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文 / 綠光
「真沒喜歡的?」
「嗯。」怕主子不信,她趕緊到:「我本來是想要替爺兒買個銀束環,可是這兒的種類新穎是新穎,我卻沒看上眼的。」
今天,是她頭一回替爺兒束髮,才發現爺兒房裡竟然連一個束環都沒有,所以她才會一時興起想買個束環。
「喔?」尹子蓮這才知道,原來她想買的東西是要送給他的,令他心情大好。「那麼走吧,到前頭的鋪子再找找。」
「嗯。」
「解元大人,請緩步!」掌櫃的趕緊回頭,抓出鋪子裡最昂貴的一支琺琅簪。「姑娘的發烏亮得緊,沒帶上半點飾物太可惜了,今日就讓我以這支簪賠罪,送給姑娘,還盼大人可以大人大量,原諒小的錯。」
尹子蓮瞥了一眼,「袖兒,你喜歡嗎?」
紅袖看著那支琺琅簪,寶藍底色上頭有著鮮艷的紅花綠葉,末端穿懸著翡翠玉片,造型相當別緻。
她是喜歡的,可是看起來價值不菲,她開不了口,可要是不開口,就怕爺兒不知道會怎麼對付掌櫃……「爺兒,我只是想買束環,對簪子沒興趣。」
「是嗎?」尹子蓮皮笑肉不笑的瞅著掌櫃。
「大人……」掌櫃的臉色於是更加焦黑。
沈祿生見狀,接過他手中的琺琅簪,再取下套戴在束環上的法郎束環。「蓮爺,不如這麼著吧,這束環是我剛從這裡購得的,不如就把這束環送給蓮爺,當是答謝蓮爺的贈畫,而掌櫃的已知錯,蓮爺就原諒他吧,收下他的琺琅簪,正好做一雙定情物。」
他目光犀利,加上對尹府有所瞭解,立刻察覺這姑娘必定是尹子蓮的貼身丫鬟紅袖,如今瞧兩人雙手緊握,更是認定兩人之間必有感情,便道。
「大人,小的給您磕頭認錯,姑娘,小的給您磕頭認錯!」掌櫃的見狀,雙膝一跪,當場磕起頭來。
紅袖嚇了一跳,趕緊扯了扯身邊男人。
尹子蓮卻只是冷冷的看著,勾笑接過沈祿生遞來的飾品,又朝他比出噤聲的動作,才牽著紅袖緩步離去。
「爺兒,你不讓那掌櫃的起來嗎?」走到鋪子外,紅袖小聲問,回頭看掌櫃的還在磕頭,壓根沒發現他們已經離開舖子。
「打一開始就不是我要他跪,也不是我要他磕,他想磕,就磕吧。」
「會不會出事?」
「得了,不出幾下,他就會裝昏。」他聳了聳肩,瞅著手中的琺琅束環和簪。「走,到醉月樓,我替你戴簪。」
「爺兒,咱們是要去作畫的。」紅袖苦笑。
「你不想替我帶上束環?」
「……想。」
「那還不快走。」
***
醉月樓的撈月閣,向來是不容客人隨意踏入的。閣樓前有座彎池,月倒映在池中,故而起名。
在撈月閣裡,兩人彷彿進行了一場唯有兩人參與的隆重儀式。他替她戴上琺琅簪,她則替他戴上了琺琅束環,同色同款,天底下再沒有如此特別的定情物。
站在鏡子前,兩人就像被同物相系,從此定下彼此。
「爺兒,我很少逛街。」半晌,紅袖突道。
這些年,他開始較常外出,於是她也常陪他在外頭走動,然而踏進鋪子裡還是頭一回,只因她手頭上有了些銀兩。
「真巧,我也是。」
她知道他在打馬虎眼,索性回頭看他。「我不知道一個丫鬟是不能隨便逛鋪子的。」
「往後,你是尹府的大少夫人。」
「……突然發現爺兒實在太縱容我。」雖說她隨侍在他身旁,但她在他眼前,根本不像個丫鬟。
「愛上了,便是如此。」他坦言,不再掩藏愛意。
紅袖一聽,粉顏羞紅,有點難以接受他隨時把情愛掛在嘴邊。「爺兒到底是喜歡我哪一點呢?我只是個丫鬟,我……」
「天曉得?當我一回頭,眼裡心裡都是你,甚至為了你連酒都不喝了,我才知道一切都已來不及。」
「咦?爺兒是為了我而不喝酒?」
「記不記得有一回我在亭裡喝酒,你不准我喝?從此之後,我便不曾再喝過酒了。」他牽著他到錦塌上坐下。
「那是因為大夫說,爺兒的狀況時好時壞是因為爺兒沒有照時飲藥,還一直喝酒的緣故。」一開始不知道的時候,她還傻傻地替他倒酒呢。
「重點是,我為你,不再喝酒,我為你,珍重自己,這已無關你是不是丫鬟,而是你在我心裡有多大的重量。」
紅袖感動的瞅著他,知道他是在打破她的迷障。
其實,她只要能待在他的身邊,她就很開心了,至於丫鬟或妻子,不過只是一個名稱而已。
「年底於棠和丹禾要成親,咱們恐怕是趕不及了,那就等過完年再成親。」他輕撫她細膩粉嫩的頰。
「爺兒怎麼說,我就怎麼做。」她承諾,不再細想其他問題。
「喔,這麼聽話?」長指滑下她優美的頸項,輕解她交領的環扣。
「爺兒?」紅袖驚愕的瞪大眼,不敢輕舉妄動。
尹子蓮置若罔聞,逐下解開扣子,露出底下的對襟深衣,嚇得她趕忙抓住他的手。「爺兒,你要做什麼?!」
「光是這樣你就這麼緊張,待會要怎麼辦?」
「咦?不是要作畫?」作畫跟脫衣服有什麼關係?
「你忘了要畫的是春宮圖?」
「……春宮圖跟脫衣服有關?」
她不是很清楚春宮圖到底是怎樣的畫作,但曾經聽聞那是極為不入流的畫,既然不入流,難道說……要畫的是袒胸露乳的人像畫?!
第6章(2)
尹子蓮看著她半晌,突地放聲大笑。
「爺兒,你笑什麼?」雖然知道他在取笑自己,但紅袖也不惱,因她喜歡他的笑,更喜歡他醇厚的笑聲。雖說爺兒是個愛笑之人,但大多時候都是壞心眼的笑,能教他笑出聲的,少之又少。
他直瞅著她,才要開口,便聽見外頭的通報聲。
「大爺,人已經來了。」
「讓他們進來。」尹子蓮狡黠的一挑眉,微笑著替她扣好襖上環扣。
門開後,走進了一男一女,女的面貌妖嬈但稍嫌俗艷,男的面容粗獷但稍嫌壯碩。
「到床上去。」他指著房內底部的那張黑櫃木大床。
「是。」
「袖兒,過來吧。」
就在離大床幾步遠的距離處,已擺了張長形梨木桌,上頭早已擱好畫紙與筆墨,桌前還有兩張椅子。
他拉著她一道坐下,隨即便啟口,「可以把衣服脫了。」
紅袖聞言,猛地側眼看他,餘光瞥見那對男女真的開始解衣衫,男的露出一身肌肉,而女的褪去襦衫,便見抹胸幾乎快要掩不住胸前春光,她趕忙起身遮住主子的眼,高喊,「穿上去、穿上去!」
那對男女不解地看著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要聽誰的。
「袖兒,要他們穿上去,要怎麼畫?」尹子蓮笑彎了唇角。
她舔了舔乾澀的唇,附在他耳邊低問:「爺兒咱們到底要畫什麼?」
「春宮圖。」他涼聲道。
「我知道是春宮圖!可……」她氣惱地跺腳。「春宮圖到底是什麼樣的畫?!」
真是的,都什麼時候了還要逗她?她已經不知道要把眼睛擱到哪去放了!
「春宮圖指的是男女交合的圖。」他落下她遮眼的小手,笑得狡詐。
紅袖呆了下。「……男女交合?」是她想的那一種嗎?
「一般大戶人家千金出閣時,都會在嫁妝匣裡放上一本精緻的春宮圖,好讓千金們知道洞房花燭夜時將要發生什麼事。」他詳細地解釋,「雖說名稱皆不同,但內容就是男女交合的各種動作,所以也有許多男子會買上一本回家研究房中術,至於這十二幅畫,我已經決定採用什麼姿勢,你只要負責畫便可。」
他說得頭頭是道,紅袖卻聽得頭昏眼花,心跳加速。
為什麼她一個未出閣的姑娘要畫這種畫?最重要的是——
「聽爺兒這麼說,似乎對房中術頗有心得?」十二種姿勢?那到底是什麼鬼東西?為什麼他可以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就像在跟她聊天降霜,天寒地凍一樣簡單?!
「尚可。」
「可我根本沒見爺兒和哪位姑娘走得近,還是說——」她突然想到醉月樓裡花娘如雲,又是尹府自家產業,只要他起心動念……
「你在意?」
紅袖愣愣地看著他。「爺兒,如果你真要和我成親……往後還會納妾嗎?」
尹子蓮揚眉,「除非你答應。」話落,他笑得壞心眼。
她至今還搞不懂房中術、春宮圖,可是她知道成親之後就是摟摟抱抱又卿卿我我,因為她曾經好幾次在府裡撞見三爺和丹禾擁吻的畫面,想到要是成親之後,他們的床中央還要再夾個人……她寧可不嫁!
笑瞇了慵邪的眼,他一把將她擁入懷裡。「我這一輩子有你便已足夠,又怎會再想其他?」
「你說的喔!」她耍狠。
「天地為鑒,他們為證。」他指向那對男女。
紅袖探去,再度頭疼的捂著臉。「爺兒,能不能要他們別脫?」