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頁 文 / 席絹
「去年我曾跟你說過,小公主對男人愈失望,就愈會覺得你完美得不可思議。你還記得吧?」李正棋曾經打算一輩子不讓好友知道陳綿綿對他有好感的事。但去年表妹回來,依然似有若無地打探潘雅湛的事,讓李正棋覺得不妙,於是就私下隱約向潘雅甚提過一次。
那時李正棋其實滿期待這個「勁爆消息」可以讓他看到潘雅湛為之變臉的表情。畢竟,男人嘛,誰甫聽到一個才貌兼備、身世好到很嚇人、高不可攀的公主心儀於他時,會忍住不為之竊喜的?
當然,潘雅湛是詫異的,但詫異完,也就拋到腦後了。
李正棋當下是有些不滿的,想說你小子,被個公主心儀,好歹失態一下來表示榮幸吧?這是多少男人求之而不可得的好事啊。雖然潘雅湛一直桃花盛開,早己習慣被女性暗戀愛慕,但那些可都是平凡無奇的女性啊一百個也比不上小公主一個不是嗎?
可人家就是沒有太覺得榮幸,李正棋氣悶歸氣悶,也無話可說啦。
要不是這次陳綿綿來勢洶洶,情況走向失控,李正棋還真不想跟好友談論這個問題。
「那又怎樣?」潘雅湛的心思還半放在童瑤對他領子上這枚印子反應的猜測上,回得漫不經心。
「如果,咳,我的意思只是假設。雅湛,如果你是單身,沒有固定女友,而小公主很喜歡你,主動追求你,那麼,你被她攻克的機率有多高?」
「不太高。」他不怎麼認真地回道。
「為什麼?就算不談家世,她哪裡配不上你?」
「如果她沒那家世的話,應該配得上吧。」李正棋被他的回應堵得一時氣悶。「你這傢伙……真是太傲了,傲到很欠扁。」
「物以類聚,兄弟。」潘雅湛輕飄飄地應回去。
李正棋橫了他一眼,懶得再說些什麼來給他堵回來了。
很明顯,潘雅湛這個中產階級家庭出身的優秀男子,是真正的心比天高。別說齊大非耦了,就是交朋友,他也不會往那些豪門子弟裡鑽。而他李正棋雖然母親那邊的家族非常顯赫,他本人也是家境富裕的小少爺一枚,卻也不能說是出身豪門。要知道,有錢人不等於豪門,說起來,他家的門楣就跟潘雅湛家差不多。
這些年來,透過李正棋的關係,潘雅湛其實認識了不少鑽石級公子哥太子爺之類的人物一比如他們的總經理大人,陳子儼,正是其中翹楚。
但潘雅湛把這些身份崇高的大人物們,都放置在「點頭之交」與「有發展潛力的未來客戶」欄位上,並不主動攀上去,就算大人物們對他頗為青睞有加,他也從不把握機會一躍而上,讓自己褌進那些所謂上等人的世界裡。
潘雅湛太過驕傲,連帶的頸椎也不太好,不擅於仰視……若是有一天,他事業有成,取得了輝煊的成就,有了頂級的社會地位,有資格與那些太子爺們比肩而立,那麼他才會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列進可交往為朋友的名單裡;若是不能,那就在現在的白領菁英囿子裡溷著也無妨。
這算是……很有自知之明的清高吧也不是為了讓誰看得起,而是他就是這樣自傲的人,就是活得這樣有原則。
正如他對婚姻忠實,不在於他有多麼深愛他的妻子,而是因為,這是他對自己的要求,他是個自律的人一不只李正棋這樣想,很多人也是這樣想的,而其中,陳綿綿更是因此為之芳心大動……兩人一路安靜地走進停車場,他們的車位相鄰,打開防盜遙控鎖後,在告別之前,李正棋歎了口氣道:「如果你終於懂得動心的滋味,那麼小公主才有那麼一點點可能的勝算。不過,說到底,我還是希望你一直這樣下去好了」
「什麼叫這樣下去?我現在是怎樣?」說得好像他是個沒感情的機器人似的。在場兩人裡,他才是結婚生子的那一個好吧。
「你寶貝自己的品格形象重於一切,包括愛情。」
「嚴格律己、注意形象有什麼不對?而且,我結婚生子了,更該自重。」
「是啊,雖然現在結婚不結婚的,也沒人當一回事。愛慕你,想追求,你的人,哪管這個?她們只覺得你這麼好的人,應該得到真愛。」女人總是滿口真愛,並且拿著這兩個字為所欲為,理直氣壯。那是男人永遠無法瞭解的異次元世界。
「真愛?」潘雅湛搖搖頭,打開車門。「好了,不耽擱了,回家去吧。」
「好吧,再見。不過,兄弟,最後忠告,對於不想沾惹的人事物,直接拒絕比迂迴的暗示更有用。」潘雅湛點點頭,也知道兄弟的為難處,陳公主的事,終究得由他自己處理。他能站在自己這邊就不錯了。在李正棋並不喜歡童瑤,並覺得童瑤沒有帶給他幸福的情況下,還能希望他以婚姻為重,也算是難得了。
「對了,明天別忘了告訴我尊夫人的反應啊!」各自上車發動車子後,李正棋突然搖下車窗,示意潘雅湛開窗,然後笑得壞壞地朝他叫道。
潘雅湛白了他一眼,不再理他,率先將車開出停車場。回家去了。
第5章()
唇印!
童瑤是在第二天早上洗衣服時,才看到那枚印在襯衫右邊領子背面的那抹澹橘色。
潘雅湛穿去上班的衣服,除去必須送去乾洗處理的那些西裝、毛衣類的衣服,其它都一向是自己用於洗的,在洗之前,她會將比較容易髒且不易洗淨的部位,例如領口,還有袖口,塗上一層牙音,然後靜置一會再以洗衣精揉冼,這樣才會洗得乾乾淨淨像新的一樣。
也因為她總是仔細處理他的衣物,也就亳不意外地看到那枚唇印了。她站在陽合的洗衣台前,兩於抓著襯衫,力道重得幾乎可以將衣服給撕開,目光直直盯著唇印,腦子裡努力回想著昨天潘雅湛回家來之後的種種行止,企圖找出與平常不同的地方……他們昨晚一如平常那樣吃完晚餐,然後一起去書房使用那台專門用來跟孩子通0皿的桌上型電腦,一家四口隔著二十寸的螢幕相會,檢查他們今天學習的內容,聽他們爭先恐後說著上學的趣事與生活瑣事,很快的一個豐小時過左了,她的婆婆在那頭說孩子該準備睡覺了,於是通訊結束。
然後,他先回房去洗澡,而她則是登入自己的信箱去收完電子郵件後,才關機回房。
回房後,她發現他將要換洗的衣服全脫在床上,而不是像平日那樣,進入更衣室才脫掉,然後順手丟進靠近浴室門邊的那個大置衣桶裡。那時她雖然感到奇怪,也沒特別覺得有什麼,就把那些衣服一撈,拿到更衣室丟入桶裡,也沒放在心上了。
也就是說……他希望她看到這枚唇印嗎?
那麼,他期待她有什麼反應?
找他大吵大鬧。質問他是不是背著她在外面偷吃?然後閘得天翻地覆,最後甩下一句「離婚」,為這十年的婚姻寫下句點?
腦中一邊胡亂猜著,一邊繼續回想著他昨天洗完澡出來之後的表情,卻沒有辦法記得太清楚。因為那時她就跟他說了幾句家常,然後也接著進去洗澡了,等她把自己打理完畢,回到臥室時,就見他人居然還在房間裡一照理|&應該會去書房處理一下公事的,或者在網上跟他那些老同學討論一些商業訴訟桉件,而不是豐躺在床上,翻著雜誌看。
那時他還抬頭望了望她,她還以為他有什麼事要說呢,就站在更衣室門口,一邊做臉上的夜間保養,一邊等著二結果他就只是定定看了她好一會,然後就下床離開了,去書房做他每天都在做的事,直到十一點豐回房,睡覺,一天結束。
她沒有立時反應,他心中很失望吧?
而,他是抱著多大的期待,以致於才會一時忘記她只有在洗衣服時,才有機會發現他衣服上的異狀?而她從來不會在夜晚洗衣服的啊……他在期待什麼?一場火爆的離婚序曲嗎?
童瑤泠冷地望著唇印,臉色有些蒼白,微微抖著的手拿起牙膏,想將那抹紅印給塗抹掉,力道一時沒控制好,濟出好大一坨,煳了滿手……她吸氣,吐氣,再吸氣,吐氣。好一會才止住了愈來愈抖的手,然後,將多餘的牙膏刮下,拿起笫二件襯衫,繼續工作。冷靜得連自己都不敢相信,如果她的手沒有一直抖著的話,幾乎,就是個平常的日子,跟以前每一天都相同……她該怎麼反應呢?
童瑤腦袋一片空白,只覺得十年前那種己經快要忘掉的、絕望的感覺又再度襲來……許多人都覺得潘雅湛今天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平常總是溫和而有些疏澹的表相,在今日雖然依舊是那個模樣,卻不知為什麼,每一個接近他的人都會覺得有些隱隱發寒,像正被陣陣北風吹拂著……現在雖然勉強箅是秋天沒錯,但台灣向來是不到十二月不用穿冬衣的啊,怎麼會在十月底的這時節覺得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