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頁 文 / 裘夢
饒是歷經大風大浪,任盈月此時也無法鎮定如常,一把火席捲全身,燒得她體溫升高,眼冒火光。
心念轉動間,血氣翻湧,喉間一甜,一口血噴出,人便昏了過去。
陸朝雲嚇了一跳,之後面色沉鬱,看著昏過去的人若有所思。她似乎對這門親事不滿意,對他這個人也不甚滿意,更甚者,根本沒有已為人妻的自覺。
拿帕子替她擦淨嘴角的血漬,然後又將染血的床帷扯落,在替她更換乾淨被子時,目光掃過她只著中衣和褻褲的身軀。
她若沒有那份自覺,他便替她坐實那個名分,雖然她的身體目前還不宜行房,但他總可以製造些「木已成舟」的事實。
目光在她腰間停留片刻,然後輕輕抬起她的小腳,剝落她的褻褲。
同一時間,他感覺到她似乎瑟縮了下,扭頭朝她臉上看去,卻見一層細密的冷汗沁出她的額頭—似乎有些不對勁。
心中懷疑一起,他驀地察覺她的下肢似乎較上肢冰冷了些,不禁伸手又摸了下她的胸腹,果然如此。
「生米煮成熟飯」計劃不得不暫停,他忙拉過被子替她蓋好。他的妻子身上似乎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秘密,看來真的要讓姜太醫好好替她診治一番才行。
任盈月因為身體的疼痛而悠悠轉醒,眼前尚帶迷茫,耳邊已響起某人的聲音。
「娘子醒了。」
她本能的伸手去摸腿,卻在下一刻花容失色。
陸朝雲看著她臉色忽紅忽白忽紫忽青,只管保持沉默,一字不發。
手用力按壓在胸口,任盈月閉目努力平復心緒。她如今的身體禁不起急怒,萬事以身體為重。而且,他如今該死的是她的丈夫。
在看到她的臉色終於恢復正常,陸朝雲這才慢條斯理地道:「娘子,為夫實在很費解。」
她不理他。
他仍繼續講,「為什麼妳的反應是怒急攻心,而不是女子初嫁該有的羞怯?」
任盈月心頭一緊。是了,她的反應確實不像尋常閨秀。
無法解釋的事,不能明說的事,那便索性沉默。她將頭偏向一邊,沒開口。
陸朝雲扳過她的臉,湊近她的耳畔低笑輕語,「無妨,雖然娘子眼下沒有為人妻的自覺,但總有一天會把我當丈夫看待的。」那時要看她羞窘之顏,想來便輕而易舉得很了。
當丈夫嗎?
任盈月心中冷笑。這人品性如此惡劣,鬼才要拿來當丈夫。待她身子好轉,便替他納個妾室,然後從此相忘於江湖。
「娘子為什麼這麼不喜歡同為夫說話?」
她蹙眉。這人為何這般廝纏?
陸朝雲朝她嘴唇越來越近,幾乎貼著她的唇道:「身為夫妻卻無話可說,豈不悲哀?」
任盈月才想推開他,唇上驀地一熱,大驚之下,她睜開眼,卻只看到一張近在咫尺的俊顏與一雙泛著不懷好意的星眸。
她本能的馬上閉眼,唇上的感覺卻益發清晰。
他的唇溫軟中透著急切,幾次啃得她唇瓣生疼,卻仍不肯罷休。
陸朝雲有些不滿她始終不肯鬆口,遂故意搔她癢。
任盈月一喘,下意識張口,立刻被他的唇舌侵入。
淡淡的苦澀藥味在唇舌相纏間於陸朝雲的口中瀰漫開來。
她幾番閃躲,卻只引來他的追逐糾纏,最後索性由得他放肆啃咬吸吮,將她的雙唇蹂躪得紅腫不堪。
「娘子……」
任盈月咬牙。
「為夫初次與人親熱,難免急躁些,還請娘子不要動怒。」他不近女色二十幾年,終於遇上一個能夠引起他興趣的,而且還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若要他再繼續動心忍性簡直沒天理。說到底,他骨子裡還是遺傳到他的古板老爹,不是名正言順的,他不碰,而一旦名正言順,那便是他的人,夫妻敦倫,天經地義。
任盈月想吐血。
偏偏枕側那人還不肯放過她,「以後時日一長,熟能生巧,為夫總是能讓娘子滿意的。」
任盈月想死了。
到底是哪瞎了眼的胡說八道,說當朝丞相是個不好女色的真君子。
第2章()
書房內,一老一少已經隔著書案坐了半晌。
「姜老,內人的病到底如何?」最終,還是陸朝雲忍不住打破了沉默。
姜太醫捋著自己頷下的三寸長鬚若有所思。
「姜老—」
看著明顯有失沉穩的年輕相爺,姜太醫微微一笑,雲淡風輕地開口,「相爺何必心急,老朽總要仔細琢磨一下才好開口。」
他忍下氣,「你已經琢磨半天了。」而我也已經喝了五杯茶。
姜太醫慢條斯理地道:「夫人脈象弱而不穩,似有枯竭之象……」
「什麼?」陸朝雲一驚,情不自禁的站了起來。
對他的失態視而不見,姜太醫仍舊捋著自己的鬍鬚,繼續道:「她五臟六腑受到重創,又被陰寒之氣入體,能調養到如今的狀態已實屬不易,任大人是下了血本的。」
「說重點。」陸朝雲咬牙。
「重點就是老朽要再去替夫人診次脈。」
他握緊了拳頭,狠狠往案上捶了下去,「你確定?」
姜太醫老神在在地點頭,微笑道:「而且相爺不可在側,老朽有些話要單獨問夫人。」
陸朝雲慢慢坐了下去,沉吟片刻,終是點頭,「好吧,我在這裡等你。」
「老朽去去就回。」
姜太醫出了書房,由丫鬟領著又回到陸朝雲夫婦的寢房。
看到他去而復返,任盈月心中訝異,但臉上不動聲色。
「老朽有幾句話要同夫人說。」他開門見山直陳來意。
她微笑點頭,「太醫請說。」
看著她姜太醫緩緩的開口,聲音並刻意壓低了些,「夫人不是病,而是重傷在身。」
任盈月只是揚了揚眉,沒說話。
「以夫人的脈象,老朽推斷當日夫人必是氣虛力竭又在冷水中浸泡過久,雖然夫人將寒毒逼至雙腿,但這終非長久之計,時日一久怕有後遺症。」
神情一黯。她又何嘗不知,只是她如今身虛體弱,根本無法自行運功療傷,只能耐心靜養。
姜太醫繼續道:「夫人有心隱瞞身懷武功一事,老朽也不欲窺人隱私,但身為醫者,老朽卻需要患者坦誠以對,否則老朽無法對症下藥。」
她默默伸出右手,「請太醫為我診脈。」
他微笑頷首,伸指搭上她的脈門,闔目號脈。果然與先前脈象有了極大不同。
半晌之後,他收回手指,捋著鬍鬚沉吟不語。
任盈月也不催促,只是靜等。
「老朽心中已有醫案,夫人且請寬心。」
「有勞太醫了。」
「這是老朽分內之事,夫人多禮了,老朽告退。」
待他慢悠悠的踱進丞相府書房時,迎面而來的就是一雙焦心的眸子。
但老太醫視而不見,一派悠閒地到案邊坐下,替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起來。
見他如此神態,陸朝雲若有所思,沒有第一時間開口詢問。
等到半杯茶下肚,姜太醫這才開口,「相爺無須焦慮,夫人眼下身體看來雖是凶險,但無性命之虞,只要善加調理休養,假以時日必能恢復如初。」說到這裡,他不禁意味深長地看了丞相大人一眼。
陸朝雲卻沒注意到,有些不確定地追問:「無性命之虞?」
「當然。」
「可她時常吐血。」
「夫人確實氣血兩虧,但卻因為身上某些病症又不得大補,所以病情一直好轉得慢。但吐血之事,倒不必太過擔心。」以她的脈象來看,當時已瀕死境猶能撐下來,吐幾口血問題不大。
陸朝雲不甚自在地咳了一聲,聲音不自覺地低了幾分,「不知她的身體幾時才有起色?」
瞭然的目光在他的身上轉了一圈,姜太醫呵呵而笑,「相爺不妨耐心等上兩個月。」
他眼睛一亮,「兩個月?」
姜太醫略微沉吟,眼中笑意加深,「那時夫人身子雖尚不能恢復如初,但該行之事便俱可行得。」
陸朝雲大喜。
老太醫終於忍不住哈哈大笑。
丞相府花園牡丹盡放的時節,任盈月終於可以下榻,天晴時,她便會在紅袖的攙扶下到園中坐上一會。
迎面吹來的風失了春的柔情,卻帶了夏的熱情,園中的平靜湖水因它而泛起漣漪,一層層蕩漾開去,在陽光下閃著粼粼波光,折射出七彩的光暈。
一雙皂靴在花園拱門處停下,一角白袍被風吹動得時隱時現。
午後的風熱情稍減,園內蝶影翩翩,花枝搖曳。
假山旁的八角涼亭內,一抹淺粉身影慵懶地倚靠在鋪著軟墊的欄杆上,沒有全部挽起的長髮在風中輕揚。
陸朝雲不得不承認,姜太醫的醫術了得,經過他的方子調理,再加上三天一藥浴,七天一針灸,一個多月過去,他家娘子的身體明顯大有起色。
不但能下榻走動,吐血的次數更是越來越少,美中不足的,便是身體仍舊單薄得很,晚上摟抱在懷時,手感差了些。
想到這裡,他不禁伸手在唇畔遮擋了下,定定神,抬腳邁過拱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