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頁 文 / 丹甯
「哎喲,我快被氣死了啦!」她拿著手機向另一頭的人抱怨,「你不覺得很好笑嗎?老師自己成績登記錯誤,卻要我跑學校一趟改成績。」
拜託,現在都已經放暑假,今年畢業的她早把東西都搬離宿舍回家,這會卻得為了必修課程的成績誤植,在她成績單上掛了科鴨蛋,害她差點領不到畢業證書,不得不特地搭高鐵下來處理。
「對啊,而且我們系辦向來以愛刁難學生出名,剛剛去處理成績的事,系秘一臉不悅,好像我欠她幾百萬似的。」她不滿的發牢騷,「奇怪耶,成績登記錯誤難道是我的問題嗎,對我凶有什麼用?」
她穿著短袖圓領荷葉T恤搭超迷你短褲,長長的大卷馬尾紮在身後,隨著她的動作甩呀甩的,明明在生氣,可嬌嫩的嗓音實在沒什麼氣勢。
「什麼?叫人幫我去找系秘算帳?」突然,孟悅然在聽了對方的話後大驚,「不不不,不用了!千萬別這麼做……我是說真的啦,我只是單純心情不好才抱怨一下而已,不需要為這點小事找她麻煩……
「哎,不要啦……大哥,我曉得你疼我,但我不能每次有不順心的事,都要靠你替我解決啊……」她顧不得抱怨,只一心想打消對方的念頭,「我知道你們願意保護我一輩子,可是我不想長不大嘛,那樣多幼稚……
「大哥,你再這樣,下次我有心事不跟你說了哦!」勸了半天都沒效果,孟悅然只好使出大絕招。
大絕招之所以稱為大絕招,便是因為它立即見效,此話一出馬上讓電話那端忿忿不平的男人斷了念頭。
「好嘛,別生氣、別生氣,我晚上跟小佟吃個飯,明天立刻回家,OK?」深知威脅完總要給點糖吃補償一下,達成目的後,她便換上撒嬌的語氣,「嗯,我知道了啦……」
她話才說到一半,突然看見前方地上出現一團黑影,她呆了呆,直覺停下腳步,下一秒,一樣東西「砰」的砸在地上。
「啊!」饒她向來膽大,也不禁嚇了一大跳,驚呼出聲。
「小悅,怎麼了?」電話那頭立刻傳來男人焦急的問話。
不過孟悅然無暇理會,她跌跌撞撞的退了好幾步,又瞪了那團「東西」許久,發現似乎不太具有威脅性後,才怯怯往前踏了幾步。
然後她錯愕的發現,那莫名從天而降的龐然大物,居然是個人。
一個穿著……呃,那是中國古代的戰袍嗎?她對那種東西全無概念,雖然高中大學都念文組,但她的歷史一向在及格邊緣而已。總之,是個穿著奇怪服飾的男人,他顯然已經昏迷無意識,右胸還插著一枝箭,傷口汩汩的冒著鮮血。
由於「家學淵源」,這類「意外傷害」她見過的並不少,因此不像一般女生見血就尖叫暈倒。
只是這不知打哪來的男人情況看起來很不好,如果她再繼續發呆下去,恐怕他馬上就從傷員變成死人了。
雖然這男人死了也不關她的事,充其量她不過就是個意外看到他從天上掉下來的路人甲,但猶豫了三秒後,她還是匆匆掛了正焦急、以為她出事的大哥的電話,當機立斷的打了一一九。
還好學校正對面就有間大型醫院,隔條馬路而已,救護車很快趕到,醫護人員簡單做了止血包紮,隨即將傷員送上救護車後開往醫院。
由於情況太詭異,無論是這男人身上的服裝還是所受的傷,因此醫護人員不免一直問東問西。
可孟悅然知道的並不比他們多,只能一問三不知的搖頭,不斷重申自己只是剛好路過看到。
這年頭果然好人難當。她不無感慨。
「要我說幾次都一樣,我不知道就是不知道!」直到那人被送進手術室急救,她仍被一連串的追問轟炸,最後連警察都來了,甚至還質疑男人的傷是她造成的,要求她跟他們回警局說明。
拜託,她哪來那麼大的能耐啊?再說她如果要殺人,還會笨到打一一九嗎?
偏偏那兩個腦袋不知道裝啥的警察就是不肯聽,一直要帶她回警局。
孟悅然實在受不了,只好從包包裡掏出一枚巴掌大小的銅牌,「」的放在其中一名警察手上,「我再說最後一遍,我什麼都不曉得,我能理解你們查案辛苦,但請別企圖污蔑善良老百姓!?」
雖說拿著這東西說自己是善良老百姓好像沒啥說服力,不過她也管不了了。
年輕的警察看不出那銅牌有什麼名堂,但資深的那位卻驀地瞠大眼,「啊,這、這是孟堂的……」
「對,這是孟堂的令牌,要是懷疑的話可以多看幾眼。」她一向不喜歡特權,無奈的是,總有某些時候得用特權才能解決問題。
「不、不用了。」資深警官連忙將銅牌還給她。
干了將近二十年的警察,這銅牌他見過幾次,知道得是孟堂極高位階的人才能擁有。
剛剛那匆匆一瞥,他便已看清銅牌上刻著的猛虎,而猛虎旁還有道刻痕。
他曾聽說過,銅牌上的刻痕代表持有者在孟堂中的地位,刻痕越少,表示地位越高。
銅牌的刻痕從一到八,而眼前這年輕女孩的銅牌上面只有一道刻痕,那究竟代表著什麼身份,他壓根不敢想像。
「抱歉,剛剛不知您是孟堂的人,有所冒犯,還請見諒。」他顫聲道,感覺背部隱隱冒著冷汗。
孟悅然向來不是咄咄逼人的人,否則不會直到最後才亮銅牌。見對方戰戰兢兢,她的語氣也和緩許多,「我拿出這銅牌沒有要為難你們的意思,但是那名傷員我真的不認識,更不曉得為什麼他會帶傷出現在那裡。不過人既然是我發現,我自會負責到底,只希望你們警方別再插手此事。」
「是、是。」資深警官立刻點頭,「那就麻煩您了。」
說完,他立刻拖著同伴走人,這才讓孟悅然得了安寧。
「呼。」終於可以不用再接受盤問,她放鬆的坐在椅子上等待醫生替那奇怪的男人急救。
也不曉得等了多久,醫生終於走出來,但望著她的表情有幾分困惑。
「怎麼了,他情況還好吧?」她起身問道。
「嗯,」醫生遲疑了幾秒,像是在想該怎麼回答,「傷員右胸的那枝箭我們已經拔掉了,還好他身上那件……是鎧甲吧?總之很厚,所以箭沒刺得太深,只稍微傷及肺臟,不過他身上其它地方傷口非常多,新舊都有,雖然都不至於致命,但因為沒有好好處理,有感染發炎的情況,因此處理起來花了點時間。」他不可思議的搖搖頭,「真不知道怎麼弄的。」
如果那男人是從古代戰場「掉」下來的,弄成這樣一點都不奇怪啊。孟悅然在心裡默默想著,卻沒敢說出口。
說出這種荒謬大膽的猜測,被當成神經病怎麼辦?
因此她只能苦笑,「謝謝你了,他應該需要住院吧?」
醫生又猶豫了,「住個幾天觀察一下當然是比較好,不過傷員身上什麼證明文件都沒有——」當然也沒有錢。
「不要緊,這部分我會處理,給我十分鐘,我打通電話。」說著,她便走到一旁拿起手機撥打。
醫生本來還不曉得她要怎麼「處理」,沒想到她講完電話不到五分鐘,就看到院長匆匆跑來。
「啊,想必您就是孟小姐吧?」平日眼高於頂的院長,竟對一個年輕女孩笑得如此慇勤又諂媚,看得眾醫護人員雞皮疙瘩掉滿地,「哎哎,沒想到孟老爺子竟有你這麼漂亮的孫女,又有愛心……」
孟悅然微笑的打斷他的話,「劉院長,我在路上撿到的這人沒有身份證明,我知道不太方便,但能否還是請您替他安排間好一點的病房?錢的部分不用擔心,人既然是我撿的,我自然會支付。」
「這有什麼問題?」劉院長答應得飛快,「我們還有幾間頭等病房是空著的,我馬上讓人送這位先生過去。」
「那就麻煩您了。」為了不讓他繼續巴結自己,她再度轉頭向醫生詢問那位傷員的情況。
確定他只是需要好好養傷,沒生命危險後,她才真正放下心來。
痛。
細細的疼痛像數百根針狠狠扎進全身肌肉,讓他無法繼續安眠。
其實姜緣很意外自己還感受得到疼痛,因為那代表著他還活著。
他最後的意識停留在元軍再度來襲,自己率軍在城牆上抵禦,然而一枝力道強勁的箭透甲而入,刺進胸前,他因而自城牆上跌落。
隱約還記得身體下墜的感覺,然而對於接下來發生的事卻再無印象。
納悶的是,自己從那樣高的地方跌落,怎麼還會活著?
他驀地睜開眼,望見一室陌生。
這……是哪?不顧全身的疼痛,他用力自那柔軟得奇特的床上坐起,卻徹底呆住——
他勉強看得出這是一個房間,然而視線所及,除了那放在角落、擺放整齊的戰甲屬於他,其它竟沒有一樣東西是他認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