖在她身上。
她看起來真的漂亮得近乎完美，除了依舊少了點溫度和靈魂。
今天他本來沒有興趣來，但偶然的機會下得知宋青青會來一趟，所以他壓不住心頭的期待出席這次聚會。
他並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但一看到她的身影出現，目光就是忍不住繞著她身邊打轉。雖然置身在這熱鬧的場合，她卻依舊像個局外人似的。
他看著她站起身，繼續專注的工作，但她細微的舉止變化依然透露了些許不尋常。
他突然站起身，緩緩走向她，並將她一把拉起。
宋青青有點意外的抬起頭，目光在接觸到他漆黑的眸子後才驚覺——
賀以軒？他今天也來了？她的心震了下，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他，一股男性的麝香氣息立即席捲而來。
「你的腳扭傷了？」他沉著聲問道。
她沒有辯解，只是點點頭，「嗯，有問題嗎？」
他的嘴角不悅的上揚，「宋青青，你真的是少根神經！」
她不解的看著他過度的反應，語調冷淡，「很抱歉令你有這種感覺。」
他不滿的看著她平靜的表情，「走吧，工作改天再做，我先送你去看醫生。」
「謝謝你的好意，我等會兒會自己去。」她有禮的拉開了他的手，「請別讓我的私事打擾大家的聚會。」
她又拒絕他？「你又想激怒我？」
他微慍的表情讓她一臉苦笑，「我沒有激怒你，我只是還有工作沒完成。」
「好。」他凝著眉坐了下來，雙腿交疊，「我等。我等你完成你的工作。」
她看著他，懷疑這男人知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引來旁人側目，但跟這個萬人迷扯上關係，她可是一點興趣都沒有。
她想開口拒絕他，但他黑眸間深不可測的情緒令她明白他不會輕易放棄。
看來他不打算放過她，就算搞得人盡皆知他也不在乎。若她堅持與他起爭執，只會讓情況更糟。
「以軒，」康心媛不甘示弱的貼上來，對於情況的轉變感到有些訝異，「你怎麼可以先走？今天是副導的生日，他人都還沒來，宋設計師只是腳受了傷，她自己會去醫院啊！」
「我就是想送她去。至於副導，我會親自打電話賠罪。」賀以軒淡淡一笑，沒有費心拉開康心媛的手，一副無所謂的模樣，任由她像無骨似的貼在他身上。
第3章(2)
看著這一幕，宋青青眼神一冷，移開目光。
這就是賀以軒的世界，她不以為然也不想理解。
「看來我們的萬人迷對你很有興趣。」連曉歆輕聲的對宋青青說。
宋青青的反應只是淡淡一笑沒搭腔，繼續手邊的工作。
沒多久，宋青青在本子上頭記上最後一筆。
「好了，謝謝你，曉歆。等有空我會給你電話，跟你討論一些劇本的需要和你個人偏好的顏色。」
「好的，今天謝謝你。」連曉歆也微笑以對，「還讓你親自跑一趟。」
連曉歆的和善令宋青青留下很好的印象。一個人會成功絕非偶然，若只是靠著一張漂亮臉蛋就想在演藝圈闖蕩，絕不是件容易的事。
她轉身收拾東西，才把包包的拉鏈拉上，她的手臂就被賀以軒的大手給輕握住。
抬起頭，她正好看見他的微笑。
有多少女人羨慕她可以跟一個萬人迷站得如此貼近，但她卻只感到厭煩。
他揚起一邊濃眉，「走吧。」
她幾不可見的微點著頭，跟著他一起離開。
她幾乎可以聽到流言蜚語在她身後是如何被傳送……
＊＊＊
賀以軒帶著平光眼鏡和壓低的鴨舌帽遮去自己大半張臉，靜靜站在一旁看醫生檢視宋青青的腳踝，並在扭傷的地方敷上藥後用白色紗布包紮起來。
他的裝扮已經盡可能低調，但經過他身旁的人還是忍不住多瞄他幾眼。
就算他不是明星，單憑那近一百九十的過人身高，想低調都是件難事。
很多時候宋青青總是處在放空狀態，不管週遭有多少人，她總有辦法超然得像一個人獨處，不管充斥任何聲響，她總能把這一切隔絕於心門之外。
但現在她的心很不平靜，縱使面無表情，但她敏感的察覺他就站在身旁，還一副不打算輕易離開的模樣，一陣不安纏繞心房，這不是個好現象。
她專注在醫生的動作上，把緊張掩在一貫的冷靜優雅下，醫生交代完，她才打算站起身，他的手已經搶先一步伸了過來扶住她。
她瞄了他一眼，沒有對他的舉動發表任何的想法，因為一旦起了衝突，這裡人來人往，他的身份可能一下子就會曝光，他可能無所謂，但她可不想成為焦點。
「我們先上車，」他低聲說道，「我已經叫助理去拿藥了。」
「謝謝。」她禮貌的點了點頭，避免正視他的目光。
他低下頭，看著她一臉的平靜。
她渾身散發致命的吸引力，毫不刻意，而是自然真誠的流露，這樣的女人，完美卻沒溫度得令人不解。
坐在賀以軒的專屬的保姆車上，宋青青靜靜的打量著窗外，過了午夜，外頭依然燈火通明，這是個越夜越美麗的城市。
白天，陽光普照大地，帶來光明；太陽下山前，夕陽的光芒染紅天際，夕陽消失後，這個城市的七彩霓虹燈會接續光明的任務。拜日新月異的科技所賜，一天二十四小時，每個人總可以生活在光明中，但人心往往一天比一天陰暗。
賀以軒靠著椅背仔細審視她，在外頭光影的照射下，她專注的側臉分外迷人。
「在想什麼？」他忍不住問。
她沉默了許久，就在他以為她不會回答時，她淡淡的開了口，「已經這麼晚了，這些人為什麼都還不回家？」
「才過午夜，」他嘴角一揚，「許多人的一天才剛開始。」
「是啊，多美麗的夜。」
「多美麗的夜？」他重複著她那聽似讚美的形容，「你的聲音完全聽不出半點真誠。」
真誠？她輕佻了下眉，轉頭看他。
真誠這種情感在功利社會應該快要絕種了吧？像他這麼一個過慣聲色犬馬生活的男人，聽他談真誠，反倒像在說笑話。
「看來你不過夜生活，」他柔聲說道：「但是夜晚有它迷人的地方。」
「可以想見。」
耳裡聽到她冷淡的回答，他幾乎要歎息了，「在夜晚的黑幕之下，可以發生許多白天想不到的事物，這是現代男女所憧憬的生活方式，成年人之間需要的不是語言，」他將大手輕柔的貼上她的臉，「而是溫度，一種彼此接觸的溫度。」
他的話使她莞爾一笑，「你說的是遊戲人間，對吧？」
他的手滑過她的臉頰，以為她會逃開，但是她沒有退縮，只是一雙明亮的眸直視著他，「宋青青，你沒有個人情緒嗎？」
她頓了一下，不以為然道：「當然有，我也只是個普通人。」
「但我幾乎看不到你的情緒。」
「很多時候流露自己的情緒，並不會讓我想做的事更快完成，所以就省點力氣吧。」她似乎在他的聲音裡聽到一絲不悅，想不到她就算沒有太大的情緒反應，也會引來他的不快。
他消化著她的話，最後忍不住輕笑著搖頭，「宋青青，你幾乎要讓我嫉妒你的處世態度了。」
他爽朗的笑聲意外的讓她的心漏跳了一拍，他的笑看來是真心的，她喜歡這個笑容，不過她不該喜歡……
車照著她的指示，在她的婚紗公司門口停了下來。
賀以軒抬頭看了一眼，「別告訴我，你就住在你的公司裡？」
她只有點頭，就當是回答了。雖然只是暫時住在這裡，但她不認為自己有必要跟他解釋。
他拉開車門，率先下了車。
她動作有此遲緩的下了車，站定在他面前之後，她沒有看他，只是禮貌開口，「再見，謝謝你送我回來。」
宋青青腦中只有一個念頭——甩開他，把他全然丟到腦後，然後她就可以一個人回到她的工作室，一個小小的空間，卻可以帶給她許多平靜與快樂。
賀以軒在她轉身的瞬間，伸出手摟住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