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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頁 文 / 綠光

    「那就當我沒說。」要她雕版,要她留在撈月閣,自有他的用意,但絕非是要她忙得無暇睬他。

    「不,我覺得做版畫極好,所以……」她將他推開一些。「從今天開始,我們日夜趕工,趕在年後上市吧。」

    尹子蓮不禁開始後悔自己何苦這麼長舌。

    「對了,我還得找時間上街。」

    「做什麼?」

    「找大夫。」她不自然地鼓起腮幫子。

    「做什麼?你身子不舒服?」他連忙要去掀她的衣服查看。

    「不是!」她拍開他的手,羞得連圓潤耳垂都泛紅。「我要問大夫,依你的狀況,到底能不能行房,要是不成的話,往後不許你再那樣。」

    「……午膳待會再吃。」他突地拖著她回房。

    「為什麼?」

    「因為我覺得很多事必須眼見為憑,光憑他人說詞,根本只是一種推測。」將人拖回房,壓上床,尹子蓮笑得陰柔邪魅。「只有我身體力行,你才會真正明白,我的身子一點問題都沒有。」

    「等等、等等——」紅袖後知後覺的求饒,卻很快連聲音都發出不了,終於明白,何謂自掘墳墓。

    ***

    一連幾天下來,尹子蓮和紅袖皆耗在撈月閣裡作畫。

    書房內,兩張桌,他作畫,她雕版,兩人聚精會神,少有交談,但每隔一段時間,總會出現——

    「天啊,天啊,你怎麼能畫出這種圖來?!」紅袖捂著眼尖叫,不敢看圖。

    「這姿態不錯,咱們改天試試。」

    「你給我閉嘴!」她近乎歇斯底里地瞪著畫面上的姿態,再一次覺得自己就快要爆炸。

    尹子蓮哈哈大笑,壓根不以為忤。

    每回,當她覺得自己快要崩潰時,他總能給她更大的驚喜,讓她難以相信原來房中術竟然是這麼巧妙又艱澀的遊戲,只是當畫中人動作愈來愈詭異,她也開始懷疑這根本不是閨房之樂,而是挑戰極限!

    「哇,我有沒有聽錯,那麼粗魯又凶悍的聲音是小紅袖嗎?」

    門外突地傳來宋元熙的聲音,紅袖二話不說將幾張畫壓在雕版之下,才起身走到門邊,溫婉欠身。

    「見過大人。」

    「喔,差很多喔,發生什麼事了?剛剛聽你罵的呢,壓根沒將主子當主子,這等惡奴送上府衙,我是可以辦理的。」宋元熙笑得痞痞的,大搖大擺地走進來。

    「她不是惡奴,是我即將過門的妻子。」

    「喔?」他走到案前,瞥見好友畫到一半的畫作,不禁輕捂著嘴。「天啊,天啊,你怎能畫出這種圖來?!」

    他終於明白紅袖方才是在鬼叫什麼,就連他都嚇到了!

    「不成嗎?」

    「這個嘛……」他瞇眼打量著畫。「你以往畫的美人圖風格華麗清雅,但是春宮圖倒顯得異常妖艷,我覺得也挺不賴,記得留兩幅給我。」

    「放心,我打算要袖兒雕版成畫,屆時可以成書上市。」

    「喔——」宋元熙拉長尾音,瞥向站在門邊一臉不自在的紅袖。「哇,夫唱婦隨,共著春宮大作,這真是人間一大樂事呀,子蓮。」

    「可不是?」「尹子蓮抬眼,瞧見宋元熙悄悄擠眉弄眼,便知道他有事告訴他,「袖兒,去準備一壺上等龍井。」

    「是,我知道了。」紅袖快快離去。

    她走得極快,不消一會工夫便來到醉月樓的廚房,跟廚娘吩咐了一聲後,突地想起一件事,又道:「待會茶泡好,馬上送到撈月閣的東廂書房。」

    「是。」廚娘乖順答著。

    「爺兒要是問起我去哪,便說我回府裡拿雕版。」

    「知道了。」

    滿意地點點頭,她隨即從醉月樓的偏院穿向大廳離開。

    打從兩人開始作畫,便一直待在撈月閣裡,就連雕版都是請府裡的下人替她送來的,可是方纔她算了算,雕版的數量少了一塊,她剛好趁這當頭回府一趟。

    反正,爺兒有大人陪著,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想著,剛要踏出醉月樓時,便見樓外一輛馬車停下。朱鎮平下了馬車,瞧見她,先是一愣,隨即揚笑。

    「怎麼,你現在轉行成花娘了?」

    紅袖只能暗歎自己的運氣有夠背,臉上還是堆滿婉約的笑。「世子說笑了,奴婢只是回府替爺兒拿東西。」

    「是嗎?」朱鎮平打量著她,總覺得眼前佳人分外迷人,粉顏白膩,像添了分春花初綻的甜美風情,惹得他心口發癢。「前幾日我爹從京城回來,帶了個奇醫,據他說將我爹多年來的頭痛宿疾給治好了。」

    紅袖戒備地看著他,淡笑著。「王爺萬福,自然會巧遇貴人。」

    「難道,你不希望那名奇醫也能夠祛除你家主子身上的餘毒?」他丟下甜美誘餌,等著她上鉤。

    「爺兒的身子近來極好,奴婢以為應該是不必要。」她欠了欠身。「多謝世子掛念爺兒,但奴婢有事在身,必須先走一步。」

    「誰掛念他來著?」朱鎮平一把扣住她的手腕。那日拉住她,便覺得她的肌膚細膩,直教他心口發癢,如今再見,更是難以忍遏一親芳澤的衝動。「我掛念的是你,你可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話?」

    紅袖微瞇起眼,笑意盡數。「請世子自重。」

    「喔,今兒個倒是有點脾氣了?那正好,我也不愛逆來順受的丫鬟,有點脾性正對我的胃口。」他將她一把拽進懷裡。

    而她想也沒想地將他推開,用了十足的力道,他一時不察,竟被推得撞向馬車,發出聲響,教進進出出的花娘與客人都看向他,更有人仗著幾分醉意,對他指指點點的取笑。

    他何時受過這種屈辱?朱鎮平站穩之後,惱羞成怒的衝向紅袖,打算將她拖上馬車,豈料卻被一個旋身閃過,手肘甚至被她掐住,反折在背。

    「啊!」他發出吃痛的哀嗚。

    「世子,恕奴婢失禮。」她沉著臉說。

    「你這豈只是失禮?簡直是罪該萬死!你敢動我,信不信我會讓整個尹府付出代價?!」他吼著,氣勢凌人。

    紅袖聞言,不禁有點猶豫自己這麼做,到底該不該。

    爺兒說過,她是他的妻,自然不容他人唐突,但世子有個王爺爹親,一旦怪罪下來,是不是真的連累尹府?

    第8章(2)

    她忖著,正要鬆開手時,卻聽一道男聲響起。

    「喔?要整個尹府付出代價?我可真想看雋王爺要如何給我一個交代。」

    紅袖回頭。「二爺。」

    「放開他,紅袖。」尹少竹沉著臉,陰影在他臉上勾勒出令人膽戰心驚的兇惡之相。

    「是。」她鬆開手後,立刻退後一步。

    朱鎮平一被鬆開,回頭就要咆哮,卻見尹少竹近在眼前,高大的身形居高臨下地瞪視著他,使他猶如被一頭猛獅給盯上而不敢妄動。

    「尹府富霸一方,就連雋王爺都得禮讓,你一個王爺世子竟如此威風,要是我將此事告知雋王爺,不知他會如何處置?」沉冷的低嗓從牙縫中慢慢擠出,一字一句如刀如劍,教朱鎮平霎時白了臉。

    他不禁退後一步,氣勢減了幾分,可嘴上依舊不饒人。「好,你今天敢這樣對待我,可千萬別有一天落在我手中,否則我定會讓你知道,今日如此羞辱我,就算你捧上整個尹府產業,我都不會買賬!」

    「別傻了,不會有那麼一天的。」尹少竹撇唇冷笑。「我寧可親手毀了所有產業,都不可能捧到你面前。」

    「尹少竹,你給我記住!」

    「記著又怎樣?要讓我好好痛扁你一頓嗎?」說著,他大步向前。

    朱鎮平見狀,飛快轉身跳上馬車,吼著:「走了,還杵在那裡做什麼?!」

    馬伕聞言,隨即駕著馬車離開。

    尹少竹目露殺氣地瞪著他離去,直到發現紅袖戒備地守在他身側,他才沒好氣橫眼瞪去。「這是怎麼著?怕我一時失控衝上前,把他抓下來大卸八塊?」

    「與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那也得看情況。」他冷哼,「紅袖,我告訴你,有些人不須忍,忍了只會讓對方得寸進尺,要是下次他膽敢再冒犯你,不用客氣,拽下一隻胳臂算我的,雋王爺要是怪罪,還有我大哥頂著。」

    「如果胳臂是二爺要我拽下的,為何是爺兒頂著?」紅袖微瞇起眼看他。

    尹少竹聞言,哈哈大笑。「聰明的丫頭、一聽就知道我在說什麼,要是宓兒,她肯定會傻傻地說好。」

    「對了,怎麼好幾日沒見到朱宓?」

    「她啊。」他哈哈笑,突地又斂笑,露出了一臉陰狠相。「我把她關在沁竹堂。」

    「為什麼?」

    「因為我要是不把她關在我的院落裡,極可能失手掐死她。」一想到那丫頭把他的錢當雪片撒,他連作夢都會夢到自己把她砍成十八段,以防一覺醒來,惡夢成真。

    看著尹少竹再認真不過的嘴臉,紅袖爆出一身冷汗,暗自慶幸自己當年進府的時候是遇見爺兒而不是二爺。

    「對了,你怎麼會在這裡?你不是應該和大哥在撈月閣裡作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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