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頁 文 / 艾樂
「東藍和益壽也去睡了?真是天助我也。」她小聲地自言自語,踮著腳尖往窗戶靠近。
再次確定沒人,她推門而入。
悄無聲息地潛進內室淺色窗紗透進幽藍天光。
如神祇般的男子裸露著精瘦胸膛,靜臥在淺色錦被間。長長睫羽,隨著均勻的呼吸微揚。五官分明的俊顏,寧靜如月下春水。
張著小嘴,她看呆了。
隔了半晌,她才回過神,想起自己是來幹麼的。
禍水啊,男人太俊也是禍水。
從袖裡倒出一顆藥丸,再從背上的布囊摸出一隻小巧的香爐。
「這是泣血草的獨家解藥,你好好的吸,用力的吸,一定會好起來的。」她小聲咕噥。偏著頭,再看沉睡中的男人。
睡得真沉呢,應該不會知道她來過。
焚上藥丸,一股清香的藥味騰然而起,屋裡頓時青煙裊裊。
害怕他吸得不夠多,她揉揉眼睛,把香爐放在手上,遞到床頭。
「你會好起來的。」她靠在床邊,迷戀地看他。
第一次見到他,是在紫籐樹上,他神態傲然的問她的名字。第二次見面,他坐在一群王公貴族裡,緊緊地盯著她,深邃的黑瞳,隨著她舞動的身姿移動,令她臉紅。
袖子被人扯了扯,她猛然回過神,嚇了一大跳。
他醒了嗎?
穩住呼吸,偷瞄了他兩眼,見閉目熟睡的男人只是動了動,軟軟地攀上她的袖子。
還好沒醒。她鬆了口氣。
「好香的花。」口齒不清的囈語,攀上袖子的手順勢而上。
「呀?」他要做什麼?孤霜內心一驚,去扯長袖,結果根本無用,他往旁邊一滾,整個壓在她衣擺上。
孤霜僵住。動也不是,推也不是,只要她稍加動作,這人就會被驚醒。
「我的荊棘之花。」未清醒的他唸唸有詞,手自由意志的鑽進孤霜的罩衫裡,胡亂地挑開衣帶。
看看藥煙,她咬牙忍住。
那只撩撥的手並未因為她的隱忍而有所收斂。它來來去去,擦過她皓腕光滑的肌膚,掃過她細柳似的纖腰,撫過她雙峰的邊緣。
孤霜倒抽一口冷氣。要不是他閉著雙眼,動作緩慢,口齒不清,她一定以為他並未入眠。
「與花同眠。」他得寸進尺,單手用力,拉住捧著香爐的孤霜,整個人覆了上來。
等孤霜回過神,她已被壓得動彈不得。
而睡夢中的人用唇熨燙著她的雪膚,反反覆覆。每一個吻都烙得很深,留下點點紅痕。
她就像砧板上待宰的魚,憋著呼吸,僵著身子,咬牙承受這磨人的觸碰,一個時辰後,她才得以脫身。
半裸的嬌軀上全是他留下的痕跡。
「該死。」趁他翻身,她溜下床,匆匆披上被扯掉的紗羅衫,氣悶地閃身出了屋子。她真的想掐死自己。她的身體裡有他點著的火星,正在一步一步毀掉她的自持。
早知道該直言她有解藥,就不會如此辛苦了,可轉念一想,他如此執著於那些記憶,絕不會輕易接受解藥,她又得費力勸說,要是被他看出她的關心,就會更麻煩。越描越黑的事,她可不想幹。
唉!
***
翌日早晨,剛睡下沒多久的她又苦命地被蓮夫人喚起,帶進正廳。熱騰騰的早膳已擺在圓桌上。
「你醒了,快來吃早膳。」昨夜害她心猿意馬的某人神清氣爽地招呼她。
孤霜咬牙。這個臭男人!
「這是蓮姨親手熬的山參雞湯,多喝點。」他笑著親手給她盛了一碗。
「嗯!」低頭喝湯,最好什麼也別說,她不保證自己不會罵人。哎,那解藥還剩三顆,風長瀾說,要是沒全部用完,會無法治癒,偏偏她是偷偷替他解毒,焚燒一顆藥丸需要耗時一個時辰,她也只能分四回,以免打草驚蛇。
她真的好想投湖自盡。
「你怎麼了,老低著頭?恩?怎麼脖子上這麼多紅痕。」忍著肚內得意,淳於千海很「驚訝」地關心道。
「興慶宮裡有一隻好肥的蚊子。」就是你這一隻。
「好可憐,你住的側殿以往鮮少有人居住,蚊蟲太多,今晚你就搬到興慶殿來。那裡每晚都會熏驅蟲的香料,不會讓你再被蟲咬。」很是憐香惜玉。
孤霜肩一垮,漂亮的眼睛半斂著,似笑非笑地道:「全憑王爺作主。」有苦不能言啊。
當夜,搬來興慶殿東廂的她又溜到他的房裡焚燒藥丸,這次她學乖了,把香爐放在床邊就急急跳開,靜待藥丸消耗。
沉睡中的人翻了個身,踢下一床錦被,蓋住了香爐。孤霜趕過去重新放置,結果剛弄好香爐,人就被捲進床褥,承受他需索無度的吻。
她不能動不能叫,僵著身子,壓抑慾望,任他吃個痛快。
第二天早晨,同樣是在早膳時刻。
「你怎麼手上與脖子上都是紅痕?」頭髮梳得整齊,神采奕奕的男子「驚疑」地問。
「呵呵,民婦也不知道。」
「蓮姨,昨夜興慶殿沒有熏香料嗎?」
「熏過了。」蓮夫人馬上答道。
「看來是你體質容易招惹蚊蟲,不如搬到本王房裡,讓本王護著你。」他一點都不像是在說笑。
不要去掐他的脖子!孤霜緊握手上的玉箸,拚命咬牙。她很懷疑,他是不是在整她。不過夜裡,他確實是睡得很香甜啊,均勻平緩的呼吸是騙不了人的。
「民婦飽了,等等想回喜鋪走走。」她放下碗筷起身。
「正好,我也想去喜鋪。」
「王爺。」
「我會穿便服前往,不會給你添麻煩。」他極快地領會她的心思,如同是一種習慣。
心事被猜中,她無法再拒絕。
第7章(2)
兩人出了興慶宮,登上馬車,來到喜鋪。
喜鋪門口站了四、五個著儒衫的男子。
「各位大爺是看上哪家姑娘了?孤霜一定替你們穿針引線。」她以為有生意上門。
「他們是我請來的工匠。」淳於千海拉住她的袖子,將她扯到身側,「喜鋪太狹小,前兩天我問了坊主,他說喜鋪後面那個院子已經無人居住,東邊的空地也可以隨便使用,本王盤算了下,正好可以替你蓋個寬敞點的院落,辟出一片花園來,你的閨房可以移至那裡。」
「王爺,大興土木的事就算了吧。」她說不定什麼時候又該跑路了。
「張師傅你們隨本王進來。」不管她的抗議,他親自領工匠們入內。
「把這堵牆打掉,把那間屋子拆掉,然後建立一間氣派的正廳。」他走到院內指著陳舊的破瓦房道:「都用上等的楠木。」
「是。」
「這堵牆也要打掉,把院子擴到後面去。」
一隻小手掛上他的寬袖,用力扯了扯。
「做什麼?」他含笑垂首,與她對視。
「王爺,借步說話。」她笑呵呵地對著工匠們點點頭,把淳於千海拉到自己房裡。
沒有急於問她想幹什麼,深邃的雙眼緊鎖著她說道:「你不用擔心支出,有我在。」
「王爺,孤霜覺得如今這樣就已經很好了,而且敲敲打打的,也會給街坊帶來困然。」
「我會叫人讓他們搬到別處,安家費包管令他們滿意。」
「王爺,孤霜只是一介平民,真的不需要什麼花園、寬闊的門庭。」
「我希望你住得舒服。你不喜歡興慶宮,本王只能選你喜歡的地方,給你最好的居所。結束西北的事,我便搬來與你同住,不在京城開府,就住在這裡了好不好?
「有一點點想留在本王身邊嗎?」見她眼神欲哭,他帶繭的右掌摩挲她細滑卻很蒼白的小臉。
她自己不知道,她並沒有想像的那麼堅強。努力在荊棘中盛開,留下的是千瘡百孔的傷疤。
她需要他。
「留下來吧,做我的女人!讓我們宜言飲酒,與子偕老。」
再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恍惚之間,他們又好像回到從前。穿過無數星光,無數的月光,無數的傷心,無數的惦念,他們又能緊緊相擁,沒有分別,沒有虧欠,沒有毒誓,沒有層層阻隔。
但眨眨眼,此刻已非最燦爛的那一刻。
她愛他,比天下任何一個人都愛他。
她可以為他背負所有相思,可以為他忍受寂寞,可以為他孤獨終老,可以為他的子嗣受盡委屈,卻無法在他面前表露自己。
她知道,除了淳於一族的逼迫,她自己也有難解的心結而導致他們不能相守。
從小生活在信陽王府,她看過太多女人之間的鬥爭,她對自己發誓絕不與人共事一夫,絕不像娘那樣受盡屈辱,她的偏執、她的執拗,令她選擇滿懷愧疚地離開他,讓兩人情斷今生,只願來生她還能再次遇到他,那時,她會傾盡所有地好好愛她。
「我……」她哀傷地笑,唇被深深地吮住。
他能懂她的心,任何沒有出口的決定,他都能預先領會。如果他們沒有過去,他們怎會心有靈犀?他怎會對她瞭若指掌。
他溫柔地吻她,吻得很誠摯,很動情。
「留下來。」他改吮吸為啄吻,每啄一下,就懇求一次,直到吻出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