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頁 文 / 凝舞
一進門正好看到他赤裸著上半身坐在床上,憶及昨夜瘋狂的翻雲覆雨,儔詩予不禁臉紅心跳起來。
雙方都會意到彼此的存在,但沒有人知道應該如何開口。
「合約拿來,我簽完你就走吧!」在鴉雀無聲的尷尬氣氛裡,方俊狼首先開口,繼而拉開床邊的抽屜,找尋簽章工具。
「這麼快就要我走?」難道不需要任何解釋嗎?
「要不然你有什麼要求?錢是嗎?要多少我都可以給你。」他知道這麼說很不禮貌,卻不得不說。他毀了她的清白,該怎麼辦?
「俊!」儔詩予走到窗邊看著街上的行人,不敢回頭看他;他的話語過於傷人,令她淚水氾濫成災。「你以為我是要錢賠償的那種女人嗎?我不是妓女!」
「你該知道我不可能娶你!」他抬頭朝她望去,「不這麼做的話,我拿什麼補償你?」
傷害一個好女孩是他的錯,他一定會想辦法負責,只是他拒絕用感情來償還。
「我懂,不過我沒叫你賠。」儔詩予也激動的回過身,淚被她擦去,只剩幾顆淚珠在她烏長微卷的睫毛上,格外吸引人。
方俊狼看得傻眼。她好美!那是儔詩予?她的眼鏡呢?
他眼前的這張臉美得令人屏息,虛幻得宛若一呼吸即會瓦解的美夢。那是她的真面目嗎?難道戴眼鏡正是為了防止女人嫉妒、男人愛戴?他看到她手上那副堪稱支離破碎的眼鏡,無須開口問她原由,眼前的情景早告訴他一切答案。
「對不起,我弄壞你的眼鏡,讓你失去了保護色,你一定感到很不安吧?」
「無所謂了。」她討厭他總是如此準確的料中她的心事。
「你很美,是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醜小鴨。」他由衷的讚歎道。
最美的醜小鴨?這究竟是褒或貶?總之他有說「你很美」,這難得的稱讚使儔詩予紅了小臉。
這十多年來除了她自己以外,方俊狼是第一個見到她真面目的人。
「你……在乎我嗎?」她怯生生的問。
「合約拿來。」方俊狼不喜歡這類敏感的問句,佯裝沒聽清楚她的話,他伸手向她討取合約,亦要她備妥印監和筆。
「拿去。」儔詩予乖乖把他要的東西交給他。
我真傻,竟然會問這個蠢問題,簡直是高估了自己,他早已封閉心門,就算我長得再傾國傾城、沉魚落雁,他還是不會動心的!儔詩予在內心自嘲著。
方俊狼快速簽下合約,把屬於儔詩予的那部分交還給她,說道:「走吧,你的工作已大功告成,日後我們相見機會可說是微乎其微,你就把這件事忘了,專心去過你想要的生活,我不會干涉你的。」
「昨天……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我?難道你都沒印象嗎?」儔詩予接過合約,臉色淒楚的問。
「我沒印象。」果斷說出這句話,方俊狼立即把臉別過去不看她。
他騙人!昨晚的事他記得一清二楚!雖然小時候曾經聽父母說過他的遺傳因子類型,但他從來不知道在狼性爆發的時刻內還可以保有神智!
昨晚他發現自己無法說出自己想說的話,就像一個靈魂出竅的人在一旁看著自己的肉身卻什麼也不能做,也聽不見她說話的聲音,只依稀記得她哭得梨花帶淚,也清楚自己昨晚對她造成何等傷害,更不可能忘記昨夜他確實和她激情纏綿了一晚。但他怎麼能說他記得昨晚的每個細節呢?也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對儔詩予來說會更好吧!
「那你能為你昨夜的行為解釋嗎?」
「這……」他實在不想說出這荒謬的原因,但為了給她該有的交代,他選擇對她坦白:「我是隔代遺傳,從好幾代的祖先開始,只要是男生都會有這項遺傳基因,信不信由你。我們身上有一種潛在的狼性佔有慾,如同神話中的狼人,每逢望月子夜過後,狼性便會自動爆發。」他偷偷瞥了儔詩予一眼,「其實狼性在黃昏時刻只要有強大光源照射就能提前引發,為了怕鄰居聽見我被折磨的痛苦申吟,我習慣在五點半開日光燈,折騰兩個小時狼性就會自然散去。」
「但是你卻對我……」
「所以我從不讓任何人知道我的住所!狼性一旦爆發後,只要見到人,無論是男或女我都會無法克制自己的侵犯對方。」
「怎麼會這樣?」雖然誇張,但只要是方俊狼說的話她都會相信。
「這奇怪的遺傳連我自己都無法解釋,我只能說昨晚很抱歉。」他低下頭,「我後悔讓你知道我的住處,更怨自己不小心同意你到這裡簽約。我這種症狀從二十歲開始會持續十年,換言之,再兩年我的症狀就會消失了;再苦我也熬過了八個年頭,而你卻沒把我的話聽進去,反而跑進來……害我也害了你自己。」
「對不起。」原來全部都是她的錯,是她自己不聽他勸而私闖民宅!
「我想該說的都說了,你也該明白為何我討厭狼這個字,只因這個字會讓我感覺到被我封入冰庫許久的熱情再度逃竄出境,更令我想起自己體內有著鄙陋的性格。」他拉起棉被走下床,「你不會把我的秘密說出去吧?」
「我是那種人嗎?你好像把我的人格貶低了。」儔詩予慘淡一笑,朝他舉手起誓:「我儔詩予以生命為擔保,這件事除了你和我知道以外,絕對不會有第三個人知道;倘若有人知道了你的秘密,我願意以生命償還。」她發了很重的誓,象徵她絕不會洩密的決心。
「那就好,你可以走了。」一夜之間起了如此大的變化,方俊狼完全不知道該用什麼樣的面目去面對儔詩予。
「狼……」儔詩予不經意的低喚他的名,淚水不爭氣的撲簌簌滑下。
方俊狼忍不住生氣的大吼:「不要這麼叫我!你趕快離開吧!」
儔詩予不發一語,癡癡凝視他……這一走就很難再見到他了,她怎麼捨得?
「走。」他逃避她的注視,緩和的重述一次。
「你真的希望我走?」
他點頭,看不出半點想留住她的意願,「你還是可以常來公司找我,我們永遠是好朋友。」
「不,狼……」她極力反對,淚掉得更凶,「我們不會是朋友,因為我愛你,我愛上你了!」語畢,不等他回答,她帶著自己的東西飛也似地衝出房外。
方俊狼的思緒停留在她方纔的哭喊裡久久不能回神,看她如此傷心的模樣,他的心竟有如被繩索捆成一團般難受。
「這只是因為我失去一個好朋友。」看著空蕩蕩的房間,他對空氣講話。
一股莫名情愫在他心中逐漸萌發,他選擇漠視它,拚命抗拒並否認它的存在。
折好棉被,他換上西裝預備正常去工作,再度看見斑斑落紅印在床單上,他並未立即處裡,反而拎起公事包直接出門。
他生命中的第一個女人……
第7章()
儔詩予將合約案交給路季揚,收到路季揚開出一百萬支票後,便十萬火急地將支票寄回鄉下老家。由於心情不佳,她並沒有打電話回家,以免將壞情緒感染給家裡的人。
她該高興才對,不是嗎?儘管她安慰著自己古厝買回已是指日可待,一顆心卻是如繫著一塊巨岩般硬是往下沉……
她好後悔,後悔洩露感情,因為她的告白把她和方俊狼最基本的友誼都抹煞殆盡。不是早告訴過自己,就算方俊狼不愛她,只要能待在他身邊她就會很滿足的嗎?現在什麼都毀了!
儔詩予無力的坐在自己久違的辦公桌前,伸出手指往桌面輕掃而過,發現它還是一塵不染,不用想也知道是路季揚在替她整理。
看見儔詩予回來,路季揚當然不可能沒發現她的改變。他對她那絕美的容顏可謂驚為天人,令他更加對她傾心;只是他不喜歡儔詩予的另一項改變,就是她從頭至尾都愁眉不展,這根本不像他先前認識的她呀!
他沖泡了一杯熱可可,悄悄地走向她。
「怎麼啦?工作交差後就無精打采的,是不是傑爾欺負你?」路季揚把熱可可放到她桌上,開玩笑的問。
儔詩予喝了口可可,「哪有?我好得很,也許是太累的關係。」
「你現在這樣好美,那副眼鏡呢?」
「很抱歉,我不想說明原因。」又啜了一口可可,礙於她無法裝出一個令路季揚放心的微笑,只好低頭看著杯中不斷上升的熱氣。
唉,現在果然方便多了,以前喝熱茶的時候眼鏡總是會起霧。
「你究竟怎麼了?累也不是像你這樣,與其看到美麗卻憂鬱的你,我寧願見到以前那個活潑愛笑的儔詩予。」
「我累了,總裁。」
對於儔詩予的冷淡回應,路季揚歎口氣,輕撫她的頭微笑說:「累了就休息吧,我可以給你額外休假。」
「不用,我不想惹人非議,讓同事以為我擁有特權。」儔詩予搖搖頭,巧妙擺脫他關心的觸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