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頁 文 / 簡瓔
她一整天在醫院裡有保持高度警戒,唯恐那個人會出其不意的出現攻擊她,直到她平安無事度過一天準備下班了,她才笑自己小題大做了。
根本就沒事,只是一個小插曲,她根本沒必要戰戰兢兢。看到自己的孩子了無生氣的躺在病床上,心情難免焦慮,難以控制,她可以瞭解。
不想那些了,她還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
今天是爸爸的生日,說好了她要回去吃晚餐,在回家之前,她還要先去百貨公司買生日禮物。
往年這個時候她早就把禮物準備好,但今年某人出現得太突然了,她的心思整天繞著他轉,竟然把買禮物這件事給忘了,她這個女兒可真是糟糕啊!
匆匆繞到百貨公司買好禮物之後,她飛車趕回家。
門口已經一長排的停了好幾輛車,應該都是客人的車。
爸爸每年生日都會邀請幾位各科的主任和資深醫師來家裡吃頓便飯,今年也不例外。
果不其然,她一進玄關就聽到談笑的聲音,客廳裡,客人品嚐著她爸爸收藏的紅酒,外燴服務生正在上菜。
有人看到了她,「章醫師回來了。」
「大家好,歡迎你們來。」她面露微笑的走過去,把禮物送上。「爸,生日快樂。」
章仁漢滿臉笑容的說:「先拿到書房裡放,晚點我再看。」
「好。」
書房同樣在一樓,是她爸爸常待的地方,他待在書房的時間比臥房還久。
轉開書房門,笑容頃刻間凝結在她的嘴角。
落地窗前有道修長身影背對著她,明明聽到了開門聲響卻沒回頭。
她瞪著那背影,他怎麼會在這裡?是誰叫他來的?爸爸嗎?
「櫻花好美。」
於泳回過身,似乎早知道進來的人是她,所以非常從容,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容。
她的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窗外的櫻花樹是他親手種的,連樹苗都是他親自去山上買回來的,透過花園裡的幾盞燈,可以清楚看見花的形貌。
「我很喜歡這間書房,感覺比我們的房間還舒適。」他笑了笑。「我以為這裡會有很大的改變,沒想到一點也沒變。」他的手輕撫過桌角。「我最喜歡這張書桌了,很實用。」
她按捺著脾氣聽他說,內心的不滿在擴大。
沒錯,自從婚後搬進她家住,他就跟她爸爸一樣,很喜歡待在這間書房裡,兩個人常在這裡做學術討論,有時爭得臉紅脖子粗,有時卻又可以在門外聽見他們爽朗愉快的笑聲。
他們雖然是翁婿關係,但情同父子,她一直很感激他讓爸爸好像多了一個兒子一般,尤其他們兩個同樣身為胸腔外科的醫師,總有說不完的話和心得可以交流,他補足她做不到的那個部分。
那時的他們真的很快樂,可她沒想到那幸福會如此短暫,而自己竟握不牢那幸福,更沒想到的是,他竟然沒有絲毫留戀,可以輕易的離去!
「是我爸叫你來的?」被傷害的感覺又回來了,她的雙眸燃燒著熊熊火焰。「你們想做什麼?不管你們在計劃著什麼都沒用,我跟你是不可能了,絕對不可能!」
對於她的怒火,他非但視而不見,還低低地笑了。
「有自信是一件好事,但自信過了頭可就傷腦筋嘍。」他的目光像是洞悉她的所有思維一般,嘴角漾著一抹揶揄的微笑,調侃地說:「你怎麼知道我現在沒有別的女人?為什麼我出現在這裡就一定是為了你?」
她驀地漲紅了臉,沒好氣的說:「不要跟我耍嘴皮子,你敢說你不是因為我才出現在這裡的?你敢說你跟我爸沒有在計劃著什麼?」
「既然你明白,就讓我們對彼此誠實點吧!」
他的目光只是懶洋洋的掃過她,她卻立即感受到一股熱力自腳底竄起,蔓延至全身。
她看著他慢慢的走到面前,看著他一下子握住她的手臂,看著他一個猛然的動作將她帶入他的懷中,她手裡的禮物掉在地毯上了。
「你幹什麼?」她氣急敗壞的掙扎著。「放開我!我的東西掉了!」
「如果你心裡還有我,我們就重新開始。」他眼中的戲謔被情感取代了,能讓他再次回頭的女人也只有她一個了。
然而,她沒有感動,反而被煽起怒氣。
他真是自傲得可以!她感覺備受侮辱。
她才不要說「我願意」,這樣算什麼?他未免太瞧不起她了,她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那種女人嗎?
「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我心裡沒有你,早就沒有了……」她強迫自己剛強的面對他,心卻陣陣絞痛。
為什麼不溫柔的求求她?如果這三年來對她有一絲絲的思念,他就應該向她認錯,說他不應該拋棄他們的婚姻吧?
可是該死的,他竟然可恨的把復合的主控權交到她手上,彷彿這麼一來,他就算是說過要復合了,是她不要的!
「你的表情不是那麼說的。」
他一下子覆上她的唇,她拚命抿緊嘴唇,說什麼都不願意讓他得逞,然而時間越久,她的神智就越恍惚了,她想被他吻,她想投降……
「小姐、姑爺,吃飯嘍!」
她立即感到一陣挫敗,卻看見他唇畔的笑容。
「我們馬上出去。」他提高音量回答了李嬸。
她更加不高興了。
李嬸幹麼還叫他姑爺啊?他已經不是這個家的一份子了,這樣的稱呼實在很可笑。
「我們出去吧。」他穩健的扶住她的手臂,嘴角掛著笑意。「想必大家都在等我們了,我的大小姐——」
她瞪著他,用力甩開他的手,搶先一步奪門而出。
第4章(2)
夜深人靜,章仁漢送走最後一名客人,安靜的客廳裡,章越珊瞪視著還不走的某人,不知道他不走是什麼意思。
「客人都走啦?」於泳癱在沙發裡,坐沒坐相,掀開眼皮看了一眼章仁漢又立即疲憊的閉上。
章仁漢嚴肅地說:「小子,你喝太多了,今天就留在這裡過夜吧。」
「爸!」章越珊瞪大了眼睛。
她沒有聽錯吧?爸爸竟然叫於泳留下來過夜?
以前他們是夫妻,自然睡在同一間房,他沒有自己單獨的房間,客房在婚後也挪作他用,而現在他們已經離婚了,爸爸是要叫他留在哪裡過夜?
「你扶他去房間吧!爸爸累了,先回房了。」
章仁漢說完,轉身就走。他的房間在一樓,二樓的事,跟他沒關係。
「爸!」聽到這裡她更加氣急敗壞了。
看到父親對她憤怒的喊叫恍若未聞,還很快關上房門,她終於死心了。
爸爸根本是故意的,故意把於泳這喝醉的燙手山芋留給她。
她瞪著醉醺醺,已然合起眼眸的他,咬牙切齒的說:「我才不管你,你就躺在這裡睡吧!」
她想一走了之,腳步卻不由自主的遲疑了。
今晚有冷氣團報到,氣溫跟白天差了十度,從十六度驟降到六度,她要把他扔在沒有暖氣、沒有棉被的客廳過夜嗎?
如果他在她家冷死怎麼辦?
雖然他很可恨,但她還不想他這麼早死,她還有很多怨氣沒出。
於是,她沒好氣的又走過去,「起來,我扶你去房間。」
她不會懷疑他是喝醉,因為她親眼看到他喝了很多。沒有人灌他酒,是他自己要喝的,現在醉死了卻要她來負責,太不公平了。
她大可置之不理的,她氣自己為什麼還要擔心他。
幸好他酒品不錯,沒有發酒瘋,安靜的把沉重的身子倚在她身上,任由她扶著上了二樓。
她把他扶進隔壁的客房,這房間原本被規劃當做他們嬰兒房的。
他說要生一男一女,他要有兒子有女兒,有兒子跟他一起打球,女兒向他撒嬌,這樣人生才算圓滿。
她卻堅持不要兒子,只要生女兒,理由是,如果兒子像他一樣自大臭屁,她會很想打他。
一切顯得如此遙不可及,他們還沒一起實現夢想,他就離開了……
「居然還睡得著?」凝視著沉睡的他,她深蹙著眉心。「你的良心果然被狗咬了沒錯。」
她強迫自己離開房間,不要再看著他,否則她會迷失自己。
事實上,就算離開了房間,她也迷失了,她大可以回自己住處睡的,可是她卻選擇留下來。
不想承認,卻潛意識想留在有他的地方……
女人,難道真的天生就把愛情看得比什麼都重要?他可以在沒有她的地方好吃好睡的生活了三年,她卻費勁千辛萬苦才熬了過來。
這些,他可知道?
這一夜極不平靜,她睡得很不安穩,不知道是否因為隔壁睡了一個他。她一直睡睡醒醒,過了凌晨三點才真正入睡。
入睡後,卻又是一陣煎熬,她作了惡夢。
夢裡,吳小弟的爸爸拿著斧頭在暗夜的森林裡追殺她,她身上已經血跡斑斑,他卻還是不放過她……
他終於追了上來了,她站在懸崖邊,後面是深不見底的黑暗山谷,前面是欲置她於死地的恐怖狂徒,看到她沒有退路了,他瞪凸了雙眼,高舉斧頭朝她砍過來,她瞬間被剖成了兩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