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瑪奇朵
「書禾。」他輕聲喚著她,停在離她三步遠的距離。
因為睡眠不足外加在外面坐太久沒喝半口水,他的嗓音顯得沙啞又乾澀。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還以為他白天所有的時間都奉獻給公司了。
套句廣告詞改編一下,如果是白日要找嚴立綱,那麼他不是忙著工作,就是在準備繼續工作的路上。
「我……路過……」嚴立綱也知道自己突然出現在這裡很突兀,但經過了許多天的胡思亂想,他發現自己不可能照她說的做,讓兩個人暫時不要見面,分開一段時間。
他想她,想要每天能夠好好的看著她,消彌心中那股不安和空洞。
栗書禾眼底有些懷疑,但她沒有拆穿他,只是淡淡的說著,「中午了,沒事的話就先回去吃飯。你等一下應該還要回公司吧?」說完,她轉身就打算離開。本來想問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既然他說是路過,那她就接受這個理由。
「等等,我有東西要給你。」他伸出手,抓住她的手臂,眼神中帶著一點急促和渴求。
栗書禾疑惑的跟著他走,來到他的車子旁邊,看他打開後車廂,從裡面開始一項項的拿東西出來。
「這個是燕麥片,你早餐有時吃得太少,這是你之前習慣吃的品牌,就算真的吃不下,泡一杯來喝也好。還有這個,手工黑糖,你……不舒服的話可以泡熱水來喝。還有……」他手拿一樣,嘴裡就又吩咐一句,到最後地上堆了一堆東西,他也終於交代完畢時,栗書禾已經傻得只能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你……準備了這麼多,我怎麼搬得回去?」她手上只拿了那包大概可以讓她喝上大半年的黑糖,這僅僅是就算每天喝,兩三個月也沒問題。
更不用說還有一個紙箱裡滿是瓶瓶罐罐,都是她用習慣的保養品或者是衛生清潔用品,甚至,他連她的睡袍都帶來了。
她離開家裡的時候只帶一個行李箱,裡面除了必備的東西外,其他的什麼都沒帶。而既然已經離開了,她也沒有打算再回去收拾那些可能需要、但不是那麼必要的東西。
只是,她萬萬沒想到,她沒帶走的他幾乎全都搬來了,而像是一些食物或日用品,他也全都替她買了新的。
她一開口,嚴立綱幾乎馬上就回答了她這個問題,「我來,我是說……我可以幫你搬上去。」意識到自己回答得太快速,他連忙換了正常的口氣說。
知道她搬到這裡後,他就將這附近的資料都給收集起來。在他心裡,她是不懂社會險惡的單純女人,若不是與她合租這棟房子的蕭珍珍在他們結婚的時候曾經看過,他絕不會忍了這麼多天才出現在她眼前。
栗書禾不置可否的點了頭,沒有殺風景的多問他怎麼不趕著回公司。
當東西搬上三樓,嚴立綱隨即快速的將整間房子大略掃視一遍。
客廳空蕩蕩的,只有一個二手沙發,上面點綴了幾個手工做的彩色抱枕;沒有廚房,桌上只有一個電磁爐,旁邊簡單放了幾個碗和鍋子。至於房間,則和浴室並排著,現在關上了門,看不見裡頭怎麼樣,不過可想而知,大概不會比簡陋的客廳好到哪裡去。
瀏覽完四圍後,他忍不住皺起眉頭,「看來還是缺太多東西,我現在馬上開車回去,再把你常用的東西全都搬過來。」
栗書禾正在將東西一一分置歸類,才剛從房間出來,就聽到他這句話,她睨了他一眼,不輕不重的回答,「不需要了,現在這樣沒什麼不好,我平常在這裡只有吃飯和睡覺而已,不用弄得那麼麻煩。」
「嫌那些東西搬過來麻煩?不然我重新找個房子給你,裡面我會先把東西都準備好……」他的話在她安靜的凝視下逐漸靜音,他抿著唇,沒辦法把話再說下去。
她靜靜的凝望著他,看他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有些手足無措,卻又板著臉不肯示弱。她心軟了一角,卻也更堅定自己原本的想法。
「立綱,我們分開是為了什麼呢?」她輕聲地問他。
「是我做的不好,讓你傷心了。」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不,你很好。」
「我做得很好的話,你會想讓我們分開一陣子?」他嘲弄的笑著,撇了撇嘴,眼裡有著苦澀。
栗書禾看他像是鑽入牛角尖的自責表情,不禁上前握住他的手,「不,你很好,你做得很好,給了我最好的。只是……我不想要那些。」
聞言,他的眼神先是驚愕,而後轉為冰冷,他抽出了自己的手,不解的盯著她,似乎在等她給他一個解釋。
「或許這麼說不對,但我要的是你。我可以忍受你想要讓我過得更好而去追求更多,我也可以等待,等你曾經許給我的諾言實現,但是……這一切總要有個底限,我不能總是這樣枯等,你懂嗎?」她說。
「我知道我做得不夠好,以後我會把更多時間留給你。你說過喜歡丹麥的極光、喜歡希臘的海,我們都可以去……」
她打斷了他,「不要再向我承諾,我已經聽了太多個『以後』。」
歎了口氣,看著他愣住的模樣,她覺得自己應該更直接的把話說清楚。
「你總是說以後,但你想過我們還有幾個以後嗎?」她狠下心,乾脆把話給挑明,「我想要的簡單幸福,不需要太多錢,能夠生活就好。我也不要那麼大的房子,只要我們能在彼此疲累的時候陪伴對方。」
「而且我根本不用傭人,自己當個家庭主婦就可以。我不在乎那些多從來沒戴過的珠寶,只想每天能夠和你靜靜的相處十分鐘。我想要的生活很簡單,從不是你告訴我那些美麗承諾的以後,懂了嗎?」
第5章(2)
嚴立綱第一次看見她如此堅定的眼神,白晰的小臉上有著不容動搖的堅決。
他很想說自己能做到,想說那些以後他可以實現,但是話到嘴邊,他卻發現自己沒辦法理直氣壯的回答她,只能無言的保持沉默。
兩人之間頓時陷入一片靜默,直到她訂的午休鬧鐘鈴聲響了起來,打破這令人窒息的沉悶氣氛。
「你先回去吧,不要再拿東西來了。」
「就算我們兩個暫時分開,你也不要推拒我的好意,好嗎?」他深吸了口氣,近似懇求地說。
「好,可是你真的不要再送東西來了,那會讓我覺得……就像在重複以前那些日子一樣。」她沒有明說,可他應該能明白。
「我知道了。」嚴立綱口裡答應下來,但心底卻還是想著該買的他還是會買。
兩人下了樓,她送他到車邊,他沒有立刻上車離去,而是問出自己最想知道的問題。
「書禾,那這樣分開的生活……我們還要過多久?」
「我也不知道。或許不會很久,也或許……我們不再有以後。到時候,我們的離婚協議書就可以生效了。」她沉默了半晌才說,然後不管他震驚的神情,兀自轉身離開。
她沒有回頭望,即使可以感受得到他的視線依舊注視著自己,她的腳步仍然沒有停留。她不再有半分猶豫,因為她早該把兩人分開後的結局直接挑明。
這場有關他們愛情的博弈只會有兩個結果,不是好的政變,就是徹底分手。
***
時序從夏到秋,太陽依舊烈日如火,隨著手工藝品店的生意逐漸變好,栗書禾也漸漸在附近打開知名度。偶爾,她還會跟著蕭珍珍一起去參加一些社區培訓班,義務的上些課,教導社區居民做些簡單的工藝品。
好友珍珍對她的潛移默化,無疑是非常的巨大,讓她從一個幾乎沒任何社交活動的封閉狀態中走出來,甚至如今也能和上她才藝班的學生們聊天出遊。當然,偶爾也會有熱心的婆婆媽媽們想要幫她作媒,不過都被她笑著婉拒了。
原本的長髮,也被她剪到只剩不及肩的長度,工作的時候,她會用自己設計的水晶珠簪子將頭髮給挽起來。就連本來稍嫌消瘦的身材,最近也豐腴了點……總之,所有事情都像是隱約的在改變。
只有一點,讓她不知該苦惱或是該裝作不在意。
自那天搬東西來之後,嚴立綱就常常「碰巧」和她相遇,有時接近中餐時間,那麼他就會強勢的拉著她一起去吃飯,而有時遇到晚餐時間,他也會比照辦理。
如果不是吃飯時間,那他就會用「路過」的名義,又「順手」的拿些她想要買卻還沒來得及買的生活用品過來,然後又順便的遺忘在她家。在那之前,他還都順便將那些東西開了封,說是自己買錯的,先在她家放著用。
第一次聽他這樣說的時候,她幾乎是瞠目結舌的看著他,頭一回發現原來他也很有當無賴的潛質。
只不過,他的表情總是冷淡深沉,即使是耍無賴,也帶著點讓人無法抗拒的威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