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頁 文 / 香彌
她側首注視著他,覺得說著這句話的他,彷彿胸有成竹,有著十成的把握,少了些憨傻,多了分自信。
「相信我,我會保護錦珞,不會讓任何人勉強你。」他衣袖下的手悄悄握住她的,深情承諾。
她垂下眼,心裡很感動,也許以他的能力無法真的實現這句承諾,但她知道這番話他是百分之百出自真心,因此她沒有掙開被他握住的手。
他雖然不聰明,卻是全心全意在對她好,而自己無法響應他的心意……錦珞忍不住有些愧疚,輕輕的反握住他的手。
永璜那雙墨黑的眸裡瞬間蕩過一抹驚喜,握住她的手緊了緊。
這時,突然一陣馬蹄聲響起,接著伴隨著一道略顯沙啞的嗓音,「喲!這不是大阿哥和錦珞格格嗎?你們這麼好的閒情逸致在這逛大街?」阿克圖策馬來到他們面前,坐在馬上的他自光掃過永璜後,視線便停在她臉上。
兩人握在一塊的手悄悄鬆開,錦珞有些嫌惡的瞟他一眼,不假辭色道:「我們正要回宮了,請讓一讓,不要擋路。」
阿克圖橫馬擋住他們的去路,粗獷黝黑的臉孔揚起恣意的笑,「我送錦珞格格回宮吧。上來。」他彷彿看不出錦珞對他的冷淡,熱絡的朝她伸出手想拉她上馬。
她對他伸來的手視而不見,逕自繞過馬兒往前走。
他不死心,索性跳下馬攔住她。
「既然錦珞不喜歡騎馬,我可以陪你走回宮裡。」
錦珞清雅秀美的臉上露出一抹不耐的神情,正要開口拒絕,就見永璜站到她面前,將她護在身後,對阿克圖說:「不用麻煩了,我會陪錦珞回宮。」
他掀了掀眉,鄙視的眼神覷向他,冷笑的諷道:「大阿哥這麼文弱,連自個兒都保護不了了,能保護得了錦珞嗎?」
宛如聽不出他的譏諷,永璜俊美的臉上流露出一抹關心的詢問:「對了,阿克圖,你前天撞到的頭不知有沒有大礙,還會覺得頭暈嗎?那天害你撞到樹的昏了過去,我真是覺得很過意不去。」他的語氣很誠摯,令人聽不出一絲諷刺。
也因為這樣,讓阿克圖即使惱羞成怒,也只能狠狠瞪著他,不好發作。
「那天是個意外,改日我再向大阿哥討教一二。」那天那麼狼狽的撞昏過去,讓他這個蒙古第一勇士在太后和錦珞面前成了笑柄,他早就想找機會,狠狠教訓永璜一頓,好扳回顏面。
永璜俊美的臉龐帶著抹憨笑,一派誠心的答應,「好啊,那天出了那種事我也很遺憾,改日再請阿克圖指教,時候不早,我和錦珞得趕緊回宮了。」說完,他牽起錦珞的手,繞過他朝皇宮而去。
阿克圖目送著兩人離開。原本他對錦珞是有些好感,但還不至於到志在必得的程度,此刻看著兩人相握的手,他決定非要把她給搶到手不可。
只要他開口,相信皇上一定會將錦珞指給他,他已經等不及想看永璜哭喪著臉的表情了。
第3章()
擒藻堂是紫禁城裡幾個藏書室之一,錦珞有空時,偶爾會來這裡借幾本書回去看。
此刻擒藻堂裡沒有其他人在,只有她一人,手指滑過那一本本的繕本書,這些書隨便一本拿到現代去,恐怕每一本都價值不菲,不過剛開始時,她實在看不太習慣這種書,一本書總是要花上很久才看得完,有些字她甚至還不認得,還是現代那種印刷精美的書籍容易閱讀。
目光不經意瞥見架上一本關於明代帝王的史書,當初來到清朝前,她正和一個畢業了在電視台當編劇的學姊合寫一個關於朱元璋的劇本,所以搜集了些史料當參考。
因此看到這本書時,她下意識的隨手抽了出來,翻了翻,裡頭的第一頁,記載著明代帝王的世系圖。
突然好像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掠過腦海,她還來不及細想,便被一道叫喚聲給打斷,她拿在手裡的書也一時失手掉落地上──
「錦珞格格、錦珞格格,出大事了。」
「出了什麼事?」她彎腰撿起書,回頭望向來找她的宮女。
「阿克圖昨夜偷偷潛進靖親王府污辱了玉屏格格,被靖親王當場捉到,靖親王一早便憤怒的將他揪到皇上面前呢。」
錦珞聞言一怔,「他潛進靖親王府污辱玉屏格格?」
「沒錯,皇上今早還為了這事龍顏大怒,痛斥了阿克圖一頓,若不是蒙古汗王求情,他早已讓人將阿克圖拿下治罪了。」這件事已在宮裡傳得沸沸揚揚的了。
「他怎麼會潛進靖親王府污辱玉屏格格?」錦珞怎麼想都覺得這事不太可能。
她曾見過玉屏幾次,她雖然不醜,可她的容貌平凡得讓人幾乎不太容易記住她的長相。
不過這不是她不喜歡玉屏的原因,而是她性子尖酸刻薄,對待下人更是苛刻,因此她很難理解,阿克圖堂堂一個蒙古王子,怎麼會色令智昏的潛進靖親王府非禮她?
「據玉屏格格自個兒說,日前靖親王曾在府裡設宴宴請阿克圖王子,當時阿克圖王子便色迷迷的直盯著她瞧。」
「是嗎?」這種說法讓她覺得很不可思議,不過各花入各眼,也許在阿克圖眼裡,玉屏很入他的眼也說不定。
宮女接著說:「聽說皇上已經決定要將玉屏格格指婚給阿克圖了,靖親王算起來是皇上的堂弟,玉屏格格嫁給他,兩人倒也算是門當戶對。」
「等等。」錦珞忽然揚起手,隱約捕捉到方才腦海裡缺失的念頭,她翻了翻手裡拿著的書冊,眼神盯著上頭的帝王世系表看。
須臾,她臉色驀然一變,想到她遺忘的那件很重要的事是什麼了。
高中時,為了寫歷史課的作業,她曾經查過有關康熙、雍正和乾隆的后妃與子女的相關資料。
她記得乾隆前面幾個兒子都死得很早,永璜雖是乾隆的大阿哥,但他不是孝賢皇后所出,所以乾隆原本打算立皇后所生的二皇子為太子,結果他好像不到十歲就死了,後來孝賢皇后又生了一個兒子,乾隆再立他為太子,但那小太子仍是早早便夭折了。
後來乾隆就不再堅持要立嫡子為太子,因此才會立十五皇子永瑛為太子,也就是後來的嘉慶帝,可是這個時候永瑛根本還沒有出生。
錦珞皺擰了秀眉,拚命去回想當時所看到的資料上,永璜究竟活到了幾歲,她記憶中他很早便死了……可是到底是幾歲,她半點都想不起來。
「錦格格格,您怎麼了,不舒服嗎?」見她突然神情緊繃的蹙擰眉心,一邊用力敲著自己的頭,宮女不解的問。
「你先不要吵我,讓我想想。」她朝宮女揮了揮手,要她不要說話。
宮女遲疑的道:「可是老佛爺在找您呀,若是格格不舒服的話,要不要奴婢先去回老佛爺的話?」
一念電閃,錦珞愕然的脫口說:「對了,是在孝賢皇后過世的第二年,也就是說……是明年!」她不記得數據上寫永璜是幾歲死的,但她記得這件事,她臉色刷地一白。
孝賢皇后是在一年多前過世的,也就是說……永璜明年就要死了!
看見她突然整個人一臉震驚,接著像被什麼嚇到似的,臉色陡然變得好難看,那名宮女小心翼翼地出聲,「錦珞格格,您怎麼了?若真是不舒服,要不要奴婢去找太醫來?」
「我……」轉眸看向宮女,錦珞的聲音彷彿被掐在喉嚨裡,一時無法出聲,好半晌才能開口,「我沒事。」唇瓣輕顫著,她慢慢的走出擒藻堂。
揪緊的胸口讓她覺得難以呼吸,一股莫名的疼痛,漸漸從心口蔓延開來。
此刻盤旋在她腦袋裡的只有一件事──永璜只能活到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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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慈寧宮,看見永璜也在,錦珞下意識的舉步就想朝他走去,但太后卻興高采烈召喚她過去,「錦珞,你過來,可還記得這是誰?」太后指著一名年經男子問她。
她的心思全在永璜的身上,只是草草抬頭望去一眼,便搖了搖頭。
太后提點她,「這是永瑱呀,你完全不記得了嗎?他是怡親王的孫子,三年前才二十一歲時就因為立下軍功,被皇上封為敬和郡王,他這兩三年來一直戌守在邊疆,直到昨天才回京。」
「噢。」她茫然的點點頭,對這個人她真是一點印象也沒有。
見她還是沒想起什麼,永瑱臉上帶著笑意說:「錦珞,聽說你兩年多前大病一場後,便忘記了很多事,想不到竟連我都忘了。你生病前,我們曾見過幾次,我跟你大哥他們也很熟,他們還曾說過,日後要把你……」說到這裡他便打住了話,沒再說下去。
當時他對內向拘謹的錦珞並沒有特別的喜愛,所以當她家人提出有意將她許給他時,他婉拒了,然而事隔三年再見,他覺得眼前這個雙眼透著清靈慧黠的女孩,跟昔日的錦珞似乎有很大的不同,他一時之間也說不上來是哪裡不一樣,只是覺得她的氣質彷彿整個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