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維倪
「認出來了嗎?」她輕笑,「你們個個費盡心機,要的不就是這個!二夫人,你說,你還能殺我嗎?」
這是特殊藥水繪製的圖騰,身體主人一死,就立刻會消失。
「原來一切都是你們設計好的,這女人根本就是個幌子,」姚鳳嬌眸中閃過陰狠,一字一句的道:「你才是真正的文、湘、芸!」
她早該想到,文湘芸失蹤多年,怎麼會突然出現又身重劇毒?她上當了!
「是啊,我才是那個人,」蘇清妙很不願意提起那個名字,包括不願意見她曾經住過的屋子,也不願意想起任何關於那個名字的回憶。「一別多年,久違了,二娘。」在過去,她就是跟著大哥這麼喚她的。
「的確久違,」姚鳳嬌素淨的臉上閃過殺機,「既然你承認了,那麼該死的就是你了!」說著,手上的長劍又加了力道。
「你真捨得我死?」蘇清妙冷笑,「在看到我背上的確有藏寶圖之後?」若是她能放下,今日便不會出手。
「我根本不在乎什麼寶藏,既然你是文湘芸,那麼老爺的死,定然也與你有關了?」當時尹俊病危,只有她這名「蘇大夫」能夠接近,殺他簡直易如反掌。
蘇清妙冷哼,「與我無關。」
「你以為我會信?誰不知道你恨尹俊入骨!」
當年尹俊正是為了這張藏寶圖,才劫了年幼的文湘芸回曉劍山莊,明著收為義女,暗裡卻企圖從這孩子口中套出藏寶圖的下落。直到文湘芸十二歲,尹俊終於得知那張圖是刺在她背上,便謄走副本。而文湘芸則被追捕她的人一掌震碎心脈,墜落懸崖,生死未卜。
想不到她不僅沒死,還成為天機派掌門無塵子的座下弟子,學得一手好醫術。
「你想不到的事可多了,我恨尹俊入骨沒錯,但是一個垂死之人,根本不值得我弄髒雙手。」
「你又為何告訴我這些?」
「因為我要你收手。」身前的「文湘芸」一陣咳嗽,蘇清妙手法快准地又落下一針。
「她是誰?」為何文湘芸不顧自己也得救她?
「一個外人,別以為人人都眼你們一樣冷血,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在我能力所及的範圍,我只想救人。」無辜的生命不該被牽扯進這可悲的殺戮。
姚鳳嬌冷哼,「你倒變了很多。」
以前的她並不是一個愛管閒事的人。
「有人拿自己的性命威脅我,說若我有膽子就此憤世嫉俗走上邪路,就死給我看。」蘇清妙說這話時,眼中閃爍著光彩,只是語氣中又顯得頗為無奈。「我孬,屈服了,從此面向陽光,誓做好人。」不過對她說這話的人,到如今還是沒救的自我至極、虛偽成精,嘴上說她頭頭是道,自己做來卻我行我案。
說著,她又紮下一針。
第一針封住毒不蔓延,所以可以停歇,但第二針到第九針就沒這麼輕鬆了,必須連續而精準地施針才行。而她這一手功夫,就是毒手鍾離春也不得不佩服。
接連七針,如行雲流水,準確而平穩。
她的手法似乎又有進步了呢。蘇清妙有些自我陶醉地想。
「文湘芸,你到底想做什麼?」
「我想做什麼?我若想做什麼,今日你斷不會有機會在這裡拿劍指著我了。二娘,我叫你一聲『二娘』,你還不明白嗎?」自始至終,她面色舒緩,安之若泰。
姚鳳嬌神色複雜,看得出內心十分掙扎。
於是,蘇清妙聲音放柔,「為二莊主想想吧,就當為你唯一的兒於製造一個假像也好。若他知道父母十多年的婚姻只是一場騙局,你嫁進曉劍山莊為的是一張可笑的地圖,他心裡會怎麼想?何況,你的心裡恐怕早已沒有什麼寶藏了吧。」
時間可以將一個人的稜角磨平,甚至一點點腐蝕人的性格。
二娘當初雖然是為了藏寶圖而接近尹俊,然而十幾年的夫妻情份卻不見得全是假的。至少當年她救治尹俊時,二娘的眼淚是滾燙的,那時候的她,不是江湖人,只是一個妻子、一個母親。
所以她賭,賭這件事可以圓滿的解決,賭二娘會放棄曾經堅執的信念。
「不,你們不會這麼輕易放過我的,我過去待你並不好。」姚鳳嬌雖然仍有疑慮,但面色已和緩許多。興許是她多年來禮佛的緣故,即使並不那麼虔誠,可耳濡目染下,心靈多少受到一些洗滌。
這一刻,她真的覺得累了。
「二娘,待我不好的人我一個也沒有忘記,我並未對你隱瞞半絲恨意,你們對我所做的一切我都記得,我只是懶得追究了。」因為還有待她很好的人,護著她一路走來。
「你的條件是什麼?」她的心徹底動搖了。
「忘了那個名字、忘了地圖,從此安心做你的二夫人。」
姚鳳嬌搖頭,「他們不會放過我的……」
「他們更不會放過的是我,」蘇清妙淡笑,眼中沒有一點畏懼,「或者說,從來沒人想過給我一條生路,可我還在,不是嗎?」
手中的劍緩緩放下,素淨的臉龐佈滿哀愁,「我這一生到底是為了什麼?」
就如她所料,二娘的執念並不深,做為一個江湖人,她拚搏了一生,做為一個女人,她失去太多。
「我只問你最後一個問題。既然藏寶圖是真的,那麼寶藏呢?真的有寶藏?」
蘇清妙望向她,沒有說話。
「哈!」姚鳳嬌竟是失心般地狂笑,然後棄劍而去。
她這一生當真是可笑!
與此同時,門猛地被擊開,如風般的身影瞬間將蘇清妙擁入懷中。
尹蔚藍在約定的時間沒有聽到她的暗號,就知道她又私自篡改了計畫。然而他恨得咬牙切齒卻也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一個衝動反倒害了她。在聽到兵器落地聲的剎那,他驚得頭腦一片空白,想也不想便衝了進去。
「清妙!」
尹湛青功力不及兄長,並不清楚屋內發生什麼事,卻是一進門就看見震撼性的一幕。他揉揉眼——
大哥居然死死地抱著蘇大夫不放?
他瞟向旁邊。文姐姐已被安置在被褥中,睡得很平穩,面色也多了一絲紅潤。
只是……再看看一直沒有鬆手之意的兄長,以及蘇大夫身上的血跡。誰來告訴他,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沒事。」蘇清妙安撫著渾身緊繃的男人,卻在被碰到頸上的傷口時,倒抽了口冷氣。
「你答應過我,保證自己安全的!」緊緊逼視她,眸中有火焰跳躍。
「我做到了,我全身而退,什麼事也沒有。」笑得有些虛弱,一低頭,這才發現自己也流血不少。二娘方才情緒激動,雖然不致命,但劍上用了不少力道。
尹蔚藍看著她頸上已經凝固的血跡,以及半邊被血浸透的肩膀,他語氣更加低沉,「早知道你這個小騙子不會信守承諾。」
「哪有,只是你我對承諾的定義有所區別罷了。」她索性也不掙扎,就這樣垂眸靠向他懷裡,任由血跡染上他的袍衫。
能力所及的事,她總希望盡量多為他分擔。就算二娘為大哥所擒,他心中必定也會因為愧對湛青而不好過,所以她才試著用另一種方法解決問題。
「以後不許再跟我玩文字遊戲!」
「好,」蘇清妙順從地點點頭,「我累了。」要在全神貫注下針的同時應付一個情緒不穩的女人,她真的累壞了。
「我扶你去休息。」語畢,尹蔚藍扶著她,回頭交代,「湛青,這邊交由你善後。」
「呃……是,大哥。」
尹湛青委實佩服自己還能發出聲音,一邊目瞪口呆地看著自家兄長親密無比地攬著蘇清妙離去。
真的、真的不是他的眼睛有問題嗎?
大哥不是很討厭蘇大夫?
第4章()
出了屋子,尹蔚藍索性將她打橫抱起。
聽著他平穩的心跳,蘇清妙渾身的疲憊似乎都一起湧上,被放置在床鋪上時,她幾乎已經是半夢半醒的狀態。
「這是?」她迷迷糊糊地問。
「我房裡。」
「怎麼沒去西廂房?」她以為他會送她回去呢。
尹蔚藍瞪了她一眼。現在還有心力鬧他?
當初將她安置在偏僻的西廂房,就是要將大家的注意力都引到那個幌子身上,當然方便私會也是其中一個原因就是了。心愛的女人就在身邊,每天摸不得、碰不得,還得極力掩藏思念故作冷淡,最可恨的是,這女人還吃定他不敢輕舉妄動,在大白天裡盡情挑釁,他若不給自己留條後路,十成十會讓她氣得吐血。
沒錯,疏離溫和的外表下,她就是這種愛玩愛鬧的惡劣性格。
蘇清妙討好地笑了笑,「我只是想說,我的換洗衣物還放在那邊。」
「明天早上叫人送來就是。」
「我現在就想換欸。」衣服沾著血液濕漉漉地貼在身上好難受。
「你睡個覺穿那麼多幹麼?反正天候不冷,連著中衣都脫了,省得費事。」他見那染血的衣物就心煩。尹蔚藍一邊數落著,一邊端來熱水幫她清理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