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博覽 > 言情小說 > 卿卿武狼

第3頁 文 / 桑茉

    「不然你說說是什麼時候的事?」所以是硬要扣他這頂帽子就是。

    「兩個月前,八月十三。」

    八月十三!不、是、吧?那不就是他來滄海送訊的那一日?

    「然、然後呢?」偷偷嚥下口水,武大狼不自覺緊張起來。

    他記得當時是頭一回搭船到滄海,也是吐得七葷八素,甚至比這回還要厲害,只不過回程時,遇上一點小意外,導致記憶零零散散的。

    難道那時候真做了什麼要不得人的糊塗事不成?不可能,他眼光沒那麼差啊!武大狼眼眸不著痕跡掃過上官卿卿看似平坦的胸前。

    「神龍大殿前的比武招親。」上官卿卿提示的語氣不溫不火。

    「哇——」眾人聞言一片嘩然,開始鼓噪。

    「啊,我想起來了,這男人就是比武招親當日,搶到繡球又不認賬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他!」

    「對耶,一樣是灰髮灰瞳,沒錯,就是他就是他!」

    幾個當初在現場的民眾,你一言我一句的開始嚷嚷,讓武大狼愈聽臉色愈沉,腦海裡還真閃過幾幕招親擂台的影像,還有一名紅衣勁裝的女子英姿颯爽的身影。

    不知怎的,紅衣女子的面孔逐漸清晰,儼然和眼前這張俏麗臉蛋如出一轍。可後來的記憶有些斷續零碎,縱使前因後果兜不攏,武大狼也知道自己是沾上麻煩事了。

    比武招親……好像、似乎、彷彿有那麼點印象了。慘了,這下完了……

    武大狼額際滑下一滴冷汗,有一種腳底打涼的的哆嗦感,他悄悄退了一步,女子柳眉輕揚抿唇不語,挑釁的跟著走近一步。

    「沒想到這男人竟然拋棄咱們的島主,來啊,大夥兒別讓這個男人跑了,這回一定要他對咱們島主負責!」

    「沒錯!大夥兒一起抓了這男人再扁他一頓,好替島主出一口氣!」

    霎時,群眾們不知何處找來的掃帚、長竿、長棍,連鍋鏟都出現了,各個手持武器圍繞四周,一臉義憤填膺,就等著島主一聲令下捉人,連方才和他攀談的大嬸、大娘們,也赫然出現其中。

    老天,今日究竟是怎麼搞的?諸事不順,大凶之日啊!

    「欸,嘿嘿嘿,諸位鄉親父老大媽大嬸有話好說,稍安勿躁。」武大狼雙手擺了擺,乾笑幾聲,一臉賠笑道:「上官島主,這一切真的是誤會一場,我可以解釋……」

    「誤、會、一、場?」字字咬牙切齒,女人的氣勢又燃了起來,眼眶甚至染上紅霧,「沒想到你武大狼身為刀門三護衛,竟將招親大事看得如此兒戲!我上官卿卿乃一島之主,豈容你這樣拋棄玩弄?這樣教我們神龍島日後如何在江湖上立足?」

    招親大會是阿爹臨終前的期盼,盼她覓得一個好郎君,阿爹也好去得放心,怎料大會結束前無端闖入個灰髮男人,打贏她不說,還扯下繡球成了最後贏家,本以為這門親事就這麼定了,豈知他大爺屁股拍拍,就瀟灑回西界去了。

    她是後來才知道那男人的名字叫做武大狼,是刀門四大護衛之一。

    而阿爹,在那一夜也去了。

    只是她不明白,跑了一個夫婿再找一個便是,為何阿爹非得要她找回武大狼來履行婚約?

    無論如何,她怎麼都不會接受「誤會一場」這樣的理由!

    「等等!等等!」鼻頭紅、眼兒紅不是要哭了吧?武大狼安撫著女子氣焰高漲的憤怒情緒,「欸,也不是這麼說啦。那、那不知上官島主可否提出其他看法,咱們再好生商議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這事橫豎是喬不攏,能拖上多久就多久,好歹先過了眼前這關再說。

    「很簡單。」粉唇微噘起漂亮的弧度。

    「嗯哼!」武大狼點點頭,雙手又習慣性環抱胸前,一副願聞其詳貌。

    「第一,就是武三爺按規矩在先父的靈位前和我成親拜堂。」她伸出漂亮的食指,接著又伸出中指,「至於第二……」

    她故意停頓,杏眸直直瞪著男人的灰瞳,眼神無比堅定的宣示——「你要悔婚可以,我現在就動手殺了你!」

    第2章()

    他被逼婚了,被神龍島上至島主、下至島民,全數給逼婚。

    大丈夫能屈能伸,有所為有所不為,他好歹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刀門三護衛,豈能讓一介女流給逼著就範。因此,他連考慮都不必,當著大街上圍觀群眾的面,再一次撇下上官卿卿逃之夭夭。

    這麼做的確是有損他武三爺的氣度,但硬逼著他娶一個不喜愛的悍女人,他寧願承受江湖人恥笑唾棄,也絕不臣服於淫威逼迫之下。

    為今之計走為上策,只不過眼下有個小小小小的麻煩……

    鳳祥客棧,明亮寬敞的天字雅房內,桌案邊,男人與男童一大一小的身影相對而坐,大眼瞪小眼,而桌上,則擱著兩隻藏青色的布包。

    相較男人心事重重的深沉凝視,男童黑白分明的烏溜大眼,則帶著探索環境的新鮮好奇和天真無憂,兩條懸在椅凳上觸不著地的短腿,好玩的晃蕩著。

    「小子,我知道這麼做不大好,不過咱們還是在此分道揚鑣吧!」先打破寂靜的,是武大狠萬般無奈的嚴肅語氣。

    方才逃離大街時,他沒忘記從大娘懷中順手抄走這娃兒,卻在逃進客棧後,赫然發現這麼做不啻是替自己攬了個累贅在身。那悍婆子的追兵可能下一刻就到,若帶著這「小小小小的麻煩」,屆時他很難脫身啊!

    男童聞言眨了下晶亮的眼睛,又眨了下,顯然在狀況之外。

    「唉,罷了罷了,就這麼說定了。」拿起桌上一隻布包,繫在男童身上,「我幫你備了些糕點包子和碎銀在包袱裡頭,掌櫃和店小二那兒我也打點妥當,等我走後,他們會帶你上衙門,請官差幫忙找到你的父母。」

    他可是「好聲好氣」叮囑過掌櫃和店小二的,雖然拳頭還是不慎將櫃檯打出一個窟窿,又不慎將桌面劈成兩半,不過見掌櫃二人點頭如搗蒜的慎重模樣,相信他們不敢造次才是。

    「好了,該交代的也差不多是這樣,我走了,娃兒你自個兒保重。」拽起另一個包袱繫上後背,武大狼轉身打開門,腳才剛跨上門檻,熟悉的嚎啕聲即起。

    「嗚哇哇——」

    凌厲的哭嚎引來鄰房住客揭開門窗,好奇的探頭探腦。

    武大狼無言的翻個白眼,大掌抹抹臉,牙根一咬,心狠的又邁出一步。

    「嗚哇哇——」身後的號哭聲更大,哭得撕心裂肺。

    武大狼撇過頭,覷了眼坐在椅凳上的矮小身影,男童哭得抽抽噎噎,一邊稚氣的抬手揉著眼睛、抹去鼻涕,那伶仃可憐的委屈模樣,讓他好不容易硬狠起的心腸,又沒用的軟下。

    坐在矮凳上哭泣的小小身影,和四歲那年與家人失散的他,兩者身形正慢慢的重疊。他彷彿看見幼年的自己,也是這麼孤零零一人,在找不著家人的陰森山林裡,惶恐不安的放聲哭喊。

    該死的,他這不也是又一次拋下娃兒?那種被拋棄的滋味他再清楚不過,何以明知故犯,作出了這單純的孩子?

    「唉,好了好了,我不走了,你乖,不哭、不哭了。」輕歎一聲,武大狼走近男童,彎身抱起抽搐的瘦小身子。

    哇哇啼哭的男童,見熟悉的高壯身影又折回來,自己隨即又穩穩落坐熟悉的懷抱裡,滿臉涕淚的小臉挨在男人寬大的肩上,兩條手臂則牢牢攀著男人的頸項,似乎有點故意又生悶氣的,將一臉的眼淚鼻涕抹上男人鐵灰色的衣裝。

    「哇啊,你這小子好樣的,恩將仇報啊?」睨一眼被涕淚肆虐的衣衫,他好笑道,調侃的輕鬆語氣,一點也不介意這身毀去的勁裝。

    武大狼安撫好男童,解下男童身上的布包一併掛在自己身上,不多做停留,隨即抱著他離開雅房。剛走出客棧,前方團團圍住的人馬,便攔截他所有出路。

    「武大狼,你給我站住!」

    聞聲,武大狼劍眉輕佻,深邃眼眸不動聲色的掃過一干阻擋的群眾,最後落在最前頭出聲的女子身上。

    「不錯嘛,才一會兒沒見就討到救兵啦?」他揶揄道。

    眼前持劍帶刀的人馬,看似都是有功夫底子的家將或是護衛,比稍早拿棍拿鍋鏟的烏合之眾其素質要好上太多。

    就連上官卿卿也是手拿長鞭,準備與他決一生死。

    「我說過,你若決意悔婚,我一定會殺了你!」

    當眾被拋棄一次已經夠可悲,就在一個時辰前,竟又被拋棄第二次,遭受這等奇恥大辱,她怎麼都嚥不下這口氣。

    顧慮到紅鬃馬莫名發狂原因不單純,所以他脫逃時上官卿卿並未立即追上,而是選擇先回上官府,向飛燕姑姑稟明此事,再帶人馬出來圍剿。

    她乃神龍島當家主事,只要一聲令下,任何上岸或出島的船隻都需經過她的同意,不管怎麼著,少了出島的船班,他橫豎都得困在神龍島上,插翅難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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