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頁 文 / 左薇
於是她暫時收起對「鬼魂」的畏懼和差點流出嘴角的口水,撿起散落一地的護身符,接著起身倒杯水,打開電視看偶像劇。
「程朵樂?」他盯著她莫名其妙的舉動,奇怪她幹麼不回答他?還看起電視來了?!
她喝口水,照看不誤,理都沒理他一句,也沒多看他一眼。
他叫了幾聲她都沒反應,索性走到她面前,擋住整個螢幕。
她關上電視,改開音樂,拿好換洗衣物,準備早點洗澡、睡覺,繼續對他視而不見,充耳不聞。
「喂,程朵樂。」他怫然不悅地睨著她,突然從她怪異的舉動中窺見一點端倪,心想這女人該不是天真的以為只要裝作看不到、聽不到他,他就會自動離開這裡吧?
哼,蠢!他怎麼可能輕易放棄這個也許能助他「恢復正常」的大好機會。
但程朵樂卻是認真地這麼想,還打算貫徹到底。幸好他雖然是鬼,卻沒有長得青面獠牙,血盆大口,所以在去除掉一開始「看到鬼」的震撼,以及前後被他狠嚇過兩次之後,現在她的「受驚」細胞已經麻痺了大半,面對他的心情也鎮定多了,要假裝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並不困難。
「你這樣做是沒用的。」他跟在她旁邊要她早點放棄這個蠢主意,也省得浪費他的時間。
她聽若未聞地走進浴室,關上門。
他忿然瞇眼,這一個月來已經受夠了被人當成空氣的感覺,何況這女人還是存心加故意要漠視他,不把他當一回事,這口氣教向來習慣受到重視也當慣領袖人物的他怎能忍受!
「好,我倒要看看你能裝瘋賣傻到什麼時候。」他跨進浴室,決定和她周旋到底。
幹麼呀!
她衣服脫到一半,愕然停下動作,看著穿門而入的男人,不懂他現在意欲何為,難道他看不出來她現在正要洗澡嗎?
霍定權雙手交疊在胸前,唇邊銜著一抹淺笑,一派輕鬆地等著她繼續往下脫,冷色眸中閃爍著些許戲謔,彷彿準備看好戲一般。
她若無其事地換個角度,他跟著往旁邊走。她再往另一頭轉,他也隨之移動,顯然一點迴避的意思都沒有,還打定主意與她面對面。
她很快就察覺他的意圖,曉得他是想用這種方式逼她「正視」他的存在……
喝,誰怕誰啊!
她眼一閉,心一橫——脫了。反正他是鬼不是人,就算把她看光光也不會四處去宣傳或偷拍她裸照,無損於她在人間的名聲,而且他長那麼帥,想來也不算太吃虧。
程朵樂豁達混搭大剌剌的個性在這種時候發揮得淋漓盡致,心裡固然免不了害羞,但比起日後跟他糾纏不清的危機,她寧願在此獻上生平第一場脫衣秀,便宜他大飽眼福也無所謂。
霍定權怔然一愣,沒想到她真會在他面前脫光衣服,更沒料到在那身寬鬆的衣服底下,竟掩藏著這樣凹凸有致的好身材。
當她旁若無人地卸下最後一件貼身衣物,他的目光幾乎無法從那曼妙的嬌軀上移開,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她一身膚若白玉的肌膚,它們比她的臉和手上那些因為外送日曬而變深地膚色來得瑩白透亮、饒富光澤,豐滿的酥胸連著柳枝般的細腰,以及一雙勻稱筆直的玉腿,渾圓雪白的胸前還點綴著兩朵粉嫩紅梅,含苞待放似地微微顫動,隨著她的動作誘惑蕩漾,令他眸色漸深……
她強作鎮定地把自己扒光,不慌不忙地綰起長髮,摘下隱形眼鏡,卸妝洗臉,全程都低著頭作業,因為她敢讓他看,卻不敢抬頭看他一眼,畢竟對她來說,眼前站的可是一個大男人,而她現在可是像個初生的嬰兒一樣全身光溜溜。
正因如此,她沒發現他眼中閃爍著地奇異光芒。而他竟然離譜的慶幸自己的「有形物體」,否則他相信自己身上的某個部位應該會出現令人尷尬的反應。
該死!為什麼這個姿色中等的女人會有這種魔鬼等級的好身材?!上帝造人的標準是不是該再嚴苛一點,避免創造出這種令人難以適應的落差?
他別開臉,暗自咒罵她那身過分誘人的性感曲線,壓抑下自己不該產生的情緒波動。
她用最快的速度洗完臉,走到蓮蓬頭下淋浴,此時又突然含恨起這小浴室裡沒有乾濕分離的設計,所以她也沒有浴簾或拉門可擋,只能轉過身去背對他,面對牆壁努力搓揉沐浴綿,消極地指望這些泡泡能多少遮掩一點她的赤裸。
「這種身材也怕人家看吶。」他輕嗤一聲,口是心非地刺激她,其中對自己嘔氣的成分居多,尤其在警覺到連她窈窕的背影都足以讓他心浮氣躁的時候,更加惱火起這個女人居然寧願在他面前脫得一絲不掛,也不想承認自己看得到他,這對高傲的他簡直是種羞辱。
程朵樂殺氣騰騰地回頭一瞪,開口就想質問他是不是瞎了鬼眼,居然那麼不識貨,不懂得欣賞她這婀娜多姿,二度參加泳裝比賽都得過獎的好身材。
不過一對上他那張擺明等著她開口的冷臉,她又硬生生忍下這口氣,回頭繼續洗她的「戰鬥澡」,不跟那些沒眼光的阿飄計較,大概陰間的審美觀和人間不同吧。
然而她愈是裝聾作啞,就愈激起他的怒火。
「也對,你千萬不要轉過來,不然我真怕會傷到眼睛,惡夢連連。」他加強火力,故意用一種刻薄又挑釁的語氣對她作人身攻擊,就不信她還能忍多久。
「那你就別看啊,我有叫你一直站在這裡嗎?色鬼!」她果然受不了刺激,在水花中轉身大吼。
引以為傲的身材被他說得活像恐怖片,她不噴火才怪。
這傢伙簡直是得了便宜還賣乖,不識貨!
「你終於看得到我了。」激將法奏效,他得意地揚唇,那俊美的笑容使人頭暈,也讓她火冒三丈——
「是,我看得到你,真是倒了八輩子的——呀∼∼」她才拽下浴巾裹住身體,腳下就突然一滑,整個人失去平衡,往後倒下。
他心一驚,敏捷地伸出手,不過她的屁股還是以零阻力的速度直撲地板,發出令人扼腕的碰撞聲。
「啊……噢……唔……」她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捂著疼痛發麻的臀部和大腿,心想這下子它們肯定要黑青好幾天了。
「你還好吧?有沒有撞到頭?」他彎腰詢問,看她這跤摔得很扎實,聽聲音就知道有多痛。
「現在才問這個還不如剛剛就接住我!」她責怪他見摔不救,沒注意到他一瞬間的快動作,壓根兒也忘了他根本無法碰觸到她。
「我也希望我能接住你。」他神情一黯,握緊只有自己能感覺到的雙手,比誰都渴望重新獲得失去的力量,偏偏任憑他再怎麼衝撞、吶喊,還是跳脫不了這種離奇的處境,明明身處在這個世界卻又與世隔絕。
他痛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好像自己是個沒用地廢物,什麼都做不了,現在連要打死一隻蚊子對他而言都難如登天。
程朵樂看著他穿牆而去的落寞背影,心口莫名地揪緊,對他那臉沮喪的神情感到良心不安,輕輕打了下自己的嘴巴,後悔自己的心直口快。
是啊,要一個沒有軀體的鬼魂接住她確實是強人所難,她怎麼會說出那麼沒大腦的話,自己不小心跌倒還把氣發到他身上……
想到他那麼排斥變成鬼地事實,又說她是唯一能察覺到他存在的人,程朵樂心裡更是充斥著一股罪惡感,好像欺負了一個孤立無援的弱勢份子一樣。
她起身擦乾身體,套上寬鬆的長T,揉著發疼的臀部走出浴室。
霍定權一臉鬱悶地坐在床前的椅墊上,抑鬱寡歡的模樣讓她的內疚感源源而來,不得不捧著良心去向他道歉。
唉,被人看光光還覺得良心不安,她大概是天下第一人吧。
「欸,剛剛是我說錯話了,對不起啦。」
他默不吭聲,眼皮都沒抬一下。
她沒跟鬼賠不是的經驗,對這樣安靜的場面又最沒轍,只好另辟話題——
「霍定權,你是怎麼變成鬼的?」
「我還沒死!」他勃然大怒,像一枚被踩中的地雷。
程朵樂被突如其來的咆哮嚇得跌坐在地,剛摔傷的屁股又更疼了。
「好,你沒死、沒死……不過你總要告訴我你的來歷,和你生前——以前發生了什麼事,我才能幫你的忙嘛。」她急急安撫他暴動的情緒。
阿娘喂,他的反應也差太多了吧,一下子是悶葫蘆,一下子又大沸騰。
「你願意幫我了?」他的語氣轉為意外。
她點頭如搗蒜。
「這次是真的?」他不得不懷疑,可不想連上兩次當。
「真的啦。」她拉高三個音保證這次一定會說到做到。她想通了,既然躲不掉就勇於面對,反正他看來又不像會傷人的惡鬼,倒是有幾分使人同情的感覺,所以她就決定幫他這個忙,不然好像顯得她這個人很無情又殘忍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