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頁 文 / 井上青
真是的,在害羞什麼呀她,他還想跟她演一出高塔上的王子和花園中的公主深情對望的戲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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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遇到他的人一定會很高興,因為他的大拇指直挺挺地豎立,彷彿在稱讚對方一般。
其實,他也不是很樂意這麼做,這一切的災難,都要從王子從高塔內脫逃開始說起——
話說,一早花園裡的情景太溫馨,溫馨到他這個假爹地若不去參與,內心就會有比十盎司牛捧還厚的罪惡感,他一路尋找公主和三個不種玫瑰花種地瓜葉的小王子身影,終於在一棵大樹下找到他們。
三個小王子告訴公主,以前他們的母后常常帶領他們在這棵樹下野餐,公主聽了想如法炮製,讓三個小王子尋回美好回憶。
樹上有一根樹枝大概被前一回的颱風吹歪,要斷不斷,拉也拉不下,擔心那根樹枝會砸傷他們,他自告奮勇要鋸斷它,在工具間找到一把電鋸,拿了馬梯他慷慨赴「樹」,樹枝沒鋸下,倒是自己的大拇指差點就被鋸掉。
一切的前因後果就是如此這般,他在醫院縫了好幾針,三胞胎像「孝子」一樣哭喊,「爹地你不要死!」
後來確定他不會因為豎著一根大拇指到處稱讚人就會死翹翹,三兄弟破涕為笑,還興高采烈地歡欣鼓舞。唉,果然是小孩子!
倒是她,從發現他鋸到手直到醫生說可以回家,她臉上的擔憂沒少過,為他而憂心,一整個令人窩心至極。
搭了出租車回到家天已黑,在車上睡著的三隻小豬被叫醒,一醒來,愕愕怔怔的三兄弟有志一同地哭喊,「爹地死了。」
坐在前座的他,為了安撫三胞胎,回頭豎著大拇指跟他們打招呼,「爹地沒死,還是一級棒。」
「對耶,爹地沒死,爹地一級棒。」
一陣歡欣若狂,接著慘事發生,三兄弟不約而同抓住他豎得直挺挺的「一級棒」,這比他們興奮地咬他的翹臀痛上一百倍。
「啊——」淒厲的慘叫聲險些震破無辜的出租車司機耳膜。
仰首痛喊,他不禁再度哀怨想著,大哥,我每年也只回國在家裡住一兩回,你就非得這麼計較,留三個小惡魔來折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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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三個小傢伙動不動就咬他屁股,還有昨晚大力握他拇指的痛處,讓他恨得牙癢癢之餘馬上把他們歸類到小惡魔那區去,可是,憑良心說,他們還是有可愛到當小天使的資稟,譬如昨晚臨睡前,他們就說:「爹地受傷了,媽咪要跟爹地一起睡,才能照顧爹地。」
他是不反對這個提議,也十二萬分樂意配合。但「媽咪」卻找借口推拖,說她怕壓到爹地的手,不能跟爹地一起睡,折中的辦法就是她暫時到二樓主臥室和三兄弟一起睡,「就近」照顧他。
為什麼他有種爽到三兄弟,「艱苦」到自己的感覺?
「天翼,你不吃了?」見他發愣,以為他吃不下,米嘉莘欲收回遞到他面前的湯匙,孰料他一張口用力含住湯匙。
愣了下,她撲哧笑出聲,這畫面很熟悉,只不過坐在她身邊的從三胞胎變成他。
「又沒人跟你搶,幹嗎吃那麼猛?」她笑瞇他一眼。
小孩張嘴咬湯匙很可愛,可是大人不一樣,除了舉止幼稚,嘴大張就像老虎開口,可是會嚇到人的。
「你覺得我很猛?」眨眼一笑,曖昧在他眼角跳動。
睨他,置若罔聞,再餵他一口粥。也許是因為他受了傷,她的愛憐之心如泉湧出,聽到他說的那些曖昧話語,她不會再像往日一般害羞地想逃,頂多就是給他裝作沒聽見。
「嘉莘,你煮的粥真好吃,尤其加了油條更好吃。」乖乖地又吃一口,笑容添上滿足。
「好吃就多吃點。」
「是,媽咪。」他學起三胞胎的童音,逗得她又好氣又好笑。
話說,明明他受傷的是左手大拇指,為什麼還要她餵他吃粥?他的右手明明好好的呀!
唉,牽一髮而動全身,他的左手拇指和右拇指情如手足,雖然傷在左拇指,可是卻痛在右拇指,所以他沒辦法拿湯匙吃粥……好啦,他承認,他就是想要她餵他。
他是病人耶,而且拇指真的很痛,加上昨晚三個小傢伙無意間對它施暴,更傷、更痛,總之,他絕對要趁此機會待在她身邊,好好休息幾天。
三個小傢伙上學去,屋內安靜多了,重點是,剩她和他獨處,他可以跟她一起演一出「浪漫滿屋」。
如意算盤才打不到三秒鐘,手機鈴聲響起,他一整個垮下臉來。
「不管誰打來,都說我不上班。」剛才他不是己經交代秘書了,沒看到他這張帥臉就沒心情上班嗎?就不能讓他安靜一下?唉,人帥就是有這種困擾。
「不是你的,是我的手機響。」她乾笑。
「喔,那快去接。」他忘了他把手機鈴聲從交響樂調回一般的制式鈴聲。
米嘉莘接完手機回來,一臉無奈和歉意,「天翼,我有事要出門一趟,中午我會盡量趕回來煮中餐給你吃。」
「你要去哪裡?」見她的表情,似乎出這一趟門她並不太樂意。
「我媽……叔叔說我媽好幾天都不吃飯,叫我回去勸她。」
他本想勸她別回去,但再怎麼說那人也是她媽,女兒回去看母親是天經地義,再者,他也可以趁機去看一看需要女兒照顧的母親是有多虛弱?
「我陪你一起回去。」他起身。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反正我閒在家也沒事,去看看丈母娘也好。」
「丈母娘?」
「媽咪,我們都生了三胞胎,不去見見丈母娘總是說不過去嘛!」
他又來了!拜託,別鬧了。「天翼,你手受傷,在家休息……」
「我開車載你回去。」他語氣堅定,堅持要陪她回去,她被她母親「吃夠夠」,總該有人讓她依靠為她仗義執言。
「你開車載我?」她目光落在他受傷的左拇指。他是忘了手上綁了一包是不是?
他點頭,「對,沒錯。」特地舉高豎立的大拇指。「我受傷的是左手的一根指頭,右手扶方向盤絕對沒問題。」
單手開車,對他而言根本不成問題,以往美女搭車,他也常耍帥表演單手開車。
他信誓旦旦,她的眼裡露出一抹狐疑,眼神看向桌上的那碗粥。方才唉聲歎氣說自己連拿湯匙都沒力氣的人,此刻卻精神飽滿堅稱自己開車絕對沒問題……
依她看,問題很大!
兩人對看,她斜睨他,他則是一如往常笑瞇一雙桃花眼,並且不忘添上曖昧神色。
她鼓起雙頰想裝生氣,一秒破功。好吧,她承認,她無法生他的氣,她其實很樂意……餵他吃粥。
就算他不裝病要求她餵他吃粥,她自己也會主動幫忙,因為若不是她提議要野餐,他擔心樹枝掉下來砸傷他們,也不會去鋸樹然後傷到自己,所以餵他吃粥只是想盡點道義責任,另外,她……她覺得這樣更像一家人,一家人就是要相扶持,不是嗎?
見她嘴角有一絲淺淺笑容,知道她沒生氣,他開心地握她的手。
「走吧,我陪你去。」
他突如其來的舉動,讓她一時間腦袋空白,「去……去哪兒?」他的手好大、好厚實。
「去見丈母娘。」眨眨眼,他半開玩笑,半認真,他突然間覺得他和她還有三個小傢伙是真正的一家人,他是一家之主,他要保護他的妻子還有孩子們。
妻子、孩子……這是他在美國時,從來不曾想要的,如今天上掉下這兩個大禮,心頭有種甜蜜負擔的感覺,說真的,這感覺還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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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她還擔心他單手開車會有問題,坐上車後,她戰戰兢兢地幫他注意四周車況,反倒是被擔心的人神色自若,左轉右轉輕鬆自如,游刃有餘。
看出她的擔憂和不安,一路上他跟她聊三胞胎小時候的趣事,說說笑笑,無非是想讓她忘了方向盤上只有一隻手的事。
兩人間的歡樂氣氛在來到她家後破壞殆盡,一進門,高分貝的吵鬧聲將她嘴角高掛的笑容刷掉,換成往下彎垂的下弦月。
「我不是說我不要有油的東西,一滴油也不要!你去給我重新煮一碗來。」一道聽來很虛弱卻用盡全身力氣大吼的聲音,從房裡傳出來。
無意外的話,這肯定是她母親的聲音。
「只是一兩滴香油,不要吃撈掉就好,幹嗎要重煮?錢太多是不是?不吃就不吃,餓死你算了!」范天生端著一個碗,怒氣騰騰地從房裡走出,見繼女回來身邊還跟著她孩子的爸,愣了下,他忍不住吼道:「我是叫你回來,你為什麼把這人也給帶回來?想讓左右鄰居看笑話是不是?」
她想說些什麼,可又覺得沒必要解釋太多,反正繼父也聽不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