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頁 文 / 瑪奇朵
他拉住他行李箱的把手,「至少晚幾天再走,等我幫你找好房子,還有讓林嫂先過去整理一下……「
她打斷了他的話,微笑拒絕,「不,不需要,我可以自己來。「
如果又全都讓他插手的話,那她不過是換個地方、換個方式讓他豢養而已。
「那你要住在哪裡?吃飯怎麼辦?」他皺著眉,依舊不放心的追問。
如果是過往,或許她會很開心,接受他這種像把她當成孩子般的寵愛,但現在,她需要的是他的信任和尊重。
「立綱,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會自己照顧自己的。」她將他拉住行李箱的手撥開,然後果斷的走到門口,「等我找好了地方安定下來,我會聯絡你的。」說完,她直接出門坐上叫來的計程車,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一想到她離開時那種毫不留戀的態度,他冷凝的神色忍不住又沉下幾分。
暫時分開,不就等於分居?通常走到分居這一步,也距離婚沒多遠了。朱利在心底小小的腹誹著。
看著眼前仍舊沉悶但樣子多了點狼狽的好友,他小心試探的問:「是因為我嗎?昨天靠得太近,你老婆誤會了?」
「不是。」
「真的不是?」朱利臉上充滿打探八卦的她奇,難得熱心說:「如果真是我搞出來的麻煩,你千萬不要客氣,我真的可以去解釋。」
嚴立綱默然的看著他,搖了搖頭,「不用了,跟你沒太大關係,是我們夫妻自己的問題。」
說是沒關係,不過他一來人家夫妻就分居,怎樣都讓他感覺有那麼彆扭。
一想到此,看著平常囂張得半死現在卻只能坐在這裡無計可施的男人,朱利受不了開口諷刺,「我說你啊,平時不是把老婆管得死死的,怎麼到了關鍵時刻,都拿不出你身為男人的魄力來?」
此話一出,換來某人陰森的瞪視,朱利猛地打了個冷顫,連忙扯笑打哈哈。
「呵呵,我剛剛是胡說八道的,胡說八道……不用理我,我自己離開。」說著,他飛快往門口移動,馬上消失在某個可能將要抓狂的男人面前。
等到房間裡又恢復了安靜,嚴立綱坐在椅子上,面無表情的點了根很久沒抽過的煙,讓白色煙圈慢慢在空中消散。
朱利說得沒錯,到了關鍵時刻他卻讓她走了,實在不符合他過去的行事原則,但昨天她說的那些話確實讓他太過震驚,即使過了一個晚上,他心情還是無法平靜。
直到昨晚聽完她平淡的敘述時,他才明白,一直以來兩人關係日漸冷淡的原因出在這裡。
她不說,他還以為她逐漸缺少笑容是因為他做得還不夠,所以他拚命的買任何女人應該會喜歡的奢侈品給她,嚴厲的要求幫傭服侍她,只希望能讓她滿意他為她打造的溫室,希望兩人能夠回復從前曾有過的溫馨生活。
可是沒想到,他做得越多,反而將兩人的距離越拉越遠,因為他從頭到尾都沒弄懂她要的究竟是什麼。一想到這裡,他臉上不禁露出自嘲的笑。
在瞭解到自己的錯誤後,他怎還能用強硬的手段將她留下?
不過,這狀況絕對只是暫時的而已,他相信他們會重新在一起。
絕對。他重重的在煙灰缸裡捻熄了煙頭,再次在心裡強調。
第4章(2)
***
昨天晚上,栗書禾同樣度過一個無眠的夜晚,只不過她想的是自己接下來該怎麼辦?
她雖然曾在大學時有過一陣外宿的日子,不過那時是住在學校宿舍裡,基本上,她只要解決自己的吃飯問題就好,而現在,她的問題顯然複雜許多。
眼下最重要的是,她要先找到可以讓自己住下的房子,還有必須盡快找到工作,否則會沒辦法應付之後的種種開銷。
雖然嚴立綱替她在戶頭裡維持著一定金額的存款,但非到必要,她不是很想動用那筆錢。她只希望自己在婚前存下的零用錢,可以讓她多支撐幾天。
幸運的,她在路過一個社區時看到一則分租房屋的廣告,而更讓她驚喜的是,那個分租人恰巧是她高中時代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蕭珍珍。
珍珍那間房子,是為了開間手工藝品店,一樓店面,二樓倉庫,而房子的三樓就空了下來,才讓她撿到便宜,用租一間小套房的錢住進了這間看起來很不錯的房子,並且獨佔一層樓,還順便找到一份工作。
下午時分,通常是手工藝品店最清閒的時候,蕭珍珍和栗書禾兩人坐在桌子兩端,手中各自忙著編織樣品毛衣和製作水晶花藝,一邊聊著天。
「書禾,你最近還有和你老公聯絡嗎?」蕭珍珍拭探的問著。
「聯絡?沒有。」栗書禾搖了搖頭,「我只給了他這裡的地址。」
蕭珍珍疑惑的問:「你之前說打算和老公分開一陣子,是因為你……想離婚嗎?」
那個讓她不得不問這問題的可惡男人,害她感覺自己像是打探好友隱私的八卦女。
「離婚?我沒想過。」栗書禾再次搖頭,困惑的看著好友,「怎麼了?怎麼突然間問我這個?」
蕭珍珍乾笑幾聲,攤了攤手,「沒什麼,你也知道秦源朗那阿呆就在生技公司工作,好像……就是你老公的公司。他說最近公司裡的主管每個人都挺害怕看見董事長,因為董事長脾氣變得更恐怖,所以就猜他是不是家裡出了什麼事。知道你在我這裡工作,就想要我問問看是怎麼一回事。」
這個理由說得漏洞百出,而且爛到不行,但蕭珍珍也只能隨口胡謅了,她總不能說其實是嚴立綱身為大老闆,「拜託」下屬的未婚妻去跟他老婆打聽口風吧?
可惡!秦源朗那個臭阿呆,乾脆換工作算了!
栗書禾沒有回應,像是還在想著怎麼回答這個問題,也有可能她根本就知道不是這個原因,只是沒有挑明。
但不管是哪一個,蕭珍珍都很慶幸好友沒有翻臉讓她難堪。
「不過……書禾,你打算就這樣和你老公分開多久?我記得你剛訂婚的時候,和你老公感情好像還不錯啊。難道是因為結婚久了,感情就淡了?」那時她們兩人雖然已經分別到不同的大學裡唸書,但偶爾還是會聯絡,而她們最常討論的話題裡,總是會有嚴立綱這個男人存在。
因此,當知道好友是因為跟老公分居而自己出來找房子住的時候,她的訝異大概不輸給看到幽浮在天上飛的程度。
她向來認為好友是標準的賢妻良母最佳代表,可若連好友這樣的好女孩都有可能走向離婚之路,她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能踏入婚姻。
栗書禾好笑的看著蕭珍珍,放下自己手中的水晶花,慢慢說著,「我們沒有感情變淡,至少,我自己沒有,我只是想趁這個機會改變我們現在的相處模式。
「剛訂婚的時候,我能感受到他對我很好,但這幾年來,我想要知道他的好,大概只能從他買給我的禮物上看到。可惜對我來說,那些東西都不重要,有時我只是想讓他願和我分享心情,或者聽我說說話,而不是只會問我吃飽了沒?錢夠用嗎?「
「嘖,男人大概都是同一種腦袋,以為買些小東西或禮物就可以擺平女人。我也曾認真的懷疑,那些男人八成把我們女人當成腦容量只有十克重的生物,五克是感情,五克拿來衡量禮物的價值。「蕭珍珍說著,原本就略圓的臉蛋氣嘟嘟的鼓了起來,說出來的話還格外毒舌。
栗書禾被她逗得呵呵笑,蕭珍珍說完,自己忍不住的跟著笑了。
笑了好一會兒,栗書禾停下笑聲,轉而一臉認真的看著她,「珍珍,我愛他,這點毋庸置疑,這是我從第一眼看到他就確定的事。我可以忍耐他因為公事而好幾天不見人影,也可以忍受他笨拙的表達方式,但有件事情我是不能忍的,那就是他總有無止境的目標,達到一個後馬上又設下新的下一個,不斷的追求,沒有停歇。
「他以前總說,等我們公司賺錢了,就有更多時間可以在一起,可等到公司賺錢了,他又說等公司賺更多的錢、我們換個大房子,他就不會這麼忙……到現在,公司已經賺了不少錢,他還是沒有停下來,房子換得更大了,他在房子裡的時間卻沒比在公司或工廠裡多,只剩下我一個人,守著他一次又一次失信的諾言和寂寞。」
蕭珍珍看著她好友,臉上的表情也很複雜,因為她實在不是很能理解這種將自己生活重心都放在一個男人身上的感覺。
她不解的問:「書禾,你不覺得你說這種話的時候……很像怨婦嗎?」
栗書禾楞了下,忍不住笑了,「對啊,你說得對,我的確像個怨婦。不過這也沒辦法,誰教我自己沒工作,家裡的事又都讓幫傭搶去做,當然會空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